一看黃鼠狼陷入激動情緒裏,遲尉“哐當”砸了一下鐵窗,厲聲喝:“你他媽給我冷靜點!!” 黃鼠狼被嚇了一跳反而不再想象腦海裏的畫麵。 審訊室的門被敲了兩下“扣扣”,小窗子上看到門外人的臉,是葉暉回來了。 遲尉開了門,葉暉渾身都還是魔血,沒有清洗過,煞氣駭人,他“哐當”一聲把用布條包裹的長劍扔在了審訊桌上,冷峻的眉眼直勾勾地看著黃鼠狼,仔仔細細地分辨黃鼠狼表情裏的真偽。 黃鼠狼被葉暉嚇得一愣一愣的,濃厚的魔族血腥氣他是聞得到的,這得是殺了多少魔才能這樣啊,還有那把長劍,布條都被染成黑色了,黃鼠狼恨不得有個洞能讓自己縮進去減少存在感。 葉暉聲音低冷:“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任何小細節都說清楚。” 黃鼠狼舔舔幹燥的唇,緩緩說:“一個月前,因為偷蛋的事情……” 一個月前,特管支隊門口。 兩個長得格外有夫妻相的男女正好從門口出來,這對男女膚色雪白,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肩上,聲音頗有些尖利,嘴巴一開一合地朝著一個絡腮胡男人罵道:“這次不是你偷的難保下次你就不會偷!你們黃鼠狼最愛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絡腮胡男人擼起袖子,想了想這還在特管支隊呢,又放下了,他哼了一聲:“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那對男女一看黃鼠狼退縮,反而不依不饒地嘲諷:“嗬!理虧的人當然說不出話來唄,還不跟我們見識,你有什麽見識呢?哈哈哈。” 雙方各白了對方一眼,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審訊室,黃鼠狼啞聲說:“從那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了,我本來還以為他們搬走了,正開心呢,去附近的超市時,店老板說這個月那對夫妻預定的雞蛋和牛奶都沒有拿走,他親自送到家門口了按了半天鈴也不見有人出來開門,打電話的時候倒是聽到屋裏有手機鈴聲在響。” “我聽了這話就感覺有點不對勁,路過時留心看了一下,發現那個小窗被拆了。” “隱隱有一種腐爛的味道傳出來,我拍門沒人應,就變成原型進去一看,他們已經死了,身上的肉……都沒了……像是被生生吃掉了……” 黃鼠狼雙眼瞪圓,一看又有要失控的架勢。 葉暉觀察了片刻,發現黃鼠狼不像在說謊的樣子,凝眉思索著。 出了審訊室。 葉暉問:“監控呢?” 遲尉“嘖”了一聲,說:“攝像頭整個都損毀了,完全是有預謀的謀殺。” “你記得那兩個偷蛋的小孩嗎?” “嗯。”遲尉應道,叼了根煙,又拿了一隻給葉暉。 兩人已經走出特管支隊,冬天深夜的街道上沒什麽車輛,兩人坐在門口台階上抽煙。 葉暉低頭抿著煙嘴吸了一口,修長的食指彈了彈煙灰,說:“黃鼠狼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那兩個雙胞胎有點古怪。” “我也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對雙胞胎。”遲尉凝眉說:“當時你查到的是成川雲州的少數民族,雲州你也知道是什麽地方,天路艱險,村民頑固不化不願意搬遷,不願意和外界交流,一個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怎麽會願意讓兩個小孩子出來,而且這對雙胞胎一點也沒有麵黃肌瘦的樣子反而挺健康結實的。” “有查到行蹤嗎?” 遲尉把煙頭在地上摁了摁,取出手機調出視頻給葉暉看:“一個月前,成川安州的火車站,一個男人帶著那兩個雙胞胎在這下車,隨後失去蹤跡。” 葉暉疑惑:“安州?” “對。”遲尉點頭,“就是你們之前去過的大熊貓棲息地所在的安州,我也在納悶,不回雲州,反倒去安州?” 葉暉愣住了,腦子極速的運作著,安州、大熊貓棲息地、雙胞胎、富麗堂皇的雙胞胎村! 火星都燒到指頭了,葉暉才回過神來,匆匆摁滅火星,回到自己辦公室。 打開電腦,登錄全國人口信息係統。 遲尉見他麵色凝重,可能是想到了什麽,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擾。 好半會兒,葉暉把屏幕轉過來,指著數據說:“安州的雙胞胎村,人口是在100多年前才開始逐漸多起來的,雙胞胎的幾率每年遞增三個百分點,到後來幾乎百分百必出雙胞胎,甚至多胞胎,但是近十年來逐漸有下滑的趨勢。” 遲尉認真看著,越看越不對勁,這根本不像自然選擇,而是有一隻上帝之手人工篩選了一般。 葉暉打開另一份數據,解釋道:“而雲州,近十年來,雙胞胎出生幾率大幅增長。” 遲尉倒抽一口氣,“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地方有關係?有人人為地操縱他們的生育?” “嗯,隻是一個猜想。” 氣氛頓時有些凝重,在國家嚴密的監管下,還有人在背後操縱人類的自然生育,生這麽多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得去實地探探。”葉暉揉了揉酸疼的眉心,語氣有些疲憊,他千裏迢迢趕回來,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就開始著手案件。 遲尉見狀,倒了杯溫水給他,“初步屍檢和案件推斷是他殺,詳細的屍檢明天會出來,先休息一下吧。” “嗯,你也回去吧,這個月辛苦了。” 遲尉本來也有要回家的意向,這一個月代理隊長才知道隊長有多辛苦,每周大小報告不斷、情報分析提取信息、每月異常報告等等,遲尉最不喜歡這些報告了,搞得要禿頂了,已經兩周沒有回家過。 遲尉收拾好東西,腳底抹油就溜了。 等他走了以後,葉暉半點睡意也沒有,打開電視看異界tv的夜間新聞。 主持人:“接下來的這條新聞是特情處的投稿,近幾天特情處都在討論一個話題,那就是,魔物們的口味怎麽變得這麽奇奇怪怪呢?居然流行起穿毛衣,請看圖!” 電視上出現了幾張圖片,輪播。 主持人說:“在邊江地區,特情處的特工發現好幾個戴著鵝黃色毛線帽的大魔物,哦對,還有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魔物!據說一件毛線織品在魔界現在是一衣難求啊!” 葉暉看著電視輕笑出聲,從自己的空間裏取出一雙破舊脫線的黃色手套,仔細看會發現,手套的背部,織了一顆小小的,偏橘黃色,瓜子一樣的東西。 “小稻子。” 那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麵,在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班。 葉暉作為高年級的學長,憑借數學奧林匹克冠軍,已經確定保送全國最好的大學b大,課餘偶爾幫老師打打下手,給學弟學妹們解答問題。 “名字?” “學……學長好,我叫穀樓,稻花香裏說豐年的穀,樓宇的樓,意思是稻穀堆得像樓一樣高,小名是稻稻,就是稻子的意思,我家是本市……” 稻花香裏說豐年有“穀”嗎?葉暉失笑。 在穀樓紅著臉、避開眼、語無倫次把自己的身家都介紹個遍以後,葉暉嘴角噙著一抹笑,從頭到尾細細地給他講解題目。 這個人喜歡他,葉暉看得出來。 穀樓在靠近他的時候會臉紅結巴,舉止小心翼翼地,眼神裏滿是羞怯,但又每次都能鼓起膽子刻意接近他,像極了渴求撫摸又害怕受傷的小貓咪,軟軟糯糯地叫著“學長,葉暉學長。”貓爪子撓得葉暉心癢癢,又不得不克製。 在同性婚姻得不到認同的21世紀,這樣的感情對兩人來說,是既禁忌又甜蜜的。 …… 遲尉回到家已經是半夜3點了,他輕手輕腳的洗漱好摸到床上。 躺好一會兒把自己捂熱了以後才鑽到被子另一邊,輕輕把人抱進懷裏。 調整好姿勢,兩人像湯勺一樣疊放著,遲尉快慰的呼出一口氣。 感謝爸媽的逼婚,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感覺真棒。 自從上次把人折騰進醫院,出院後的那陣子遲尉整天像個求偶失敗的孔雀,天天一到點就回家趕著獻殷勤,遲尉突然的熱情讓許知曉也不好總是那麽淡漠,一來二去下,兩人漸漸熟撚起來,能聊的不再是隻有“高雅藝術”“哲學理論”了。 遲尉這一動作,許知曉就醒過來了。 他揉著眼睛輕聲問:“你回來了,怎麽買這麽晚的票。” 遲尉內心愧疚的扯著謊:“原本是明天的票,看到有更早的,想你了就改簽了。” 許知曉心一軟,輕聲說:“明天倒時差,不要去上班了。” 要是以前,他絕不會說出這種話,巴不得這個人天天不在家呢。 遲尉握住他的手,搖搖頭說:“不行,明天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還需要出差。” 葉暉說要到實地去看看安州的雙胞胎村,接下去的這幾天隨時都有可能要出發,遲尉使命感使然,這個案件必須要去查。 許知曉頓時就不說話了,以前感情淡漠的時候,這人出差他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現在習慣了夜半醒來的溫暖懷抱,出差反倒成了一件壞事,情況似乎脫離他剛開始的預想了。 氣氛有些尷尬,遲尉故意轉移話題,道:“今天周幾了?” 許知曉抿抿唇,說:“周二”末了,又補充:“是行房的日子。” 遲尉勾起嘴角,被子一掀壓了上去,在人耳邊呼著熱氣,笑著說:“那我就冒犯了。” “……嗯。” 由於上次的前車之鑒,這次本應該補上出差半月的四次和今天的一次,但實際隻冒犯了三次,漏的兩次等下次一起補上。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遲尉給人清理好,親了親額頭、眼角、臉頰又回去特管支隊上班了。第31章 預知夢 遲尉走的時候許知曉是知道的,隻是太累了一動都不想動。 室內安靜下來後,他又沉沉地睡過去。 隨著太陽升起,一小束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照射進來,打進了夢境裏…… 夢裏小雪飄零,四周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即使在冬季也沒有發黃凋落的趨勢。 “救命啊!!!” 驚恐嘶吼的聲音從山腰傳來,隨著視線漸漸接近,一座座建設得有模有樣、外表富麗堂皇的別墅大樓出現在眼前,大門處掛著“陸家村”三個大字牌匾,不斷有瘮人慘叫聲從裏麵傳出來。 一個紅衣長發的身影一步步走近,仿佛從地獄來的惡鬼,每走過一步屍橫遍野,倒在地上的人頭皮整個被扯下來,滿臉是血,死狀淒慘。 慘叫聲還在繼續,許知曉緊閉的雙眼不斷顫動,呼吸急促,十指用力緊捏著被單。 紅衣長發的身影是半透明的,明顯不是活著的人,它轉過身來,小巧的瓜子臉上麵無表情,豔紅的唇瓣和麵無血色的臉形成鮮明對比,隻有那雙眼睛滿是滔天的怨氣。 不過片刻的時間,整個陸家村被屠戮殆盡,血水仿佛要從山腰溢出來,一個活著的人也沒剩下…… 夢裏的怨氣像是化為了實質武器狠狠地壓迫著心髒。 房間裏,床上的人狠抽了一大口氣醒了過來,滿是吻痕的潔白胸膛劇烈起伏。 “呼……”他雙手捂著臉,平複呼吸,讓自己適應到現實中來。 他知道,夢裏的畫麵都是會真實發生的——如果沒有人去阻止的話。 他抹了把臉,顫著手拿起手機。 …… 國安局特管支隊。 今天特管支隊很熱鬧,還沒進門就聽到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