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一心惦記著學生,休息了十天以後,再也待不住了,就回學校上課去了。


    最近,韓雪峰情緒也好轉了不少,不再毫無征兆地大發脾氣,也不再使勁往外闖了。


    可是他總是默默的發呆,一家人覺得也從心理上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覺得應該去給他看看了。於是韓政傑聯係了市裏的心理診所,帶著韓雪峰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看過以後說:


    “他是精神上的問題,我這看不了,你帶他去五院吧!”


    五院是市裏的精神病醫院,醫生經過詳細的診斷以後確定,韓雪峰是由於受到強烈刺激而形成的精神分裂,需要用藥物控製,如果控製的好的話,慢慢的會有所好轉,但是不保證能夠治好,而且不保證好了以後不再複發。


    從醫院開了藥,回到家以後,一家人凡事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到韓雪峰,按時督促韓雪峰吃藥,果然他明顯見好轉,情緒變得也比較穩定,也能和人正常交流了,看到小雲也不再那麽激動,有時還和小雲交流幾句,隻不過二胎、孩子的話題,成了他們家永遠的禁忌。


    對於韓雪峰精神受刺激這件事情,小雲前思後想,覺得罪魁禍首是她。好多人家都是違反政策走後門要了二胎,為什麽她就不可以呢?也沒見別人家家破人亡,傾家蕩產啊,都怪自己太固執了,雖然除了韓雪峰開始發病的時候罵她,婆婆指責過幾句以後,兩邊家裏人再沒有說過什麽,但那種深深的自責,一直埋在心裏。


    韓雪峰隻是精神有問題,他的智商是沒有問題的。他也知道大家是在保護他,所以他也不再提那件事情,堅持吃藥,半年以後,韓雪峰覺得自己已沒有什麽異樣了,就和他爸商量,讓他爸跟醫院說一說,他想回去上班。


    一個大小夥子老在家待著,也真的不是個事兒。於是韓政傑跟院長商量後,韓雪峰又回到了他的崗位上。


    小雲心裏也輕鬆了不少,覺得終於這一頁要翻過去了。


    這天韓靜妮的班主任給小雲打電話請她有空過去一趟,女兒上學第六年了,小雲還是第一次被叫家長,她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她上完課就去了鎮小。


    鎮小和鎮中離著有二裏多地,小雲很快就到了。


    老師反映:最近一段時間,韓靜妮不像以前那麽活潑了,總是默默的坐在座位上,有的時候上課也走神,聽講不認真,作業錯誤率很高,考試成績也下滑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怕孩子從此一蹶不振,所以她要跟小雲聊聊。


    小雲知道肯定是韓雪峰的事情,影響了小雲的情緒。


    他們的鎮子並不大,韓雪峰一家又是鎮裏有名的家庭,所以他們家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韓靜妮的同學應該也聽說了,所以韓靜妮壓力非常大。


    其實小雲也猜到韓靜妮的班主任知道她家的事和小雲消沉的原因,隻不過她不明說,隻反映了韓靜妮的表現,小雲也就隻說謝謝老師,我知道了,回去我會了解的。


    在學校,小雲並沒有在韓靜妮的麵前露麵,她悄悄地回了家,像根本沒有到學校來過似的。


    晚上吃完飯,韓靜妮坐到桌前寫作業,小雲收拾完東西,也過來看著韓靜妮寫作業。


    韓靜妮上六年級,個子已經趕上小雲了,坐在那裏,儼然一個大人。


    有道工程問題的應用題還算簡單,小雲眼看著她寫錯了,小雲提醒說:


    “妮妮,你仔細讀讀題,看看做的對嗎?”


    韓靜妮仔細一看,果然是不對,拿起橡皮擦了擦就改上了。


    小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韓靜妮改完的練習冊,往前翻了翻,她發現前麵果然有很多的叉子被老師複批了,還有幾個鮮紅的大叉子,老師沒來得及勾上,於是小雲對韓靜妮說:


    “妮妮,你看你練習題裏麵這麽多錯的,這是怎麽了?最近是在學習上遇到攔路虎了嗎?你有什麽困難跟媽媽說說,媽媽幫你講講!”


    韓靜妮望了媽媽一眼,垂下眼簾,搖搖頭。


    小雲突然覺得韓靜妮很可憐,以前那個被爸爸捧在手心裏的寶貝,由於爸爸的失常,她每天都被冷落,最近她遭遇了什麽,作為媽媽她都不得而知……


    小雲沒有再追問,說:


    “妮妮,人很少有一輩子一帆風順的,誰都可能遇到點挫折,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和別人說什麽,我們過好我們自己就行了……”


    韓靜妮再也忍不住了,扁著嘴說:


    “媽媽,我們班同學都說我爸瘋了,他們說我爸是個瘋子,嗚嗚,還說我爸治死了人……”說著就哭起來,


    “媽媽,我爸不是瘋子,我爸是醫生,是我們鎮上最好的醫生!”


    小雲往門外看看,韓雪峰在婆婆那屋還沒回來,她怕韓雪峰聽見,於是小聲對韓靜妮說:


    “妮妮不要哭,讓爸爸聽見刺激了他,他又要犯病了!”韓靜妮的聲音立馬小了。


    “妮妮,你聽媽媽說,爸爸是生病了,可是不是他的錯,他也很痛苦,我們要理解他,別人說咱們,是他的修養不夠,並不是咱們做錯了事,不要太在意他們!”


    嘴裏說著小雲的心裏也很傷感,也很無奈,怎麽能管得了別人的嘴呢?人家愛說什麽,你能一個一個去堵住嗎?


    就像小雲自己回學校後,她也總覺得別人看他的眼光有些異樣,這時候全校的老師都知道了,她的老公是瘋子,她能怎麽樣?跟人家打一架,還是和他解釋解釋?


    關係好的老師打聽打聽韓雪峰的近況,安慰小雲幾句,也有很多在業務上爭不過她的老師在看笑話。


    那有什麽辦法呢?誰讓自己碰上這事呢?


    那天到很晚,韓靜妮終於在小雲的勸說下,心情平複下來。


    躺在床上,小雲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做掉的孩子,心裏一陣陣作痛。


    本來她有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一個在本地打著燈籠都難找的老公,還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以後她的路該怎樣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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