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太子盯著那匣子詢問。


    侍衛道:“回殿下的話,這是萬歲爺親自裝箱的,說是讓太子殿下親啟。”


    太子點點頭,然後何寶就上前從侍衛手中接過了匣子。


    “行了,你退下吧。”太子衝侍衛道。


    “是,屬下告退。”當下,侍衛躬身退下。


    太子蹙著眉瞧著麵前的錦盒,實在猜不出裏頭裝的是什麽東西,當下便撕下封條,打開匣子,然後瞧著裏頭裝著的物件,太子登時就是一愣。


    連邊兒上的何寶,也是一怔。


    萬歲爺吩咐人六百裏加急送給太子爺的,就是……兩個糖瓜?


    何寶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忙不迭地眨眨眼,可再去看,匣子裏仍舊隻是兩個拳頭大、平平無奇的糖瓜。


    許是這一路顛簸的緣故,糖瓜上還出現了幾處裂紋,匣子裏還落了不少芝麻粒。


    萬歲爺還真是……出人意料,何寶默默感慨,旋即又想起,從前萬歲爺在外的時候,也是喜歡派人給太子送這送那的。


    有時候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因著萬歲爺覺得順眼,就一門心思也想讓太子瞧個稀罕。


    有時候是地方的特產,隻是吃食大多不宜保存,往往送回京的時候,已經變質不能食用了,這道理自然萬歲爺也知道,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讓太子看看。


    是的,他就是想讓太子看看,那個留京監國、注定辛苦疲憊的太子,他一手帶大的保成。


    萬歲爺並不是個吝於表達的人,他寫詩誇讚大爺勇猛,會特意多賞三爺一套文房四寶,喜歡八爺就指一門好婚事,甚至對四爺的嚴厲也未嚐不摻雜著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但是這些加起來都不及對太子偏疼的一半。


    說起來,萬歲爺真的特別偏疼太子,可是上一次萬歲爺出巡在外還惦記著太子捎東西回來,是什麽時候呢?


    哦,還是三年前,萬歲爺親征噶爾丹的時候,讓人給太子送了萬歲爺自己獵到的熊皮,因為過於思念太子,萬歲爺還吩咐侍衛取一件太子的衣裳送回西北前線,以慰萬歲爺念子之心。


    竟然都過去這麽久了。


    何寶陷入沉思,太子對著那兩個皸裂的糖瓜也是半晌無語,顯然也是沒有想到萬歲爺會派人六百裏加急送糖瓜。


    還是何寶提醒了一句,說是匣子裏還有一封信,太子這才回過神來。


    放下匣子,太子取出那封信展開,映入眼簾的,是太子最熟悉的、每日都要打交道的萬歲爺的筆跡。


    隻是平時看慣了萬歲爺冷峻嚴肅的朱批,這上頭似乎還帶著糖瓜甜意的溫情筆觸,看的太子沉默良久。


    “保成吾兒:父在外日久,甚為眷念,行至濟南,席間偶見糖瓜,思及吾兒嗜糖,特意帶回,勿言不好。”


    寥寥三行字,太子卻低著頭足足看了一刻鍾。


    何寶不識字,也不知道萬歲爺信上寫的什麽,隻知道太子自看了信之後,心情便就不大好,或許也不是不好,反正就是明顯有些低落,或是難過。


    幾番踟躕,何寶還是小心翼翼開口:“殿下,飯菜要涼了。”


    飯菜涼了怕什麽,再換新的就是了,何寶這是擔心太子的腸胃。


    自萬歲爺啟程南巡,太子監國理政,就沒有一日閑過,太子日日起早貪黑、案牘勞形,眼瞧著人都瘦了,隻是太子從無抱怨,甚至日日都精神煥發。


    但是何寶卻擔心太子的身子,一直這麽累,若是飲食再不規律,隻怕腸胃要出問題。


    太子沒說話,將手中的信放在桌上,半晌,跟何寶道:“你下去吧,孤想一個人待著。”


    到底是出什麽事兒了?


    萬歲爺到底在信上寫了什麽?


    何寶看著太子失魂落魄的模樣,擔心得很,卻也不敢多說什麽,當下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何寶退下,一時間房中就隻剩下太子一人,半晌,太子的目光再度落到匣子裏那兩個皸裂的糖瓜上。


    又過了一會兒,太子伸手拿起一個,輕輕用力一掰,糖瓜碎裂,他捏了一塊送進嘴裏。


    是甜,甜得都有些齁嗓子,連帶著鼻子都跟著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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