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隨後蕭川感受到了水流的變化，遊到暗礁的盡頭向下一看，就見到一抹亮眼的白色從灰暗的深水處逐漸上移。　　內心深處的那點點孤獨與不安，剛冒頭不久，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掐滅了。　　唔，既然米伽羅回來了，那就一起去捕魚吧！　　米伽羅上浮時看到了蕭川。　　他忽然想給蕭川看看自己的另一副麵貌，那副模樣總能得到其他生物的誇讚，那蕭川會不會…更喜歡自己……　　米伽羅整個身體躍出海麵，連尾鰭也一起消失在蕭川的視線裏。　　海麵上出現了大朵的浪花掩蓋住米伽羅的身形，白座頭鯨精壯的身軀，在許多巨大浪花的掩飾下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影落入水中，撥開海水，朝著蕭川的方向遊了過來。　　水花慢慢消散，海麵上隻能看到華麗的純白色魚尾一閃而過。　　而蕭川這邊仿佛看見他被重生衝擊的世界觀更加搖搖欲墜了，他記得剛才明明是米伽羅躍出水麵，怎麽下來的卻是…　　“美…人魚？”　　長長的銀發隨著人魚的遊動在身後打著轉，膚色呈現一種長久不見日光的病態的白皙，但酷似人類成年男性的上半身卻有著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這沒有使他變得狂野，反而讓人感覺到，他並不孱弱。　　從腰部開始出現光滑晶瑩的銀色鱗片，布滿了精壯的魚尾，純白細膩的巨大尾鰭隨著魚尾來回擺動，迅速遊到了蕭川身旁。　　靠近後蕭川發現人魚不僅發絲是銀色的，眉毛與睫毛也都是銀色的，還有比人類耳朵大的多，閃著亮銀色的半透明耳鰭。人魚全身隻有瞳仁黝黑明亮，透過他的雙眸，仿佛能看到海洋深處那無盡的深淵。　　仔細觀察還會發現，在人魚遊動時，手臂的外側有著半透明的淡銀色魚鰭在隨著水波飄動，還有那比人類更加修長的手指，也藏著刻意收起的利爪。　　忽視他臉側的魚鰓，和眉心那塊格外明亮潔白的鱗片，人魚看起來倒是不像傳說中惑人的海妖，更像是俊美的天神，神儀明秀，朗目疏眉。　　一瞬間蕭川似乎親身感受了，汪洋大海在這永世無窮的歲月中，孤寂的變遷。　　看著一動不動的虎鯨，米伽羅有些疑惑的微微皺眉，抬起指縫間帶有輕薄蹼膜的手，摸了摸蕭川的頭頂：“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蕭川怎麽沒什麽反應……？　　果然是米伽羅！第3章 　　“…你怎麽”變成人魚了？　　話剛出口，蕭川突然起來人類並不是完全了解海洋，萬一變成人魚是正常操作…他這麽問出來不就說明他不是正常虎鯨嗎？　　“別灰心，你也才成年不久，總會有辦法的。”米伽羅明顯安慰的話語到讓蕭川一頭霧水。　　灰心？灰心啥？　　完全聽不懂米伽羅是什麽意思的蕭川，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瞎說話，心虛著含糊的嗯了一聲，便岔開話題，對俊美的人魚都不敢仔細觀察了：“米伽羅，咱們去捉魚吧。”　　為什麽蕭川情緒會突然不對勁？米伽羅微微皺眉，他不喜歡這副樣貌麽？　　但他依舊順著蕭川的話回道：“好，咱們今天去捉帝王鮭。”　　順利的飽餐一頓後，蕭川窩在了海床上。　　他其實一直都在思索米伽羅說的別灰心，他覺得自己有理由相信，對方的意思是他也能變成人魚。　　但是怎麽變人魚？蕭川再次仔細的搜刮記憶，還是除了那三個片段外一無所獲，不禁有點擔心要是太久變不成人魚，會不會被米伽羅認為是異類啊。　　蕭川一邊想著未來要怎麽辦，一邊時不時偷看米伽羅，見對方閉上眼全身是放鬆的姿態，看起來是休息了，蕭川這才敢正大光明的觀察米伽羅人魚的樣子。　　米伽羅是座頭鯨的時候，蕭川隻是把對方當做聰明的動物看待的，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還是有自己是人類，對方隻是動物這種想法。　　但是現在看著米伽羅和人類極為相似的外表…蕭川沉默了，他開始回想自己昨天有沒有說什麽不符合自己虎鯨身份的話。　　淡銀色的薄薄耳鰭，隨著海水的流動緩緩的在水中飛舞，看上去晶瑩剔透，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麽觸感。　　蠢蠢欲動的蕭川慢慢遊到米伽羅身旁，雖然現在沒有手摸不了，但是能看到人魚這種神奇生物，是他以前根本沒想過的事情。　　蕭川不敢有大動作，怕驚醒米伽羅，隻是發呆這種消磨時間的方式確實有些無聊。　　其實捕獵和聊天應該是虎鯨族群最大的消遣，但是現在捕獵有米伽羅這個捕魚大佬在，分分鍾就能吃飽了，聊天的話…蕭川還在調整心態，總要適應對方是人魚這個事實。　　蕭川給自己做開導，換個角度來看，人魚的存在也消除了他的一些孤獨感。　　若是長年累月都和動物生活在一起，沒有生物能理解他表達的意思，蕭川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　　但是……這並不耽誤蕭川想念電子設備。　　真的好沒意思啊。　　為了避免米伽羅醒來後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大眼對小眼的尷尬場景，也是想給自己找點樂趣，蕭川決定到旁邊的珊瑚礁轉一轉。　　而此時的米伽羅，並不是在睡覺，他是在以特定頻率的聲波聯係一頭過客虎鯨——灰角。　　米伽羅早上看到蕭川心情不好，覺得隻要對方生活的舒心高興，不會捕獵的話自己去捕獵也可以啊，完全忘記自己準備教虎鯨捕獵的計劃。　　反正已經約定要結伴生活，他會捕獵就好了，倒也不是急著讓蕭川獨立。　　而且不會捕獵的虎鯨，可能會更依賴自己……　　但是米伽羅馬上清醒過來，唾棄了自己這種類似於過度溺愛幼崽的想法。也發現了他自己來教蕭川捕獵的想法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傳承記憶中雖然有不少是與虎鯨的相關的，但他來教蕭川的話，並不能親身帶著蕭川捕獵，也沒法示範給他看。　　這時米伽羅想到了一頭每年都會路過新西蘭，前往太平洋的過客虎鯨。　　算算日子，對方現在應該也快要路過新西蘭，正好可以聯係一下。　　米伽羅對灰角簡單粗暴的闡述了這邊的情況，就聽到灰角驚的聲波頻率都要變了：“…居然真有生物能和你結伴同行，還是虎鯨？”　　“他是返祖生物，成年了卻沒有成功進化為人魚，也不會捕獵，總不能讓他自生自滅。”　　“…等等，你都知道他成年了，那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辦法才能活到成年的啊，而且…我記得新西蘭有虎鯨群啊，不會是誰家的崽子吧。”　　灰角越說腦洞越大：“誒，你說他成年還沒有捕獵常識，會不會是類人類圈養的，放過來套路你啊，你理解我的意思不？”　　“…少廢話，教不教。”　　“教，我教！”畢竟是海皇的八卦，灰角特別特別想了解一下！　　“等我帶他去找你。”　　米伽羅其實一直都能感受到蕭川的視線，他也順從的放鬆身體，讓對方觀察。　　他憑借著對海水敏銳的掌控力，感受到蕭川在周圍小幅度的來回遊動，現在直接遊走了，米伽羅這才微微睜眼，發現蕭川遊向了珊瑚礁的方向。　　米伽羅不知道為什麽蕭川自從看到他人魚的樣貌後，明顯的話變少了。　　小虎鯨畢竟是第一個誇他本體好看的…總不能任由事態發展，讓小虎鯨就這樣疏離自己。　　米伽羅趁著這個時候，準備動身去靠近海岸的地方，捉一些鱒魚。　　這附近的鱒魚外表鮮豔美麗，雖然米伽羅沒親自嚐過，但傳承記憶也告訴了米伽羅，鱒魚不僅是漂亮，主要是肉質非常的鮮美。　　虎鯨族群是出了名的挑食，隻是蕭川一直是有什麽吃什麽，很好養的樣子。　　其實挑食的話，米伽羅覺得他也是養得起的。　　傍晚時分，蕭川還在圍著珊瑚礁打轉的時候，聽到了米伽羅的呼喚，一轉身就看到了座頭鯨形態的米伽羅。　　蕭川感到了久違的親切感，馬上放棄了研究小魚，遊到了米伽羅身邊：“你變回來了？”　　“嗯，給你帶了魚。”米伽羅稍稍後退，張開了大得驚人的嘴，放出來許多顏色靚麗的鱒魚。　　“這是……”晚飯？　　做虎鯨這麽好麽？這魚都抓好送過來嗎？這就是飯來張口的日子嗎？　　蕭川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確實是不會捕獵。　　窘迫的道謝後沒有再推辭，蕭川在慌亂的鱒魚逃走前飽餐了一頓，米伽羅就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攔截一下要逃走的魚。　　一直對虎鯨沒什麽特別感覺的米伽羅，看著蕭川一口一條魚的進食，和他們座頭鯨一口吞的方式完全不同，確實感受到了點可愛之處。　　蕭川仔細品味了一下，這魚肉居然有新鮮黃瓜的味道!　　吞掉了最後一條鱒魚，蕭川遊過去在米伽羅身上蹭了蹭，嗡聲道：“謝謝你，米伽羅。”　　米伽羅也任由蕭川在他身上蹭，用胸鰭拍了拍他，試探性的小聲問道：“現在願意和我說話了嗎？”　　“額……”蕭川覺得本來還算平和的氣氛突然十分的尷尬。　　米伽羅這個問法完全沒抓住重點，讓蕭川有種是自己單方麵冷戰的感覺。　　難道他思考人生、思考未來的時候，看起來這麽幼稚的嗎？　　“我隻是在想事情，沒有不說話…”　　但是不論他解釋什麽，米伽羅都是那種“嗯嗯嗯你說的都對”的態度，蕭川真的是哭笑不得，這是哄小孩麽。　　座頭鯨，果然很溫柔啊。　　而此時米伽羅感受到蕭川終於變得活潑了，其實小虎鯨還是很好哄的嘛。　　蕭川帶著米伽羅一起欣賞了日落，他從米伽羅的態度上發現自己並沒有被當做異類，正相反的是，米伽羅似乎還為蕭川的反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對於這個合理解釋是什麽，雖然蕭川本人十分迷茫，但他也不必提心吊膽了。　　米伽羅真的是一頭…一條非常好的人魚，從願意給素不相識的自己捕獵來看，就知道他十分魚美心善。　　第二天一早，朦朧中，蕭川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聲音似乎是米伽羅。　　“不是讓你等我們去南極嗎？”　　“反正我都要路過這裏，早點晚點都沒差，誒！咱們也好久沒見了，你這還需要我幫忙呢，怎麽還是不願意看到我的樣子啊？”　　蕭川擺了擺尾巴，從海床上懸浮起來，看到人魚形態的米伽羅正背向著自己在和另外一條有著灰色魚尾的雄性人魚交談。　　灰尾人魚有著一頭幹練的純黑短發，類似人類的上半身膚色偏深，修長的灰色魚尾折射著晨光，看起來像金屬的質感。　　隻是他的上半身和魚尾上一樣，都有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但不顯醜陋，隻是看上去就讓人覺得他很能打。　　蕭川現在可以斷定，大概就是人魚的種族優勢，完美的五官和身材比例，不比米伽羅差多少，若是在人類影視圈，當個花瓶都會很火。　　灰尾人魚的眉心也有一片鱗片，是鐵灰色的，這是米伽羅的朋友還是族人？　　“喲！你醒啦！”先發現蕭川醒來的灰尾人魚靈巧的越過米伽羅的阻攔猛地衝過來。　　蕭川被嚇了一跳，趕緊遊起來，躲到米伽羅身旁。　　這人魚之間的性格差這麽多嗎？　　米伽羅沉這臉色看向灰角，張開手臂護住蕭川：“灰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