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又吃驚了,這臘肉顯然是從外頭帶回來的,沈清然沒有出過門,也沒有不長眼的貨郎會把好貨挑到他們這窮鄉僻壤來。 難不成是剛才那個男的? 張嬸一時間心思複雜,沈清然究竟是傻到不知道掩飾,還是故態複萌無所忌憚?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沈清然。自從她洗幹淨臉以來,模樣是一天比一天長得好,唇紅齒白,楊柳細腰,一雙眼睛狡黠澄澈像是會說話。之前是眾人嫌,現在可不比城裏的那些官家千金還好看。 張嬸揣著袖子心急如焚,替出門在外的豐子擔心。 草垛之後的蔡氏,看見張嬸手裏的臘肉,露出嫉妒而鄙夷的神色。李豐不在,但張嬸三不五時地來,沈清然沒有透露出要請人吃喝的意思,那些妄想趁機打秋風的無賴之徒都按壓著蠢蠢欲動的心思。 尤其是她兩位不成器的侄兒,去沈清然家不成,天天來她家蹭吃蹭喝,蔡氏拿他們沒辦法。她也聽見了沈清然屋裏的陌生男音,蔡氏咬碎一口銀牙,敢情都便宜了外鄉人! 蔡氏利索地提著菜籃子走開,她得趕緊告訴春生秋生才行。 第11章 第 11 章 薛匪風所在的客棧。 “將軍執意要親自去那漕幫?”神醫摸著胡子,眯起一雙狐狸眼,不小心把胡子扯掉一半,從容地貼了回去。 薛匪風當沒看見:“是,有勞神醫。” “那我就隻能下一劑重藥,以免將軍半途力不從心。”神醫笑眯眯說完,挑起一根兩指長的銀針,非常隨意地紮進薛匪風膝蓋。 “接下來不太好受,將軍海涵。” 薛匪風麵不改色:“無妨。” 密密麻麻的針紮刺痛從關節處不斷傳來,隨後蔓延到五髒六腑,仿佛回到剛受傷那陣日子。薛匪風閉上眼睛,在繚繞的草藥煙氣中,睡意漸沉,或許是相似痛感,讓他夢見了誤會被沈清然下毒的那天。 夢裏兵荒馬亂,耳音嘈雜,李家村的日子夾雜在支離破碎的夢境中,是馬背上難得寧靜的時刻。 畫麵的最後一幕,定格在沈清然握著劍鞘衝進來,擔憂過後,神色欣然地問他“如果我被欺負了你會幫我嗎?” 薛匪風猛地睜開眼,叫道:“常柏!” “屬下在。” “你去李家村,守著沈清然。” 薛匪風負手走到窗前,盯著外麵追逐的黃狗,劍眉擰出一個深深的弧度。 除了抱怨幹活累,沈清然從不跟他說在外麵的情況。 可若是沒有人欺負他,得知自己會武功,怎會第一反應不是被冤枉的憤怒,而是問他,會不會幫他? 如果自己當時足夠關心沈清然,就應該追問一句。 可他沒有。 薛匪風十足懊惱,像是兩軍對陣時,敵情判斷失誤,以至於追悔莫及。 …… 沈清然早睡早起,生活習慣完全融入了勞動人民,家裏連個解悶的人都沒有,沈清然無聊地坐在門檻上。 他有些嫌棄自己,因為他起了一個微妙的心思——讓薛匪風回來對自己刮目相看。 證明自己不是飯桶! 沈清然握了握拳,是時候下地幹活了。 他想起薛匪風回來第一天,他醒來時,薛匪風已經在院子裏劈柴。一人高的柴堆碼得整整齊齊,他估計薛匪風一回來看見灶房沒有柴火,天還沒亮就拖著兩條腿上山砍柴。 這麽一對比,自己真是廢物,做飯不會,砍柴不會,下地不肯。 總不能還讓薛匪風去砍柴了,一不留神從山坡上翻下來,雪上加霜可怎麽辦? 沈清然空著手就去甘蔗地了。孫老二走之前囑咐過,甘蔗需要剝葉子,每一小節都包著兩片葉子,待裏麵的甘蔗粗壯皮實之後,剝掉外麵的老葉子,才能讓甘蔗節長得俊秀挺拔。 甘蔗葉曬幹之後可以燒火,十分易燃,可以少砍很多柴。 五畝甘蔗,沈清然退意萌生。 葉子上居然有毛刺,邊緣鋸齒還十分鋒利,沈清然看著自己白嫩嬌氣的雙手,試著剝了一節。 跟在砂紙上摩擦沒有區別! 沈清然沒有手套,徒手剝了三根,手心布滿綿密的刺痛,細細的血絲橫七豎八,沒一會兒就把手折騰得握不起來。 沈清然狠著心腸一鼓作氣,剝了一列過去,然後根據孫老二的教學手冊,拿了三條甘蔗葉長長地搓成一條繩,把甘蔗葉一捆一捆地綁好,搬到向陽的地方曬幹。 沈清然樂嗬嗬地看著排成一列……好吧,隻有三捆甘蔗葉,這是他今天豐盛的勞動成果! 好想跟薛匪風炫耀! 沈清然摳著手指想,等薛匪風回來了,這些葉子也該曬幹了,他要當著薛匪風的麵燒得劈裏啪啦。 他無聲興奮了一會兒,不敢笑出聲。從昨天開始,他總怕有人躲在哪裏偷聽他講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山老虎不在,猴子充大王,薛匪風一走,沈清然把他的男裝拖出來穿,他卷起袖子,在河邊輕輕搓著兩隻手,發炎灼熱的小傷口被冰涼的河水一激,頓時平複了不少。 沈清然對待薛匪風的衣服可比自己的認真,走路的時候盡量不被樹枝刮破,他甩著手回家,突然瞳孔一縮,閃身躲到草垛後麵。 小破屋前麵聚集了一堆吊兒郎當的青年,他們擅自推開了院門,估計進去的時候有些著急,爭先恐後生怕晚了一步好東西被人搬走,把籬笆都帶翻了。 沈清然心裏一咯噔,大氣不敢喘,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這群人能做出搶原主錢袋偷錢的事,底線基本沒有。他又啞巴,意思容易被曲解,不如不出去,等他們走了再說。 以李秋生和李春生為首的無賴們,久等沈清然不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