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源歡伸手拽了拽,那鐵鏈極長,足夠他在這床鋪周圍很大一段距離行動,卻……出不去。  沉睡許久,他隻覺喉中幹澀,想倒杯茶水來喝,誰知茶杯在他手中應聲而碎,宿源歡怔愣著看著一手的碎片,隨即嚐試著隔空打出一掌,空中響起氣勁打出的爆破聲響,他竟然憑空多出了無窮的內力。  他知道,他這是大好了,不緊緊是身體上的好,就連武功莫名其妙都會了……  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又怎麽會與那數十萬人的性命無關呢?  此時,外麵傳來響動,竟是清意進來了。  他看到宿源歡清醒並不驚訝,唇邊是宿源歡以前時常誇讚的笑容,他走過來,想要伸手撫摸宿源歡的臉,被宿源歡後退躲過,清意一愣,笑容微微猙獰,猛地伸手將宿源歡拽進懷裏,“你躲什麽?”  兩人掙動,宿源歡腳下鐵鏈嘩啦作響。  宿源歡皺眉,說道:“清意,放我出去。”  清意低頭看著綁在宿源歡腳上的鐵鏈,用力的抱緊宿源歡。  會動的,會說話的宿源歡,真好。  “不可能。”  宿源歡額頭抵著清意的胸膛,“為我一人,犧牲數十萬人……值得嗎?”  清意低頭吻他,“是你,就值得。”  宿源歡喉間滾動,清意立刻察覺,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想死?”  宿源歡被他掐的眯了眼睛,沒說話,神情清冷,仿佛又回到了兩個人初次見麵時的模樣。  清意笑了,“你身體裏的蠱到底有些副作用,我不會放你離開的。”  宿源歡眼角滑下一滴淚,神情不變,冷聲道;“你還想殺人?”  清意去咬宿源歡的嘴唇,“你記住,你若尋死,我便殺盡天下,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宿源歡閉了閉眼睛,最終沒再說話。  之後,宿源歡像是忘記了剛剛醒時和清意之間的劍拔弩張,也忘記了那數十萬的人命,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那破舊的山間院落之時,除了地點變了,除了宿源歡腳腕上的鐵鏈,仿佛什麽都沒變。  鐵鏈的鑰匙就在清意的身上,宿源歡知道,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動。  他從清意那裏偷來了一味藥,他曾親自嚐過,隻是昏睡了幾個時辰,便以為這隻是藥效較強的迷藥,就一直偷偷藏在身邊。  直到有一日,溫順許久的宿源歡突然想要喝酒,清意雖心下存疑,但這一月來的相處讓他逐漸心軟,他的宿源歡,本就不該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裏……  既然他想喝酒,隻是這樣小小的願望,滿足他……又有何妨。  誰知就是這一次,宿源歡偷偷在酒裏下了藥,親手遞給清意,清意喝了,隨後便倒地爬不起來。  清意雙眼通紅,手指死死的扣進泥土裏,如同惡鬼般緊緊的盯著宿源歡。  宿源歡見清意如此狼狽,心下一軟,最後仍舊咬牙去翻清意的衣襟,在掏出鑰匙的瞬間,清意伸手死死的握住了宿源歡的手。  宿源歡沒想到清意居然在中了迷藥後,仍舊能夠保持著清醒,隻是力氣漸失,他低頭與清意赤紅的雙眼對視。  清意死死的握著他的手,眼中帶了一點哀求,“不許走!宿源歡……求求你……我求你……不要走……”  宿源歡看著他,最終狠下心,一根一根掰開清意的手指,用鑰匙解開鐵鏈,飛快的離開了地宮。  在宿源歡離開的瞬間,清意便吐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  宿源歡不知道,他以為的迷藥,其實是劇毒,他身上有蠱王生死蠱,百毒不侵,能讓他昏迷幾個時辰的,該是何等可怕的毒藥。  好在清意身體裏養的蠱眾多,在拚著逼死了一身多年飼養的蠱蟲後,清意到底是沒死,但那低沉清亮的嗓子,到底是毀了。  清意以為宿源歡想要他死。  宿源歡以為清意隻會昏迷。  這個誤會,到兩個人死亡,都沒有解開。    窺極殿兩人被一箭刺穿心髒後,宿源歡沒想到他會再次醒來,他以為這一次,他一定會必死無疑。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眼前一臉慘白,昏迷不醒的清意。  宿源歡怔愣許久,環視這熟悉的山洞,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隨後雙眼模糊。  他居然回來了,回到了和清意的初遇。  他抬手,許久不曾感受過的,身體上的孱弱無力感隨之而來。  隨後,宿源歡笑了,他起身,照舊為清意敷上草藥,撕下他的袍角沾濕蓋在額頭上,看著他高燒的溫度漸漸降下去,便起身,背起竹筐,緩緩低頭,輕吻在清意唇間,隨後起身走進了大雨中。  雨中,一抹破舊白袍漸漸消失在了雨簾中。  清意,願你此生再無我宿源歡。  半夜清意醒來,伸手拿下額頭上已經溫熱的袍角,看著身上的草藥,微微皺眉。  第二日天亮,雨停下來,他就立刻起身離開了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念安的番外!第74章 念安番外  天道無情, 卻也有情。  在七星連珠獻祭陣大成後,那些本身沒有大錯大惡者,總是會額外得到天道的垂簾。  念安以為他就這麽死了, 可能去地獄, 也可能變成孤魂野鬼。  他是喝毒藥死的, 自斃者不入輪回, 小時候在這長歡樓裏,時常有人自縊,就會聽到其他人指指點點說一些會下地獄的話。  下地獄……也好,總不會再遇到他了吧。  生命消逝時的感覺很奇妙, 並沒有念安想象中劇烈的疼痛, 他仿佛睡了一個覺,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到最後,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刺眼的光線似乎能夠穿透他的眼皮, 念安難耐的睜開眼睛,抬眼就看到一個比夜明珠還要光亮的東西掛在頭頂上。  耳邊是嘈雜的人生,混亂的穿插著聽不懂的詞匯。  “他醒了!”  “醫生!醫生!病人醒了!”  “快!給魏宗打電話!”  念安眨了眨眼睛, 半響, 又眨了眨,這才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他一起身,立刻有個婦人在他後背墊上了枕頭。  念安思緒混亂,看著眼前哭的一臉狼狽的婦人, 皺了皺眉。  這婦人打扮的富貴非凡, 穿著卻著實暴露的很, 摟著肩膀小腿,發髻梳的也怪異, 隻見這婦人伸手抱著念安的頭,香味便傳進了念安的鼻端。  “我的兒子啊……你終於醒了!”  念安聞著鼻尖的香味,明明是那麽陌生的味道,卻覺得異常的令人安心。  下一刻,他的頭便劇烈的刺痛起來。  屬於另一個人十八年的記憶,便紛紛湧進了腦海,從零散的碎片到完整的記憶。  念安被突然而來的記憶風暴衝擊著再次昏厥過去。  再次醒來,隻覺得,天意弄人。  他是念安,是戰天國煙花巷長歡樓裏苟且偷生的低賤小倌兒念安,也是b城劉家自出生起便癡呆的兒子,劉念安。  應該說,他本就是劉年安,卻不想這魂兒在出生時走茬了路,落到了本該胎死腹中的戰天國死嬰身上,恍然十八年已過,他以為他死了,卻不想隻是一個開始。  如今他將作為劉念安活下去。  劉年安生下來隻有肉體沒有靈魂,便一直癡癡呆呆,自理都做不到,但好在劉母心善,並不因為孩子的缺陷而放棄他,反而更加悉心的照顧,到了劉念安十八歲,不知為何睡著睡著突然呼吸困難起來,像是要立刻斷氣。  劉母發現了,立刻帶著人送劉念安來了醫院,當下,就被下了病危通知書,所有人都以為他就要死了,卻不想隻不過幾個小時後,他又活了,是真正的活了過來,不再是個傻子。  念安,如今的劉念安,醒來,看到婦人,彎起唇角笑了笑,輕聲說道:“媽媽……讓你久等了,對不起。”  婦人瞪大眼睛看著他,手捂著嘴,似乎是不敢置信,下一刻,便撲上來摟緊念安,哽咽著說道:“念安……我的念安,你……你……”  念安緩緩抬手懸在婦人背後,遲疑片刻,最終輕輕拍撫下去,“媽媽,我好了……全都好了……”  婦人伏在念安瘦弱的臂彎裏,哭的不能自已。  這些年,她頂了多少的壓力,隻有她自己知道。  劉家是個大家族,因劉念安生下來就是個傻子,多少人勸著他放棄劉念安,趁著年輕再生一個,可劉母不願,劉念安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憑什麽因為一些缺陷就要放棄他?  但因此,雖劉母娘家以前勢力也不小,可這些年已經衰敗下來,她若是不能給劉家主一個健康的繼承人,早晚要出事。  果不其然,不過第二年,家裏就進了個女人。  劉母看著那年輕的女人,當下便與劉家主吵了起來,這是什麽年代?居然還領著二妻進門?  劉家主冷漠的揮開劉母,說道:“要麽離婚,要麽,忍著。”  劉母看著她年少的愛人,她以為那將是她一輩子的靠山與依賴。  最終,她回頭看著尚在繈褓裏的念安,那時的念安不過是個空蕩的軀殼,流著涎水,雙眼呆滯,哭都不會。  最終,劉母忍了下來,為了念安。  那女人進家門第一年就懷了孕,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一時便像是古代得了勢的妾,直把劉母和劉念安打壓到了泥土裏。  而那會兒正值劉母娘家企業危機,劉母咬牙去求劉家主,劉家主表麵答應了,背地裏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劉母的娘家企業吞並,吃的一幹二淨。  自此,劉母便成了依附劉家主的浮萍,帶著劉念安艱難長大。  好在劉家主良心沒有全壞,給錢的時候並不吝嗇。  所以在錢財上,母子二人也沒有受到什麽苦。  如今劉念安大好了,劉母便覺得硬氣了不少,又陪著劉念安住院觀察了幾天,就帶著劉念安回了家。  劉家主帶回來的女人,生的孩子隻比劉念安虛小三歲,劉家主工作繁忙,常年不在家裏,也不知道外麵還養了多少鶯鶯燕燕。  但這法律上正經的妻子,還是劉母的名字。  母子二人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談笑的一母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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