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坊後院。


    陳拙還在睡夢之中,聞雞起舞的春花日常練習了一遍辟水劍法,看了一眼臥房,想到了陳拙昨天的吩咐。


    她將那一遝紙稿找了出來。


    春花不過是苗家村裏的普通女娃,如果沒有之前的意外,再過上一年半載也該許個人家,從此相夫教子,寒耕暑耘。


    是沒有機會識字的。


    所以雖拿著一遝劉備文,卻不知其內容。


    不過春花也能看得出來,陳拙的字十分雋秀飄逸,倒是字如其人。


    想到陳拙,春花心裏又是一陣感激。


    如果不是公子,自己可能早已成了前樓那些賣笑女子中的一員!


    根本沒有機會習得武藝,更別提報仇雪恨了!


    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練好武藝,找到真凶,報仇之後,全心全意的服侍公子!


    收斂了一下心情,春花拿著紙稿離開了後院。


    前樓,陸平川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作為一個說書人,他上的也是夜班!


    畢竟這勾欄,隻有夜裏的賓客最多,收獲的打賞也多!


    所以嚴格來說,他和勾欄裏的那些姑娘也並無兩樣。


    無非一個動嘴,一個動腿。


    “喂,你可是陸姓說書人?”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


    陸平川轉身看去,發現身後走來一位姿色上佳的少女。


    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隨即有些好奇。


    他在這紅袖坊也上了好久的班了,怎麽從未見過這姑娘?


    就這姿色容貌,比之那些花魁也不過弱於年齡之上!


    難不成是紅袖坊還在培養的清倌人?


    陸平川笑著拱了拱手:“在下陸平川,正是說書人。”


    春花臉色冷漠,確定他姓陸後,將懷中的紙稿掏了出來,遞給了陸平川。


    陸平川眨了眨眼,疑惑接過,入手溫熱,帶著一絲香氣。


    他掃了幾眼,呼吸便有些粗重。


    “這...這是...”


    春花清冷道:“這是公子讓我給你的!”


    說完,她轉身就走。


    隻留下雙眼冒光的陸平川!


    “妙啊!原來還能這樣寫!”


    陸平川看的嘖嘖稱奇,隻看內容,他便知道春花口中的公子就是陳拙!


    沒想到昨日才拜托了陳公子,今天他便將內容奉上!


    陳公子大大的好人啊!


    陸平川有些淚目。


    這麽勁爆的內容,是他不花錢不打賞就能看的嘛!


    陸平川一時間看的有些忘了神。


    翻著翻著,突然紙稿中的半闕詩句顯露出來,引起他的注意。


    “咦?”


    “十步殺...一人?!”


    陸平川雙眼瞪大,忽覺自身內力莫名激蕩。


    這張紙稿正是昨天夜裏陳拙隨筆抄寫的詩句,竟被春花一同送了過來。


    “千裏不留行...”


    陸平川眼中放出精光,他強壓下心中的喜悅,忽的提身跨步,整個人如風一般衝出了紅袖坊!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妙啊!實在是太妙了!”


    滄瀾書院。


    書院的一側是學堂,伴隨著一陣朗朗的讀書聲,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書桌之上。


    而在另一側,則是演武場。


    幾個書生模樣的武者,或揮拳如龍,或舞劍似鳳,動作矯健有力,氣勢如虹。


    與那些隻知道之乎者也的腐儒不同,大衍的書院書生,走的都是文武雙修的路子!


    文可安天下,武可定乾坤!


    一旁,身著麻衣的書院院長侯應春正捧著一卷書籍,坐於竹椅之上,眼皮低垂,昏昏欲睡。


    “師傅!師傅!”


    陸平川的聲音由遠及近。


    侯應春勉強睜開了雙眼,待看清是陸平川又重新閉上。


    嘴裏含糊應道:“你回來了。”


    “哎呀師傅!你別睡了!”


    陸平川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咋咋呼呼道:“我得了一首好詩!比師傅你那首吾乃江湖一劍客好多了!”


    聽到這話,原本無精打采的侯應春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舉起書卷作勢要打!


    “休得胡言!為師那首詩可是為師得意之作!”


    “吾乃江湖一劍客,手持三尺青木劍。殺盡世間庸俗人,豪奪世間功與名!”


    侯應春搖頭晃腦,念念有詞!


    陸平川撇了撇嘴,對於自己的這個沒有一點詩才的師傅略感無語。


    不可否認,師傅的治世才學自然是極高的,隻不過技能點歪了,沒給詩詞一道留下半點!


    “十步殺一人!”陸平川負手而立,張口吟道。


    侯應春臉上的得意之情兀的一僵!


    “千裏不留行!”


    一股俠氣撲麵而來,侯應春的眼睛下意識眯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當陸平川念完,侯應春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全無垂垂老者的形象。


    一旁,練武的書生們早已在陸平川到來之際就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圍了上來。


    此刻乍一聽到這詩詞,頓時驚為天人!


    “好詩啊!”


    “隻聽上去,就有一種想要拔劍的衝動!”


    “妙哉妙哉!這首詩可比院長的那...唔...”


    有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但侯應春已然聽到,他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一番。


    雖然他也覺得這詩比他那首強無數倍,尤其是那句深藏功與名,遠勝他那句豪奪世間功與名!


    但作為書院院長,此刻怎能被弟子拂了麵子!


    侯應春幹咳一聲,嘴硬道:“好什麽好,殺氣那麽大!”


    陸平川斜睨了院長一眼,嘴角勾起。


    “陸師兄,這詩可是你作的?”有書生好奇問道。


    陸平川搖頭笑道:“非也!此乃我在勾欄所得!”


    “什麽?”


    “何人竟有這種詩才?”


    “是啊!簡直比院長...唔!”


    陸平川哈哈一笑,從懷中掏出紙稿,將寫了詩的那一張抽出,送給師弟們傳閱。


    隨即將剩下的那一遝塞回懷裏。


    有書生眼尖,注意到陸平川手中還有厚厚一遝,好奇道:“師兄,那些也是詩嗎?”


    陸平川幹咳一聲:“哦,那些啥也不是,不必理會!”


    “這字寫的也不錯,到底是何人所作?”


    書生們滿臉讚歎,紙稿最終傳到侯應春手中。


    侯應春眯起眼,仔細品鑒了一番,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忽的反應過來,板著臉問道:“你說這是勾欄之人所作?”


    陸平川笑眯眯的說道:“勾欄有一公子,姓陳名拙,是個好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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