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和:“你不是把那畫帶回家了嗎?”“我早藏好了。我……”阮鴻說完一頓,突然回過神,大叫道,“誰跟你說我帶回家了!我都、都燒掉了!”方成和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阮鴻臉皮厚,被人識破之後隻紅著臉瞪了他一會兒,繼續哼道,“反正就那麽回事,我哥看的是那幅《雪竹圖》。還誇你才情雄闊,有勁健之氣、振世之才。”方成和挑眉一笑,大言不慚地點了點頭,“阮大公子真乃知己也。”阮鴻:“……”“那你要不要幫下忙。”阮鴻瞅他一眼,“我看我哥最近總是愁眉不展,也不知怎麽了,問他他也什麽都不說。明天他去參加射柳比賽,我想送他幅畫哄他他高興,不知道行不行。”“那你把《雪竹圖》送他不就行了?”方成和問。阮鴻愣了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那個,我已經輸出去了。”方成和:“……”那幅畫人見人誇,阮鴻便忍不住拿著四處顯擺,後來被旁人看見,非要跟他設局對賭。阮鴻被人用激將法一哄,便入了局。方成和很是無語:“就你這出息……”不過也沒為難他,隻想了想,“畫畫不難,但我這東西有限。既然要送人,還是要鄭重些好。”“好說!”阮鴻看他答應下來,高興道,“明天你來成園,我給你準備畫室,東西要什麽你也盡管說,隻要這世上有的,我便能給你弄過來。”方成和無奈地搖頭,把自己要用的筆墨名稱寫在紙條,讓他去準備。阮鴻喜滋滋地把紙條揣好,又顯擺道:“明天你可以先玩再畫,我上午也去射柳呢,讓你看看本公子百步穿楊的厲害!”他在這邊跟方成和吹牛,祁垣坐車回到伯府,卻見遊驥也等在了伯府門口。祁垣忙跳下車,招呼遊驥。後者看他出來,終於鬆了口氣,咧嘴笑著跑了過來,倆人抱住狠狠拍了拍。“這是進成園的木牌。”遊驥笑道,“幸好今天碰上了,我前天來過一趟,你們府上的人不給通報,我等了會兒沒辦法,就先去送別家了。”祁垣愣了下:“你前天來過了?什麽時候?”“下午的時候,公子說在集市上看見你了,所以讓我下午再來送。”遊驥笑著,又退後兩步,拍了拍祁垣的胳膊,“幾日不見,祁兄你風采更盛了啊!”“少拽那些文縐縐的了。”祁垣哈哈笑起來,攬著遊驥的肩膀往後門走,“正好,我要給你東西呢,不用去給你送了。”後門的婆子見他回來,還帶了個小廝,耷拉著眼掃量一下,也沒打招呼。遊驥微微皺眉,卻見祁垣在幾步之外便停下了。那裏卻是靠近後門的一個破落院子,比傭人房還靠後一些,隻粗粗的用籬笆給圍了下,像是從府中臨時扒拉出的一隅之地。他雖然知道祁垣在府中不太好過,但眼前的場景還是吃了一驚。祁垣卻渾不在意的推開木門,院中有三間小屋,中間的似乎是正房。遊驥遲疑了一下,進去更是傻眼。祁垣好歹是伯府嫡子,這屋裏卻隻有兩個櫥櫃和一個月洞式門罩架子床,窗邊另有一個榆木連三櫥,上麵擺著罐子壇子,顯然這櫥麵還要當桌子用。祁垣從那壇子後麵取出來一個木盒,打開後,取了一個搐成花型上麵繡著“歲歲平安”的香囊出來。遊驥身上已經係了一個,祁垣把這個也掛上去,念了幾句“歲歲平安,無病無災”,這才一本正經地叮囑道,“你也知道我住哪兒了。以後來找我時,就從後門往這扔個東西。我要是能出來,就咳嗽兩聲,你便在外麵等著。如果我這沒聲音,那便是我不在家,又或出不來,你到時自己回去便是,莫要幹等。”遊驥“哎”了一聲,看看這屋中的情形,張了張嘴,最後隻道,“那祁兄明天一定來成園,我們好久沒聚了。”祁垣知道他是成國公府的人,明天肯定要在那邊伺候,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太想去。”遊驥有些意外,但看他神情似乎不太高興,便體貼道:“那也沒關係,你明日去哪兒玩?我若得了空,出去找你是一樣的。”祁垣又高興起來:“我明天先陪我妹妹去蓮花庵,等她進去之後,我或許去靈安寺,也或者去金剛寺,到時候看看哪邊熱鬧便去哪邊。”又問,“你明天不忙嗎?”“出去玩的功夫,抽一抽總能有的。大不了我找人替我一會兒。”遊驥笑道,“明天最遲午時,我就去廟裏找你。”他還要回去複命,約好之後也不久留,放下木牌便回去了。等回到國公府,找人一問,徐瑨卻在國公爺的內書房裏。徐瑨這時候在裏麵,多半要跟國公爺一塊吃飯了。遊驥便自己去找廚娘要了吃的,吃飽後歇了會兒,才算著時間去書房外候著。徐瑨從父親的內書房出來,便見國公府各處已經點上了燈籠,任彥也一襲白衣,含笑等在外麵。遊驥也一臉不快地提著一個小羊角燈,在幾步遠外等著。這幾天徐瑨每日都要去國公爺的書房儀事,任彥不知為何,天天晚上在外麵等徐瑨出來,有時候送碗熱湯,有時候則隻是跟徐瑨一塊回院子,路上低聲絮語地說些有的沒的。明明倆人的院子並不挨著,這人也真豁得出去。遊驥打心裏不喜歡這人,是以每次都沒什麽好臉色。徐瑨心裏十分無奈,隻得裝作沒看見,邊同任彥一塊往回走,邊扭頭問遊驥,“阮公子他們那邊的通行牌都送過了嗎?”遊驥“嗯”了一聲,把去過的幾家都報了一遍,隨後道,“方公子的那塊阮公子一塊拿著了,說到時候他會跟方公子同行。”“他倆一塊?”徐瑨微微詫異,“那這樣……明天你在門口等一下祁賢弟,他認識的人不多,怕是不自在。你跟他熟悉,帶著他去各處轉轉也可以。”想了想又道,“全叔給你安排了什麽活,你一會兒讓他換個人替你。明天你就不比在前麵伺候了。”遊驥卻道:“祁兄說他明天不想來。”徐瑨一愣,不由地停下了腳步,“為何?”“小的沒問。”遊驥道,“不過祁兄說他要陪妹妹去蓮花庵,大概是要陪伴家人吧。”“成園裏也有女眷的去處,比外麵要清淨。若他是要陪家人祈福,可以從蓮花庵出來後再入園。”徐瑨微微皺眉,“他大約不了解,你怎麽也不知道講清楚些。”遊驥一愣,心想我祁兄壓根兒就不想去,這有什麽好講的。不過實話說出來怕是要傷公子的麵子,遊驥輕咳一聲,忙唯唯應了。誰知道任彥在一旁輕嗤一聲,倒是笑了起來:“子敬兄怕是錯怪人了。祁公子明日去蓮花庵,怕是另有要事呢。”“另有要事?”“這是史公子說的,我也不知道真假。總之,明日符相之女也會去那蓮花庵。”任彥一頓,問,“有些傳言,子敬大約也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