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看他神色淩厲起來,眼睛眯了眯,竟然有恃無恐道:“你先給結了工錢再說。”祁垣被氣了個夠嗆,張了張嘴,就見旁邊的黑臉丫頭一彎腰,隨後手裏卻是多了一條九節鞭出來。祁垣:“……”黑臉丫頭一言不發地看向祁垣,祁垣愣了下,遲疑地點了下頭。那掌櫃的看這丫頭抽鞭子,臉色一變,正要大聲喊人,便見眼前光影一閃,隨後破空聲至,耳邊突然炸開一聲脆響。祁垣眼見那鞭子貼著老掌櫃的耳邊甩過去,如劈劍一般,竟將後麵的藥櫃甩出來一條厲痕,不由嚇地抖了抖,轉身就抱住了旁邊小廝的胳膊。那小廝一愣,隨後好笑地拍了拍他。“賬本。”小丫頭利索收鞭,麵無表情地朝前一指,“還是耳朵?”第50章 祁垣之前找人三催四催,這賴皮掌櫃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今天他找上門,這人更是敢視而不見,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甚至要見官才能解決這樁麻煩,哪想到小丫頭一鞭子抽過去,老掌櫃當場便慫了,哎哎吆吆地討饒起來祁垣這下有了依仗,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桌案上很快摞起一疊賬本,祁垣翻看了幾頁,放到一邊,又找出幾年前的翻了翻,頓時沉默了。掌櫃的看他這樣,便在後麵叫苦連天,又說支撐這鋪子如何不容易,以前夫人要用錢了就時不時著人來取,如今小少爺長大了,也過來查他帳,全不顧他這些年在店裏的不易。他隻當祁垣年幼,又是個讀書人,這些年連伯府大門都沒出,肯定什麽都不懂。在那佯哭半天,又道:“少爺,如今這鋪子是支應不下去了。您要手頭不寬,略微照顧幾個錢也行。小的離鄉這麽多年,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你要走?”祁垣摸了摸那紙,搓了幾下,氣得笑了出來,“待我查完帳,你便是想留也留不下的,現在想走?沒門。”他把上麵一本薄薄的簿子往前一丟:“賬本呢!”掌櫃的臉色微變,“賬本都在這了,少爺這是何意?”“這些?”祁垣好笑道,“掌櫃的,你是膽子太大還是為人太蠢?這蜜合紙才造出來兩年,你庚子年的賬本就已經用上了?”蜜合紙乃是江蘇所出,因其不易蟲蠹,入水不濡,所以很受賬房先生喜歡。後來造紙人又在其中加入了**等料,紙張自帶清香,更是風靡一時。祁垣雖然讀書不行,筆墨紙硯上卻隻肯用最好的,這蜜香紙才產出來,齊府便給他買了許多。算起來也就兩年前的事情,庚子年可沒有這種香紙。老掌櫃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露了馬腳,心中暗罵,卻仍辯解道:“小少爺是讀書人,豈不知天外有天,蜜合紙又並非隻一家能造,如何就斷定庚子年沒有?”他冷笑一聲,仍揪著賬本道:“更何況賬本原原本本都在上麵,執著這些細枝末節又何用?少爺若不懂,隻看總薄最後便知虧盈。這賬本上一筆筆一道道,可都記的清清楚楚。”祁垣看他嘴硬,支使小廝搬了一把椅子出來,放在堂中。藥鋪子裏半天沒有人來,祁垣便吊兒郎當地翹腳一坐,開始翻看。賬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字,高一行第一行,普通人可能看不懂,對祁垣來說卻是小菜一碟。“那先看總部。交關總薄、貨總薄、雜項總薄……嗯?”祁垣問,“你這隻一本?”老掌櫃這才暗暗吃驚起來,道,“這鋪子小,一本就夠了。用三冊的都是大商戶。”然而心底卻開始打鼓,讀書的秀才哪能知道這些名字?“行吧,那流水賬擱哪兒呢?日清、銀清、貨清,這些不看怎麽對賬?”祁垣又翻了兩下,道,“你這總薄也不對,人名綱頭……損益綱頭……”他念念有詞,末了一笑:“怎麽,還有人銀俸股……你是銀錢股還是人力股?去年既然血虧,哪來的該分銀?”老掌櫃越聽臉色越白,這人連這些都懂?這絕不可能是才學了來唬人的。他交的這幾本賬簿都不全,外行人肯定會被繞進去。但懂行的一看,什麽都捂不住的。“你還會管賬?”老掌櫃眯了眯眼。祁垣冷笑,正要說話,就聽這老掌櫃突然怒喝了一聲。祁垣臉色一變,騰地站起,就見從後麵跑出來三四個穿著青衣短打的年輕人,滿臉戾氣。有個小廝嘿了一聲,把祁垣拉到自己身後,“還有打手。”祁垣吃了一驚,這下明白掌櫃的為什麽有恃無恐了。他隻帶了三個人,又都年紀小,未必能幹的過這幾個打手。祁垣眼珠子轉了轉,正要喊著幾人快跑,就見那小丫頭輕嗬一聲,輪起鞭子,直衝正中一人抽去。那幾人沒防備她出手這麽快,正要閃躲,就見那九節鞭靈蛇般攀著壯漢的脖子一繞,小丫頭舉力一拖,竟將那打手生生拽飛了出去。祁垣驚得張大了嘴巴。“正常。”旁邊的小廝安慰道,“剿匪的時候,柔柔姐割的人頭最多。”祁垣:“??”說話的功夫,另幾個打手已經抄著尖刀木棍朝小丫頭衝過去了。祁垣的眼睛一眨不眨,就見那三人連近前都沒到,便被柔柔齊刷刷地抽飛了出去。隨後九節鞭如遊蛇一般,精準點在幾人腕上。打手們頓時脫力,尖刀木棍紛紛掉在地上,這下再不敢戀戰,拔腿便朝外麵跑了出去。老掌櫃見狀也想溜,卻被另一個小廝提了回來。柔柔姑娘又跟小廝去後麵,搜找出來兩個夥計。那倆夥計見有打手,一直縮著沒敢出來,這下見到了祁垣,又看到了掌櫃的,什麽都明白了。接下來,掌櫃和倆夥計都被小廝帶去了一邊,開始了仔細盤問。祁垣則拿著厚厚一摞賬本,聚精會神地核算起了賬目。日薄西山之時,賬本都過了一遍,祁垣心中也翻起了巨浪。藥鋪自然不是賠錢的,隻不過是這掌櫃的看彭氏不懂,故意欺主,停了原本的買賣,隻跟妓院和打行勾連起來,賣些見不得人的虎狼之藥,再將錢收入自己囊中。最近幾年,這人更是仗著跟打行熟悉,做起了放賬收利的勾當。怪不得自己那天來買去火的藥,這掌櫃的壓根兒不給,還攆著自己去餘慶堂。敢情這藥鋪子一直在掛羊頭賣狗肉!祁垣氣得不輕,想要扭送他去見官,卻又擔心自己入獄後,這廝想辦法讓人解救出來,自己白忙活一頓。思來想去,幹脆讓小廝將這惡棍一頓拷打,先跟他追要這些年鋪子的錢。接下來幾天,有三個煞神跟著,祁垣辦起事情來果然順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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