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瑨老老實實吃果子,他卻又心疼起來,拍了拍他:“你別吃了吧。”徐瑨知道他沒聽懂剛剛的典故,也不戳破,隻問:“怎麽了?”祁垣瞅他一眼,:“怪酸的,別酸倒牙。”“沒事。”徐瑨笑著,把人拉過來,輕輕親了一下。“喏,”徐瑨道,“這樣就甜了。”祁垣一愣,倆頰飛快地浮上一片酡紅。這可是在成園裏!後麵還有老仆人呢!祁垣一直對徐瑨有種仰望之情的,除卻這人文武全才,氣度卓然之外,也是受了京中傳言的影響——滿京盛讚的三公子,誰不稱呼一句君子之風?哪能想到君子也會耍流氓!祁垣臉皮發燙,心想當初在通州驛的時候,這人是何等正派。莫非是被自己帶的?畢竟是自己先不正經的……他眼珠滴溜亂轉,隻管看著別處。徐瑨剛剛一時情動,見他這樣,便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他便也隻低頭笑笑,拉著祁垣的手開始閑逛。倆人走了一會兒,又看見幾棵大棗樹,便又跟老仆要了一個布袋子,邊吃邊摘著吃。徐瑨跟武師練出來的一身功夫這下派上了用場,祁垣不管看見什麽喜歡的,隻需一指,他便會踩著樹幹飛身上去,利落的給摘下來。祁垣不會功夫,看他飛簷走壁的架勢羨慕的眼睛發直,漸漸地說話也愈發軟糯起來。徐瑨麵上不顯,心裏卻享受的很,倆人走走停停,不多會兒手裏的布袋子便裝滿了。祁垣跑的滿身是汗,幸好成園裏有住宿的地方,剛剛徐瑨進園的時候,已經有仆婦早早去打掃過了。倆人都洗漱過,換了衣服,把果子交給下人去做。不多會兒,眼看著到了用晚飯的時候,下人們便把冬棗和棠梂子蒸熟之後搗爛,做了兩道點心出來,都是酸甜開胃的。又有園子裏才殺的雞,現釣的魚,一樣樣或蒸或燜,做的熟爛,味道也十分鮮美。徐瑨讓人在廊下擺了桌,又拍人去遇仙樓買雪花酒。他自己搬來一個小爐子,放在外麵。祁垣在廊下吃東西,他便在外麵燒水,倆人邊說著話,邊準備一會兒燙酒喝。過了會兒,買酒的老仆卻慌裏慌張地跑了回來。徐瑨不由一愣,問老仆:“不是買酒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老仆疾步跑過來,小聲道:“公子,好像是,好像是皇上來了!”徐瑨心中一凜。這成園雖然是國公府的,但元昭帝的確喜歡過來逛逛。不過那都是春獵的時候,順道過來歇歇腳而已。這大冷天的,怎麽突然就來了?那老仆跑的喘氣不迭,又道:“我瞧著是,也不知道看錯了沒,國公爺就在後麵跟著,都是穿的便服。後麵還有幾個公子,我就認不出來了,看那氣度可能是皇子們。現在園子給封了,誰都出不去,我就想著趕緊回來給公子送個信。”皇帝出巡,規矩自然嚴謹,普通奴仆嚴禁到處遊走報信,一經發現,不管什麽緣由都會被杖斃。徐瑨連忙謝過老伯,讓他快回去躲好。自己也將爐子裏的火滅了。祁垣伸長脖子朝外看著,見徐瑨變了臉色,匆忙進來,不由一愣。“怎麽了?”祁垣問,“出事了?”徐瑨擔憂地看他一眼,道:“皇上來了。”祁垣:“皇……皇帝?”祁垣被嚇了一跳,哪還有吃飯的心思,立刻就要讓人把盤子收走。徐瑨卻搖搖頭,攔住了他。“那位猜忌多疑,這會兒恐怕早就知道我們在這了。一會兒就有暗衛探路,你沒法走。”徐瑨壓低聲,皺了皺眉頭,“我們繼續吃,假裝不知道。”祁垣有些害怕。他是極其佩服那位小才子的,然而那麽聰明伶俐的人,都能因為一句話被困在府裏六年,自己這樣的豈不更危險?可是他也知道徐瑨說的有道理,先不說皇帝多疑,便是他自己才從大獄出來,又是忠遠伯長子,這層身份便比旁人還要敏感些。如今如果冒冒然逃避開,恐怕會引得旁人多想。祁垣的臉色白了白。徐瑨拍了拍他的手,壓低聲道,“別怕,有我在。”祁垣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也不敢多說什麽,將臉搓了搓,繼續吃飯。果然,不到一刻鍾的功夫,便聽外麵有說笑聲傳來。徐瑨和祁垣對視一樣,等那聲音近了些,才齊齊裝出一副詫異的樣子朝外看去。庭院的大門處很快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赫然是元昭帝。祁垣沒見過皇帝,但見那人跟太子十分相像,便一下猜到了。隻是這元昭帝穿了便服,乍一看仿佛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老伯,與他想象的凶戾狠毒的樣子相差甚遠。祁垣不敢多看,忙跟在徐瑨後麵,疾步迎接出去。國公爺遠遠看見這倆人,心中擔憂,早已怒道:“孽子無禮,還不快來見過陛下!”徐瑨拜首稱罪,祁垣也伏倒在地,不敢抬頭。元昭帝笑嗬嗬道:“朕不過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要回宮了,一家人莫要行這些虛禮。”說完免了徐瑨的禮,又看向祁垣。徐瑨抬頭看元昭帝的臉色,正要說話,就聽老皇帝問:“你可是……忠遠伯府的祁垣?”祁垣十分緊張,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心念一轉,道:“萬……萬歲聖明,草民……草民正是祁垣。”元昭帝一怔,他雖聽過一些傳聞,但這會兒仍是難以將地上縮成一團的這人,跟那位當年意氣風發,當廷獻策的少年聯係到一塊。他不由凝眉看去,卻見地上的人愈發瑟瑟發抖,連臉色都慘白起來,顯然是嚇怕了。元昭帝回過神,神情一下便淡了許多,卻也沒為難他,隻淡淡道,“起來吧。”祁垣連忙爬起,並不敢抬頭,隻夾著膀子縮脖遠遠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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