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輜重運輸早有固定的安全路線,不需要特意去開拓新路線。左右無事,祝斯寧幫忙篩選出還算有用的參考書。  “差點忘了殿下是在邊境長大的,對這些比書本上還要更清楚。”蕭逸明說著,拍了拍腦袋,跑去桌邊取了紙筆,“我問殿下就是了,這樣就不必無頭蒼蠅般亂轉了。”  祝斯寧擺手:“沒有沒有,有些我也不是很了解,就是聽人說的。”  蕭逸明問些東西,轉而問道:“像這樣秦王世子皆隨軍巡邊,殿下在邊境的秦-王府一個人會做什麽?”  祝斯寧回憶道:“一般上午是起不來的,要睡到很晚,要臨近中午才會起來,去外麵晃蕩一圈,等到晚上,大哥和父親巡邊回來了,我才差不多回去。”  走街串巷,鬥雞走犬,除了正事什麽都幹。  蕭逸明笑起來:“殿下現在也是這樣嗎?”  “睡覺時間還是和以前一樣,吃的東西倒是多了很多,玩樂的話,一般就那幾樣,就是不能出宮,沒那麽多街坊故事可以圍觀。”  蕭逸明笑著頷首:“殿下果然是愛湊熱鬧的性子。”  若不是進了宮,現在祝斯寧大概又在哪處巷口經過,懶懶散散地眯著眼曬太陽。  祝斯寧幫著他把書拿到窗邊的桌上,邊走邊說:“其實也談不上愛湊熱鬧,就是太閑了,總要找點事做。”  紙牌被祝修永嚴厲禁止在秦-王府以外的地方流傳,祝斯寧那會兒腿腳不靈便,在府中待不住,往往是帶著幾個小廝搬了張椅子坐在菜市口,看著行人往來。  菜市口魚龍混雜,有眯著眼睛半瞎,就愛給年輕姑娘摸骨的老道人,也有練有鐵砂掌敢徒手下油鍋,擺著招牌要繳錢才會教徒弟的壯士,骨瘦如柴馬甲一脫露出兩排肋骨的雜耍藝人。  一開始祝斯寧穿得整整齊齊的,還帶著幾個小廝坐在那裏,滿街的人還以為是哪家的富豪公子專門來盯著收租的,後來發現他隻是坐著指揮小廝跑腿,似乎行動有礙,便慢慢地不太搭理他了,隻偶爾偷偷看他一眼。  ——畢竟這小公子長得是真好看。  後來腿好些了,覺得自己能走了,祝斯寧便坐在老道士麵前,伸了手腕硬要摸骨,說是要他幫忙看看自己的姻緣什麽時候才到來。  老道士眼睛睜開一條縫,眯著眼觀察祝斯寧:“聽街坊鄰居說,公子出入都有仆役跟著,定然是富貴人家。這樣的家世,公子又何須擔憂姻緣一事?”  祝斯寧:“我想給你錢賺,你還嫌錢燙手?”  老道士咽了咽口水,手指剛要搭上祝斯寧的手腕,旁邊早已娶妻生子的小廝得了祝斯寧眼色,立刻把手伸出來給老道士。  祝斯寧另一隻手按住老道士:“道長,你可千萬要好好看,實不相瞞,我乃家中庶子,母親早亡,父兄忽視,當家主母看我不順眼,前陣子摔了腳也不給叫大夫,還好我得了個偏方,說是每日於陽氣最足處坐上三個時辰,腿就能好,不過會對姻緣有礙……”  祝斯寧胡扯一通,大意就是自己這麽一摔,可能摔掉了自己的姻緣,希望老道士幫忙看看,順便找下補救的方法。  老道士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在小廝手術摸了摸,沉吟道:“公子吉人天相,這一摔月老的線還在不曾斷,隻是有些纏繞,恐怕要有些坎坷。”  祝斯寧摸出一錠銀子砸在桌上:“可有哪些坎坷,還請道長指點,順便問下,我那個原定的姻緣,她還在嗎?我出身不好,又沒有力氣幹活,希望她家裏有錢,有錢到能我讓整天躺著最好。還有還有,她家裏還得是個當官的,官位一定要高不能低,能讓我橫著走最好……”  有了銀子驅動,老道士心中暗罵祝斯寧還真敢想,麵上卻好話不斷,斬釘截鐵道:“在,當然在!公子的姻緣極好,對方一定符合公子的期望,位尊勢重,且對公子一往情深,定會與公子恩愛到白頭。”  祝斯寧謔了一聲:“這邊境要說最大的官,那就是秦王了,難道我要娶的是秦王家的郡主?”  秦王家哪有郡主,就算是真有,那豈不是鮮花插牛糞上,回頭秦王還得帶兵抄了他這攤子罰他做徭役。  老道士拉起小廝的手,悠悠指了指遠處:“公子眼光且放長遠些,你的姻緣不在此處。”  小廝默默翻了個白眼,他和媳婦都是本地的,一輩子就沒離開過這裏。這老道士被二公子一忽悠,什麽都敢說。  就算是放眼天下,能比秦王還要位高的,總共就那幾個。  “那就托道長吉言了。”祝斯寧非常爽快地給了銀子,隔天讓邊城府尹派市場督查官抄了老道士的攤子罰去做半個月徭役。  這道士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借著摸骨占姑娘家的便宜,他早就看不順眼了。  收拾了老道士,祝斯寧將目光放到敢下油鍋的壯士身上。  搜查了老道士的攤子,那錠銀子又回到祝斯寧手中。拋著銀子到壯士攤上,祝斯寧先是表達了一番對壯士的仰慕之情,而後直接說想要拜師學藝,最好還是速成的,好在老爹生日那天露一手打壓一下嫡兄的氣焰。  銀子到哪裏,壯士的眼睛就往哪裏走,聽到祝斯寧這麽說,連忙答應下來,保證半個月就能成。  “半個月太長了,七天後就是我爹的生辰了,能不能縮短一半,銀子不是問題!”  壯士拍著胸脯保證隻要祝斯寧的銀子翻倍,縮短一半的時間不是問題。  於是當天祝斯寧就站在油鍋麵前,掀了油鍋倒出裏麵的醋來。  晚上閉市,府尹帶隊,在市場督查官的帶領下,將人以詐騙罪審了送入牢。  沒了兩個這兩個攤子,菜市口依舊熱鬧不減,隻是不少攤販都不太敢去偷瞄祝斯寧了。  這小公子走哪個攤子,哪個攤子就砸了,第一次還能說是巧合,第二次就是必然了。  眼見祝斯寧直直往自己這邊走,雜耍藝人都要給祝斯寧跪了。  這小公子長得好,可跟府尹關係似乎不錯,誰惹了他第二天就要進大牢,雜耍藝人嚇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公……公子,您有何事?”  “我看你這年齡,好像到服兵役的年齡了吧,怎麽沒去?”  想起最近的征兵,雜耍藝人抖了抖:“嗐,公子您看我這樣,能去做啥啊。還是官府老爺好,看我這樣就幹脆免了我的兵役。不信小人可以拿證明給您,我真沒逃,家裏一家老小全靠我養,離不得人。”  祝斯寧頷首:“也是,我看你這身子骨,還是別去了,免得給人做了墊腳。”  雜耍藝人連連附和:“是是是,公子說得是,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沒力氣種田,做買賣腦子也不靈光,一家老小就指著小人吃飯,隻好耍幾個把戲過活,還請公子放過小人……”別來了,快走吧!  祝斯寧將銀子放到雜耍藝人收取銀錢的鐵盆裏:“我想問一下,之前你表演的幾個戲法,能教我嗎?錢不夠我可以多給。”  這和上次與壯士說的話有什麽分別?!  雜耍藝人怕死了:“教教教,不收錢都教。”  “唉,那怎麽行,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都要靠你過活,也是不容易。”  “沒關係的,隻要公子你覺得容易就行。”  “你這是看不起秦-王府?既然要學你吃飯的手藝,我就不會讓你過不下去,反正我是學著玩的打發時間,你不用擔心。”  “秦……秦王?是……是那個秦嗎?”  “這兒還有另一個秦王嗎?”祝斯寧背後傳來一聲朗笑。  一回頭,祝修永換了身便裝,就跟在他後頭。  祝修永瞪他一眼:“就知道折騰人,府尹都找到我這兒來了,問你是不是要和市場督查搶飯碗。”  祝斯寧笑嘻嘻道:“沒,我哪兒能啊,就是弘揚一下正義。”  祝修永敲了敲祝斯寧的腦袋:“三天砸了兩個攤子,也就你做得出來。”  遊手好閑不說,還編什麽大家族庶子受嫡母兄長欺壓的荒唐事,轉頭砸了人家的生意,將人送入大牢。  就算是目的是好的,旁人傳開也不見得懂祝斯寧這麽做的最初用意,隻會留下一個囂張跋扈的名聲。  祝修永比祝斯寧的知名度更廣,時常騎馬帶兵穿過城中大道歸來,不少人都認得他。  “原來是二公子。”雜耍藝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公子若是想學,說一聲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還給錢……”  祝修永道:“他要給,你就收著吧,不白學。”  祝斯寧閑得發慌,每日花樣不斷,搞出一個紙牌就讓府中不少人暗暗開始賭起來,祝修永真是怕了。  戲法雜耍也算是傳統藝能項目,祝斯寧應該搞不出更多的花樣了。  祝斯寧到底沒好意思把人家的看家本事都學盡了,就學了半吊子戲法,偶爾也能拿出來充場麵逗樂打發時間。  “殿下還學過戲法,真是令人意外。”蕭逸明聽祝斯寧說完,感慨道,“秦王與世子又忙於公務,秦王妃又……那時殿下尚且還能在市井裏找到些許樂趣,現在入了宮,就什麽都沒了。”  “好像是這樣吧。”  祝斯寧隨口應了一句,他不愛回憶受傷一事,是覺得自己是在秦王妃死後才穿來,原主早已在亂箭中死去。  之前的事他沒有親身經曆過,無法講述,隻好淡化不提。  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再要求一雙完好的腿未免太貪心,已經造成的事實無法更改,他既然接替了這個身體,就要好好活下去。  “邊城多戰事,也不知何時才能安寧。”蕭逸明抽出一本書低頭翻閱,轉頭道,“我聽說上過戰場的老兵退下來,時常會遺留暗傷,而朝廷的撫恤金往往隻夠支持飽腹,抓藥看病是不夠的。我想著,如果這些人多少都是有經驗的,能不能好好地利用起來……”  “安置老兵,讓他們有所養有所用可不是易事,若是沒有戰爭,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受傷死去。”祝斯寧跟著感歎。  “殿下也是希望邊城能安定下來?”  “當然……”  祝斯寧忽而一頓,如果按照原劇情,這個時候蕭逸明應該準備和談才是。  難怪要查這麽多資料。雖然現在係統沒有發布任務,但他還是要為促進劇情而努力。  “當然是這樣,我的心願是世界和平!”  蕭逸明收了書,笑道:“看書總覺得還欠缺些東西,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給我講講,自己印象比較深刻的戰爭場麵?”  印象比較深刻……  祝斯寧腦中迅速回想過幾個畫麵,最後是漫天的箭雨中一個清麗女人的麵龐。  她開了城門衝在最前麵,吸引了敵軍的注意,視線的終點卻遠遠落在遠方的一個小點上,嘴巴無聲開合。  “快走……”  ——這是秦王妃。  “抱……抱歉……”祝斯寧忽然覺得小腿又開始隱隱作痛,“陛下那邊好像差不多要結束了,我該回去了,有機會再給蕭大人講講吧。”  明明他沒有經曆過,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上次和祝修永說起此事,也沒有太多的障礙,仿佛自己親身經曆過。  蕭逸明目送祝斯寧收了東西,急匆匆出了藏書樓,出了門還平地摔了一下,然後迅速爬起來,拍拍衣擺繼續往前走。  取出一個鐵製鏤空書簽,上麵是懶貓臥在梅花樹下的圖案,蕭逸明小心翼翼地夾在書頁內做標記。  做好這一切,他忽地想到一個問題——  那老道士指的方向,別是京城的方向吧。  若論權勢,還有誰能比得過坐擁江山的帝王呢?  隻有天下最尊貴之人,有無數的珍寶才能供養起這麽一個寶貝,看他眉眼彎彎笑著站在自己麵前,就不想再讓他受一點委屈,隻想讓他隨心所欲,沒有拘束。  收好最後一本書,蕭逸明點了點書簽上懶貓的鼻尖:“是叫阿寧,對嗎?”第44章   翰林院內, 幾位閣老並戶部兵部兩位尚書爭論不休。  與外敵決戰這個想法在他們看來太過冒進,還是暫時先和談給予國內休養的時間較為穩妥。  宗啟顥:“朕沒有現在就要開戰的意思,隻是若是秦王那邊得了機會, 肯定是不能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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