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端出一籠籠的廣式早茶點心,心細地注意到顧陽的臉,關心問:“陽陽臉好像有點紅, 是發燒了嗎?” 顧陽心裏一咯噔,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有點熱!” 周姨一想, 也是,“這都十一月了, 我們還穿著短袖, 人北方都穿羽絨服了。” 顧陽忙點頭附和,努力忽略身旁陸言遞過來的眼神, 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蝦餃,燒麥,粉果, 鳳爪、金錢肚、糯米雞等等各式茶點, 每樣都吃了點,摸摸肚子有個半飽了, 顧陽就拿起勺子準備喝艇仔粥,熱氣騰騰,芳香撲鼻, 魚片河蝦的鮮甜勾得人食指大動,口齒生津。 艇仔粥配料豐富,周姨還放了幾片油條,泡得太軟就沒那麽好吃了。顧陽有點心急,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就塞進嘴裏……呼,被燙到了。 顧陽條件反射吐了出來,燙得張著嘴呼呼,像隻小奶狗似的。 坐在旁邊的陸言見了,當即皺眉,傾身湊上前,不由分說地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說:“讓我看看。” 喝個粥都被燙到,顧陽本來就覺得自己有點蠢,想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可掙紮了一下,下巴上的手依舊捏得牢牢的,根本不會輕易放開。顧陽隻好乖乖地張開嘴。 靠得太近了。 顧陽看著眼前的俊臉,連眼睫毛都根根分明,呼出來的溫熱氣息,還能聞到陸言身上清冽的香氣,不知道是不是香水。 顧陽控製不住的緊張,小眼神亂飄,嘴巴裏的舌頭也不安分地動著。 陸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說:“隻是紅了,幸好沒起泡,以後吃東西慢一點,” 顧陽趕緊合上嘴巴,乖乖點頭,接下來喝粥的動作,果然慢吞吞的,舀起一勺要吹好幾下。 陸言已經吃完了,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吃。 顧陽感覺到旁邊的視線,頭皮微微發麻,感覺壓力好大。 “陸先生,你……不去上班嗎?” 陸言搖了搖頭,托腮溫柔笑著,“今天不是星期天嗎?我給自己放個假,而且陽陽的事情更重要啊。” 顧陽差點沒把臉埋進粥碗裏。 陸言又說:“說起來,昨晚陽陽睡著了,應該沒聽到我說的話,陽陽想走讀嗎?會方便很多。” 他把昨晚的理由又說了一遍。 顧陽喝著粥,思索幾秒,點頭答應了。 陸言所說的原因是其中之一,另外他還考慮的是,自己待在家裏可以多和陸言相處。在重生回來的時候,他就想過要報答陸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之前他有問過溫叔,陸言的腿是可以治的,隻是因為意外導致了心理抗拒,不積極治療,再拖下去的話,站起來的概率會越來越小。 顧陽知道未來陸言會站起來,但到底是什麽成為了轉折點,又是什麽時候痊愈,他並不清楚。而且現在過去改變了,會不會產生什麽蝴蝶效應?顧陽不想去賭,他希望陸言能盡快好起來。 陸言一看他答應了,就趕緊讓人去辦了手續,生怕他反悔似的。 而顧陽則想著陸言的腿,不自覺走神,視線往坐著輪椅的陸言下半身瞄,很想知道陸言的雙腿狀況怎樣,雖然他不太懂醫療方麵的東西,但也懂點常識,腿長期不用,會肌肉萎縮,他得想想怎麽勸陸言去做複健。 他一邊喝粥,一邊看著陸言的腿發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抬頭對上陸言的視線時,才發現,陸言的神情有些微妙。 顧陽還很茫然,陸言怎麽了。 陸言微微笑著:“陽陽看我幹什麽?” 顧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是盯著人家的大腿位置一動不動,很容易讓人想歪好嗎?! “小色鬼”顧陽猛地漲紅了臉,嚇得一噎,竟然很沒出息的被粥嗆到了,捂著嘴彎腰狼狽地咳嗽。 陸言一看,連忙幫他拍背。 顧陽咳得急,眼圈都紅了,蒙上了一層水霧,濕漉漉的,嘴唇和掌心也沾了些咳出來的粥水和熬得恰到好處的粘稠米粒。 陸言見了,眸光微閃,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日溫和的模樣,還很體貼地拿過紙巾,細心地幫他擦拭嘴角和手掌心。 顧陽因為尷尬臉再度染上紅色,覺得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隻是吃個粥都能折騰出兩次窘況,丟人丟大發了。 幸好粥已經喝得見了底,三兩口就能解決,顧陽這次可是低頭專心喝粥,絕對不一心二用了,都要留下陰影了。 這一番之後,顧陽心裏也有所考慮,既然溫叔說是因為心理抗拒不配合治療,那他貿貿然勸也肯定不行。他覺得很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這方麵的知識。 於是,不像以往,顧陽都是和陸言一起待在書房裏,陸言做他的工作,顧陽就做題複習。 這次,顧陽特意搞出了點動靜,在陸言抬頭看過來的時候,他就主動說:“陸先生,我在這會打擾到你,我回房間做題,那裏也有書桌。” 說完,他就不等陸言回答,抱上題冊和筆,跑出了書房。 陸言看著他飛快消失的背影,連挽留的話都沒來得及說。陸言垂眸,難得認真反思,自己給他布置得太妥當周全,是不是做錯了。 小金毛都不跟自己待在一塊了。 陸言坐在輪椅上,滿臉惆悵,發出了空巢老人一般的長歎。 溫叔順便上樓來送吃的,就看到了如此詭異的一幕,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但溫叔職業素養很好,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表情,手裏端著兩人份的點心,疑惑問:“少爺,陽陽呢?” 他不問還好,一問,陸言更加憂愁地歎了一聲,“他回房間了。” 溫叔:“……” 陽陽不就是回個房間嗎?要不要一副被拋棄的樣子。 溫叔無視了自家少爺的古怪狀態,說:“那我把他這份送到他房間。” “等等,”陸言攔了一下,似乎是想跟溫叔搶工作,想自己送,但不知怎麽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你順便幫我看看他在幹嘛,就順便,看一眼。” 聽到陸言的強調,溫叔有點無奈,“少爺,注意個人**啊,我又不是做探子的。” 陸言突然板起臉,故作嚴肅,“我知道,我就是擔心他躲著我,是不是早戀了。” 溫叔:“……”少爺,表情收斂一下,都感覺到殺氣了。 最終,溫叔還是帶著任務去了顧陽房間,敲了敲門,然後說:“陽陽是我,我給你送點心,休息吃點。” 剛敲門的時候,裏麵傳來了慌張的動靜,但溫叔出聲了之後,又突然變安靜了,顧陽應了一聲,表示可以進來。 溫叔被他這心虛的反應,搞得也跟著懷疑他是不是早戀了,有些擔心,想著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一下。 但等進了房間,溫叔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顧陽桌上的計算機屏幕,是在搜索腿受傷坐輪椅的心理狀態,怎麽勸病人積極複健之類的。 溫叔的表情就變了,既欣慰又感動,還有些愧疚。等他回到書房,和陸言報告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說:“少爺,事情差不多收尾了,你也可以讓腿‘恢複’站起來了吧?免得陽陽白擔心一場。” 陸言的腿傷是因為幾個月前,遭遇了一場競爭對手惡意製造的車禍,他當時有所防範,傷得並沒有很重,隻是他滿身是血的消息傳了出去,其他人都以為他不行了,搶救回來了身體狀況也很不好,腿還廢了。 這樣一來,某些人就以為機會來了,蠢蠢欲動。陸言看這樣,幹脆順勢裝下去,引蛇出洞,在掌控著大局的同時,把那些人都逐個解決了。 現在,都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他也沒必要繼續裝腿腳不行了,站起來顯然對日常生活更方便。 溫叔這麽想著,以為接下來,陸言肯定會扔掉輪椅站起來,和顧陽好好解釋。但是…… 陸言托著下巴,微微瞇著雙眼,思索沉吟了一會,竟然煞有其事吩咐:“幫我弄些治療腿傷的空藥瓶,在裏麵裝上長得相似的維生素,哦,對了,還要藥膏。” 溫叔懵了:“……” 這、是要裝病嗎?之前是為了對付競爭對手,把公司裏不安好心的人揪出來。那現在……是想幹什麽? 溫叔又是一臉複雜又微妙的表情,感覺答案不會是自己想聽到的,默默地轉身出去準備藥了。 反正,自家少爺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周末學校老師也要放假,按理來說,顧陽的走讀手續沒那麽快辦下來,但陸言是誰?直接聯係校長,一下就搞定了,今天周日晚上的自習都開始不用去了。 顧陽待在家裏愉快地刷競賽題,和外婆視頻聊天,等第二天周一去到學校,想抄他作業的同學哭了,十分真情實感地撲到他身上,眼含熱淚,“不!不要這樣子對我!顧陽你走讀的話,我抄誰的作業啊!” 正好,這話被來班上找人的班主任聽見了,幽幽說:“嗯?你剛剛說什麽?” 同學連連搖頭,強烈表示自己什麽都沒說。 可班主任異常憐愛地看著他,說:“既然你那麽熱愛寫作業,那我就給你多發兩張卷子吧。” 同學:“……嚶。” 時間過得很快,上課聽講,下課打鬧,一天就過去了。 班上大多數人都是住宿的,這個時候回家的學生很少。顧陽出到校門口,陸言那輛熟悉的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司機開了車門,顧陽自然而然上了車。 在校門口的學生很少,但不代表沒有。 翻牆跑出來的顧興輝恨恨地看向豪車,嫉妒得發狂。顧陽突然冒出了個親生父母,變成了豪門,每天過著比他好不知多少倍的生活,這差距讓他沒辦法接受。他覺得自己的父母養了顧陽那麽久,顧陽理所應當報答他們,把所有錢拿出來都不為過,要不是顧父顧母,顧陽說不定被個暴力家庭收養虐待死了呢。 車裏的陸言似乎感覺到了這道惡毒的視線,轉頭看了過去,淡而涼薄的眼神,仿佛在看的不是一個活人。 隻是這麽一眼,顧興輝就被嚇得背後直冒冷汗,驚恐地後退了兩步。這時,幾個身上有紋身衣服掛著丁鈴當啷的男生勾住顧興輝的肩膀,把他帶走了。 陸言冷冷地看著顧興輝的人影消失。 顧陽奇怪:“陸先生,你在看什麽?” 陸言回頭,臉上又掛起了平日裏淺淺的笑容,看起來那麽溫和無害,“沒什麽,就是發現那裏開了一朵很好看的花。” 顧陽一聽,就好奇想看看,湊過去手扒拉著窗往外看,“哪裏?” 陸言隨手一指。 顧陽:“真的很好看哎。” 陸言看著近在咫尺的側顏,白皙俊秀,眼睛亮晶晶的,低聲說:“嗯,很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陸言:陽陽,我腿疼qaq 陽陽百米衝刺過來關心摸摸。 管家:唉,穿幫了可咋整,好憂愁(╯-╰)/第28章 凶巴巴 剛開學那會, 因為教導主任的推薦,顧陽和陶子安一起準備競賽, 老師給了他們不少題做。 他們學校算是市內很不錯的高中了, 但要參加全國數學競賽,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總被刷下來, 學校也很不甘心。 這次, 有年級第一的陶子安, 又有數學拔尖的顧陽, 學校多了幾分信心。 九月中下旬, 顧陽被老師和陶子安一通加急培訓,參加了聯賽, 也就是省級的複賽,一同參加的人有十個, 最後剩下的隻有三個,其中就有顧陽和陶子安。 主任十分高興,連忙讓他們準備二試, 爭取省級賽區一等獎和參加數學冬令營的資格。 所以他們三個人,在和班上同學一起上課之外, 還要放很多心思進行競賽的專門培訓。這樣一來,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的學習進度肯定會落後, 第二次月考成績退步是很正常的事,班主任都想好怎麽安慰他們,幫忙調整心態了。 可結果, 這幾個學生一點都沒受影響,還是考得跟以前一樣那麽好。這下老師反而更擔心了,覺得他們是不是對自己要求高,熬夜通宵學習,還特意把他們叫來辦公室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