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短短的幾息時間,西門城牆上已經湧上來幾十匪軍,昏暗的火光下,和官兵守軍殺做一團,竭盡全力的守著雲梯通道,一個個匪軍身手矯健的翻了上來。


    趙標帶著親兵殺紅了眼,作為主將,他比誰都知道,若不能及時將這些上來的匪軍消滅幹淨,蜂擁而上的匪軍能徹底將守軍淹沒,畢竟匪軍人多勢眾。


    幾十親兵手中的連弩已經射空,才將將把兩處的匪軍射殺幹淨,推翻了雲梯,堵住了缺口,而城牆上,還有三四處缺口不但沒有被堵住,反而有擴大的趨勢。


    趙標一臉的血,提刀的手也不斷滴血,刀柄都滑膩的有些握不住,他伸手探進盔甲裏,摸著衣襟,一把撕下一團布,緊緊的將手和刀柄纏在一起。衝向前一個缺口。


    幾名親兵緊緊跟著他,護衛著左右,不斷有箭矢射了上來,靠邊的兩個親兵接連中了幾箭,摔倒在血泊裏。又有兩名親兵提著盾,補上了防守缺口。還有的親兵邊追過來,邊往連弩裏填補弩箭。


    趙高兵被堵在城牆中段,並不寬闊的甬道被匪軍占據了一小截,匪軍分別堵住甬道兩邊,發瘋似的向外揮舞著戰刀,全然不顧官兵的戰刀,長槍刺入他們的身體,還有一絲力氣,還有一絲意識,他們就會向官兵砍出最狠的一刀。


    不斷有匪軍從雲梯上翻了進來,加入擴張的隊伍裏,可以死去許多人,隻為向外邁出一步。


    甬道的狹窄,讓官兵都擠成一團,真正能麵對匪軍的守軍,也隻有那麽幾個,其他人堵在後麵,有心無力。


    守軍也知道缺口被擴大的後果,沒有人敢有一絲退卻,奮力的拚殺劈砍,把匪軍向內擠壓,士兵們在這樣昏暗的夜裏,像是一群野獸,露出最尖利的獠牙,做最絕望的拚殺。


    :“槍兵向前,刀兵向後,槍兵向前,刀兵向後。”混亂中,傳來幾聲中氣十足的喊聲,在嘈亂的戰場裏格外清晰。


    :“槍兵向前,刀兵向後!”。。。。。不斷有人在重複的同樣的話,隊伍在混亂中開始有秩序的調整。


    越來越多的槍兵擠到最前方,替代了刀兵的位置,這一下,匪軍能操作的空間大大減少,想著向外突破,卻在長槍的侵襲力前,無能為力。


    李硯也終於正麵出現在戰場上,他一身將軍盔甲,成為在場官兵的主心骨,手裏一把“詭刺”,更是黑夜中最無情的刺客。


    :“突刺!”李硯一聲喊。


    十幾把長槍同時刺向前方,對麵的匪軍麵對冷森森的槍頭,避無可避,擋無可擋,詭刺靈巧的 一挑,正麵兩個匪軍的戰刀被挑飛了幾下,下一刻,幾隻槍刺同時捅入他們的胸口小腹,兩匪軍身子幾乎被挑了起來。


    :“收!”長槍又瞬間收回,血紅的槍頭在火光下扭曲曲折,更像是欲求不滿的毒蛇,吐著鮮紅的蛇信子。


    :“突刺!收!突刺!收!”


    就這麽簡單的幾聲命令下,守軍的氣勢竟然高漲,最前方的士兵用最簡單的槍操,徐徐將匪軍擠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匪軍揮舞著雪亮的戰刀,上竄下鑽,試圖近身,可是無論哪個方向,迎接他們的,都是那已經被熱血染紅無情的槍刺。


    血光四濺,甬道上開滿了鮮紅的血花,一槍槍的突刺,收割了一條條生命,沒有憐憫,沒有憤怒,無論是絕望的匪軍,還是手中沾滿鮮血的守軍,大家似乎都認命了。


    城牆上的混亂逐漸的消失,缺口一個個被堵死,雲梯上還有匪軍沉默的衝了上來,又沉默的死去。


    黑夜讓人看不清楚前方的歸宿,也不去刻意選擇死亡的方式。拚過,努力過,剩下的,聽天由命吧。亂世的人,本來就不如盛世的狗。


    不知道過了多久,廝殺聲漸漸的消失,似乎也沒有收兵的信號,戰場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沉寂下來。


    趙標一身一頭的血,最終站在身邊的親兵不足開始時候的一半,他帶著親兵,舍生忘死的衝散三處匪軍,堵上缺口,用鮮血,維護了一名將軍的尊嚴。


    趙高兵臉色蒼白被兩個親兵攙扶著過來,頭盔歪在一邊,汗水血水混在一起,從頭上滑落。


    李硯氣息平穩,麵色淡定。身前滴滴答答的淌著血,身後盔甲卻幾乎幹幹淨淨,手裏的長槍血腥味濃烈的仿佛從血池裏撈出來的。


    三人站在城牆上,並沒有因為守住城牆有多少喜悅之色。這一場夜戰,城牆上血流成河,不知道多少是匪軍的,多少又是自己兄弟的。


    餘新野站在遠處的黑暗裏,冷漠的看著城牆上昏暗的火光,城下的火焰星星點點,逐漸熄滅,又陷入一片無情的黑暗。


    餘新野的心,也陷入黑暗。


    同時,田武功此刻的心情,也如黑夜一般黯淡。


    出乎意料的,第二天,匪軍一整天都沒有發起攻擊,幾百個穿著布衣的匪軍打著白旗,趕著幾十架牛車,在城牆下收斂屍首,整整一個白天。城牆上的士兵沉悶的看著他們的動作,整整一個白天。


    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平靜背後隱藏的巨大凶險。這一仗,誰都輸不起。


    當戰鬥的號角再一次響徹清豐城上空,城頭的戰火就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殘酷的廝殺持續不斷,整整三天三夜。


    城下的屍體,層層疊疊,再也沒有人去收殮。


    城下的土地,變得濕滑泥濘。


    箭羽密密麻麻。地上,像開出一大片白色的死人花,散發著死亡和血液的腐臭氣味,經久不散。


    餘新野的三萬人,隻剩下不足兩萬人,所有的士兵輪番上陣,無休無止,激烈又長時間的戰鬥,讓士兵都變得麻木。數次攻上城牆,數次被趕了出來。那三丈之上的城頭,仿佛是匪軍的禁區,活的上去,死的下來。


    軍營裏的氣氛變得死氣沉沉,還未參戰的士兵們不懂為什麽要在這一座城下拚死拚活,而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拿不下這座城,搶不到城裏的糧,所有人,都要死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這時候的清豐縣裏,守軍也已經精疲力盡,城上的防禦器材,幾乎也消耗一空,這是準備使用半個月的物資,如今,打一場大仗,都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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