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此地如此熱鬧?”才踏入西蘭街,眼前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讓孫燚頗為詫異:“正骨堂開在這種地方?”


    :“大隱隱於市。”江白臉上覆了一層假麵,手藝挺一般,僵硬的很。他的一眾手下悄無聲息的潛入人流中去,如魚得水,不帶一點煙火氣息。


    :“這裏動手要速戰速決,竄到人群裏,那要找起來可就費勁了。”孫燚摩挲著胡茬子,有點猶豫,不知道對手身手到底如何,本來就是夜間,又是這般喧鬧場所,變數太多。


    :“幾位大人,你們來這裏,是要找誰?”兵馬司小旗常元跟在幾人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他突然接到命令,被臨時抽調到孫燚身邊做事,心裏又緊張又興奮。若是能在侯爺心裏留下一點好印象,那飛黃騰達不是指日可待?


    :“老常啊,這一片,是你的地盤?”孫燚一伸手,將常元摟在身邊,常元普通人家,無權無勢,混到四十多歲,也不過是個小旗而已,孫燚這一聲老常,叫的常元那是一身舒坦,再加上這一摟,常元簡直有了就地跪拜效命之心。


    :“侯爺,這西蘭街,還有旁邊的關自街,都是小的管轄範圍。副帥,要找人還是辦事,你問我,我敢說這裏每個人,我都認識。”


    :“好!真好!”孫燚又用力摟了常元一下:“老常,你這地,可是有個醫館?你熟悉嗎?”


    常元指了指前麵:“哦,侯爺,你說的是陸郎中吧?有的,有的,正骨堂,就在這街尾回來第三家。”


    常元突然反應過來,身子抖了一抖:“呃,侯爺,莫非,陸郎中是。。。是凶手?”常元說到這裏臉色大變,凶手在他的管轄範圍裏,那,那特麽的自己不是要倒黴了?


    :“走走走,一路走一路說,我也沒說陸郎中就是凶手,咱們不是來調查一下嘛。你給我說說這個陸郎中吧。”孫燚明顯覺察到常元的身子抖動激烈起來,又安慰道:“沒事,就算他是凶手,你老常今日幫我們緝凶,也是功大於過,我會在林昆生麵前,幫你說幾句好話。”


    江白:“哈,那你就放心吧,侯爺幫你說好話,你祖上可是燒高香了。”


    常元瞥了一眼身邊這個神情僵硬的男人,不敢接話,敢在驍勇侯麵前這樣無拘無束說話的人,肯定是他不能高攀的人物。


    幾個人穿過人流,一邊走,一邊聽常元介紹陸郎中,孫燚搭著常元的肩膀,常元個子不高,他得努力挺直腰杆,才能讓孫燚的手臂呈現一種舒適的姿勢。算是一個有點眼力勁的家夥。


    常元果然是地頭蛇,不斷有站在門口的女子言語輕佻的招呼著他:“常爺,今兒有空來耍啊,來呀,小櫻姑娘今日可是閑著呢。。。”


    :“常爺,怎麽就裝作看不見奴家呢,呀,是你朋友吧,風度翩翩一副好皮囊,進來玩呀。。。姑娘們肯定會好好伺候爺的。。。”


    。。。。。。:“別走啊,常爺。。。”


    紅色粉色的燈籠,映出常元大爺的臉,紅的要滴出血來。


    孫燚渾不在意,:“哎呀,老常,果然是地頭蛇啊,就沒有哪家姑娘不認識你的,看不出這身子骨,挺好的?”


    李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個孫阿蠻,什麽時候都能把緊張的氣氛攪合亂了。


    見孫燚回頭看,他又迅速板起臉來,一身長袍,體態修長,背著一柄長槍,槍袋裹著槍頭,既威風凜凜,又儒雅大方。


    穿過街道最喧鬧的一段,人稍微少了一些,常元一伸手,又覺察不對,立刻放下來,努努嘴:“前麵那間,門口有一個破爛幌子那間,就是正骨堂,後麵有個院子,陸郎中不善交際,這時候應該是在後院。”


    江白手在背後做了幾個手勢,七八個身形矯健的漢子貼著街邊,三三兩兩的靠了過去,轉眼間消失不見。


    :“好了,老常,你就回去吧,一會兒動起手來,別傷了你。”孫燚鬆開常元的肩膀,眼睛看著前方,對常元說。孫燚手臂拿開,常元竟然覺得肩頭有些空蕩蕩的,繼而又覺得,空蕩蕩的是心裏。


    江白拍拍常元:“老常,躲遠點,刀槍無情,別誤傷了你。”


    常元有點不知所以,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位高權重之人,對自己如此客氣過,隻是短短這麽點時間,常元如遇明主。他一把抽出腰間的戰刀,語氣堅定:“侯爺,我也是當兵的。”


    孫燚,江白,李硯同時看了他一眼,眼神居然有點欣賞。


    :“跟在我身邊,別出我長槍範圍。我護著你。”李硯解下背後的槍,撤去槍袋,將槍扛在肩上,剛才還是那麽一個儒雅俠客,轉眼就是一副下山搶劫的土匪模樣。


    幾人走近正骨堂,忽起一陣夜風,吹得那幌子啪嗒啪嗒的響,又聽見滋啦一聲,那陳舊的幌子似乎裂開一道口子。


    孫燚正要說話,眼神突然一凜,腦袋猛然轉向右側,街上的燈光照不進這裏,右側一片黑暗。


    :“我去看看。”江白仿佛一隻夜鳥,倏然飛入右側的夜空裏。


    孫燚也不說話,上前兩步,一腳踢開門,闖了進去。李硯握著長槍,緊隨其後,常元提著刀,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


    :“沒人,後院!”孫燚身子在店堂內迅速轉了一圈,察覺無人,左手扶刀,身子一伏,竄向後院,仿佛隻黑暗裏捕食的獵豹,腳下竟然毫無聲響。


    陸郎中枕著兩柄短刺,望著朦朧的屋梁,許久閉不上眼,那婆子的一瞥,讓他這一晚都心神不寧,換做早些年,他早就應該殺了那婆子,遠走高飛去了,可是現在,躺在病榻上的女人,拖住了他的腳步。


    或許,或許隻是自己敏感了吧,自己平日裏,並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又在金陵城裏住了這麽多年,刑部,兵馬司的人在這條街上都查了那麽久,也沒人注意到自己,是自己多心了。陸郎中安慰著自己。


    破門聲傳來,陸郎中一聲歎息,緩緩的從床上坐起來,慢慢提上鞋,從枕頭下掏出短刺,愣了愣神,所有的應對反應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忽然又覺得毫無意義。


    陸郎中借著朦朧月色,走到病榻前麵,看了女子一眼,女子醒了,眼睛眨也不眨的回望著他,一行眼淚奪眶而出。眼神裏卻看見了一了百了的解脫。


    陸郎中摸了摸她的臉,擦拭不盡的眼淚,笑了笑。


    轉身去開了房門。


    月色溫柔,水一般的蕩漾,前些日子,殺死那個人,月色也是這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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