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見事情要歪,連忙道:“斛夫人你別理他,繼續!”這次竟然說出口了。斛夫人聞言,皺了皺眉,隨即深吸口氣,麵上又變成無波無瀾的寡淡樣子,她撫了撫兩側梳理得十分整齊的頭發,看向季青梧,道:“梧兒,去吧。”一揮手,玲瓏塔頓時熠熠生輝。不凡大驚,這季夫人是不準備說下去了?直接開始煉化?!季青梧怔然未動,他望著斛夫人微眯的眼睛,一字一字得道:“父、親。”斛夫人一怔,忽而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他撫著季青梧的臉,細長的指甲一下下得刮著季青梧的臉,那張臉同當年的季貞足有七成相似,“梧兒,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便將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好讓你知道……”她手下一用力,指甲陷入季青梧的皮膚中,登時滲出血來,“季家的男人有多忘情負義!”“本來選在幻世當中便是考慮到此處真氣充沛,胎兒在季貞生氣的滋養之下也能安然成長,而出了幻世回到季府之後。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身體無法自行吐納真氣,我每晚隻得自行對月吐息,勉強保住人形。而胎兒缺了季貞生氣的滋養更是鬧得我食不安寢。我一直咬牙忍耐,告訴自己季貞真的是有要事在忙,否則不會棄我於不顧。不過,直到我分娩那日,他才肯來見我一麵。可恨的是,他竟然要將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藥引當場摔死!”這裏說的便是靡了吧?不凡暗自思忖。斛夫人接著道:“靡從一出生起便帶了強大的煞氣,我猜想許是季貞的生氣不足,導致這孩子難以形成肉身。沒有肉身若是帶回去及時煉化的話藥引效果上佳,我便想用玲瓏塔將他煉化了。誰想到,季貞不湊巧看到了這一幕,我就隻能帶了靡遠遠得離開。”斛夫人的表情冷豔高傲,“他不願見我,我不見就是。他害得我這樣辛苦,我也與他一筆勾銷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不凡越聽越來火,這女人,真不愧是魔修,簡直是變態到了極點。季貞擔心她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妖魔,想要以絕後患這作為一個季家家主來說無可厚非,雖然作為一個父親著實殘忍了一些。可是,斛夫人身為一個母親,又忍受了那麽多懷孕時的痛苦,竟然能夠說煉化就煉化?!比起斛夫人的片麵之詞,他更認為季貞做的這一切是有什麽苦衷!“那為什麽等到了現在,選擇了季青梧?”不凡咬牙問道。“因為當時,我遇見了從沉香湖底掙脫出封印的玉璣。他最是了解‘涅丹’了不是嗎?”丹田內又是一陣真氣翻滾,不凡剛穩住真氣,就聽黎夙聲音顫抖得說道:“他……他服過‘涅丹’了?”“沒有,你當年既然沒有將多即內丹交給他,他找不找得到‘涅丹’又有什麽關係呢?”斛夫人說罷,見黎夙沒有出聲,便續道:“玉璣說,‘涅丹’的藥引須得有肉體才行,不然送至這玲瓏塔裏煉化之後魂魄凝聚不住。我本想回去找季青梧的,可是,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朱紅色的唇挑起,斛夫人笑容殘忍得道:“你說,看著他們兩兄弟互相殘殺,是不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她撫摸著季青梧染了血的臉龐,道:“殺了你的親哥哥,你有沒有一種快感?梧兒,看你身體顫抖,是不是特別興奮?你體內畢竟留著魔的血脈啊……”不凡攥緊了拳頭,死咬著牙,奮力壓抑著奔襲而來的憤怒。斛夫人明知季青梧無論是在季家還是九華培養出來的都是那樣嚴謹明理恪守規矩的性格,卻仍是讓季青梧背叛禮教,若是等他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殺了自己的親兄弟的話……指甲深深得陷進手掌裏,不凡深呼吸,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不能衝動……斛夫人仍舊在說著自己那以人為有趣的殘忍遊戲,“當年的事情我都我告訴了靡,並且告訴他季貞有多好,創造了一個慈父的形象,而這樣好的季貞隻會給季青梧一個人看。在靡麵前的,季貞不過是一個殘忍殺害他的凶手而已。靡自然恨極了季青梧,我又騙他,他可以奪了季青梧的舍,從此,他就可以是季青梧。於是,他信了,他去找玉璣,求玉璣賜給他血藤,讓他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修煉;他跑到滿是魔獸的樹林,滿身是血得回來,開心得告訴我他打敗了所有妖獸,我卻說,季青梧實現了季貞的夢想,他收服了季貞手下一家最難纏的商鋪。於是,靡就更加百倍努力的修煉,你們大概不知道,血藤和魑魅蟲相似,在給予被施術者力量的同時是會有反噬的,靡他越勤奮啊,靈魂消散得就越快。”玲瓏塔忽然劇烈震動了幾下,斛夫人見狀,眉頭一皺,一揮手,躁動的玲瓏塔又平靜下來,頂端玉珠微光閃爍。室內一片安靜,忽而黎夙的笑聲響了起來,“都說最毒婦人心,今日聽了斛夫人的話,黎夙真是大開眼界。不過,你就不怕靡的魂魄消失,你的‘涅丹’研製失敗?”“他本來就是廢物一個。沒了肉身,於我半處作用也沒有,我真正在意的一直都是季青梧。”她望向季青梧,眼神卻不帶任何溫度像是在看一件器物,“我其實也擔心他有朝一日真的被靡殺了,我的藥引也就沒了。我就編造了一個季貞的遺言,送他去九華。我還對靡說,要季青梧的境界至少提升到了出竅期才能去奪舍,結果……”斛夫人掩唇一笑,“那個小傻子,還真信了。”臥槽!不凡暗罵道,兩個兒子都被當做是道具,斛夫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74化身成魔(十)近來每晚八點鍾以後,火星就從東南方的地平線升起。它比附近天空中的任何一個星星都亮,不論你在哪裏,都很容易找到它。北國的落葉,渲染出一派多麽悲壯的氣氛!落葉染作金黃色,或者竟是朱紅紺赭罷。最初墜落的,也許隻是那麽一片兩片,像一隻兩隻斷魂的金蝴蝶。但接著,便有嘩嘩的金紅的陣雨了。接著,便在樹下鋪出一片金紅的地毯。而在這地毯之上,鐵鑄也似的,豎著光禿禿的疏落的樹幹和枝椏,直刺著高遠的藍天和淡雲。“那你就不擔心季青梧境界提升得太快,你根本就降不住他嗎?”不凡壓抑著怒氣,咬牙問道。斛夫人尚未立刻做答,對著玲瓏塔一彈指,冰蓮與玉葫各自化作一藍一白兩道清氣鑽入玲瓏塔內,寶塔頂端的玉珠光芒更盛,“他應該跟你說過,他曾經夢到過我吧?”不凡抿著唇點了點頭,道:“是。”斛夫人又將手攏在了袖子中,妝容精致,閉目斂神道:“那便是了。我在夢中暗示他我的存在,又以靡來激發他的心魔。玄蜂內丹入體,若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逐漸吸收的話,本就能作為一道魔氣盤旋於他體內,供心魔食用。即便你用多即的真氣融化了這些魔氣,也難免會有滯留。”斛夫人頓了頓,垂眸看向季青梧,複道:“道修最講究的便是潛移默化,他不過才二十一歲便到了出竅期,心魔的勢力必然龐大。而這心魔其實……”她抿唇一笑,頰邊兩點笑渦若隱若現,模樣極美,“是我種下的。”不凡:“……”難以忍受斛夫人如此放肆的嘲諷季青梧,不凡體內真氣暴漲,瞬間衝破了斛夫人的定身咒,手中如虹出鞘,細軟長劍銀光一閃,真氣化作三條白龍從劍光中鑽出,斛夫人見狀,眸色由黑轉紅,一道身影瞬間閃至劍氣跟前,九條毛絨大尾憑空一揮,將白龍真氣打散開來。不凡又掐了手訣,借以如虹為引,對地一掃,一道颶風平地而起,呼嘯著撲向護主的囂。囂見狀,中間腦袋噴出一口烏黑的濁氣,左右各三隻腦袋紛紛對準不凡吐出不同屬性的攻擊,風火雷電土,各色光芒閃爍不已。不凡豎起如虹,以劍氣相抗,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得湧了上來,不凡咬牙,腳下踩了法陣,突然暴起一聲低喝,以足下為中心,重重真氣向四周席卷開來,囂被這洶湧的氣海一震,驚得九隻腦袋連忙一齊住嘴,正欲閃躲,卻見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不凡的如虹已逼至眼前。九隻腦袋頓時瞪大了眼睛,正以為這一劍就要將他們貫穿之時,不凡卻突然收起了如虹,左手飛快得掐訣,極密極細的綠色網簾將囂罩在其中。一個尾巴試圖突破網簾,隻輕輕得試探性一掃,可輔一觸碰到光幕時,尾巴上便穿來一股鑽心刺痛的感覺,嚇得囂九隻腦袋同時爆發出痛呼聲,慌慌忙忙得收起了尾巴,瞪著細長的狐狸眼凶狠得瞪視著不凡。斛夫人冷淡得道:“你倒有些本事。”“哪裏。”不凡捏緊如虹,道:“比不得斛夫人有手段又狠得下心腸。”斛夫人恍若未聞,嗤笑道:“先考慮你自己吧。”不凡心知他說的是埋在他身體內的定時炸彈黎夙,渾不在意得道:“成仙有什麽好處呢?你用這種方式擺脫魔族的體質,用涅丹強行改造真氣,即使成了仙也不會被上界重視吧?”斛夫人望向不凡,不凡隻覺方才那一會兒功夫,隻有這次斛夫人才是真真正正得拿睜眼看他了,“成仙的好處?笑話,你連成仙的好處都不知道,為什麽要修仙呢?”斛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嘲諷得道:“成仙自是可以長生不老,容顏常駐。又不用躲在暗處,與那些肮髒下賤的魔族妖類共處一處,真是惡心。”不凡聞言,反諷道:“原來斛夫人對自己的本身就極其厭惡。”斛夫人整理了下鬢角,沉默不語。不凡複又道:“可是斛夫人如此美貌,怎麽還需要成仙來保住美貌?”未等斛夫人回答,黎夙的聲音便響起,“斛夫人的美貌需要處女的心頭血來維持,不然你以為憑借魔族腐敗的身軀如何能保得這樣的青春美貌。”不凡聞言,頓做恍然大悟狀,誇張得喊道:“對了,我差點兒忘了,斛夫人大抵已經是上千歲的老妖婆了!”“住嘴!”斛夫人怒道,一扇袖子,一道鋒利魔氣倏忽打至不凡身上,不凡抓住機會,側身擦著魔氣而過,後又一矮身子,單手一拍地麵,一道土壁自斛夫人麵前噴湧而起,不凡腳下一用力,乘風而上,像是離弦的箭一般衝向季青梧。“走。”他拉住季青梧扯身後退,可剛一拉住季青梧的手,一陣冰涼的觸感自手心傳出,季青梧渾身似是在顫抖,他驚愕得看向季青梧,“你……”眼下顧不得季青梧的反應,不凡隻得將他的不對勁暫且擱下,拉了他的手拚命往洞外跑。“沒用的。”斛夫人涼涼的聲音響起,塵土飛揚間,斛夫人姣好的麵容露了出來,這張不知道喂養了多少處女心頭血的臉像是二八年華的少女一樣白皙美豔,“梧兒他不會跟你走的。”不凡身子一頓,果然感覺到身後的季青梧變得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沉重。他看向季青梧,蠕動著嘴唇,道:“季青梧……”季青梧輕輕掙開不凡的手,瞳孔中紅芒微斂,麵無表情得走向了斛夫人。不凡沉默得看著眼前的場景,攥緊了如虹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