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不動就當著我的麵脫衣服。”  “自重一點。”  謝翡:“……”  行吧,他還能說啥?隻有乖乖抱著衣服去了浴室。  係扣子時,謝翡對著鏡子照了照脖子上的月牙形胎記,恰好就在喉下的凹陷處,仿佛盛著一彎月亮。  等穿上西服,他望著鏡中倒映的自己,感覺熟悉又陌生在原世界,他從來沒有過這麽正式的打扮,好像忽然間長大了五歲。  謝翡抬起手,將額前細碎的劉海反撥,嘴裏哼著走調的歌:“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等會兒見你一定比想象美……”  “醜,換一套。”  當謝翡走出浴室時,鬱離如是評價。  謝翡簡直沒法兒理解,可他有求於對方,於是順從地照辦。  直到換上第三套,鬱離終於滿意:“就它了。”  謝翡發現和前兩套比起來,第三套不會顯得太成熟,反而有種青澀的少年氣,確實是最適合他的。  他想,鬱離的審美不挺好的嗎?怎麽輪到自己就老愛穿花花綠綠的衣裳?  “領結會係嗎?”鬱離忽然問。  正式的領結一般都有係帶,謝翡不大會。  鬱離抬了抬下巴,“來。”  在係領結的過程中,兩人不可避免地站得很近,謝翡的視線從鬱離修長的手指移向對方英俊的臉,後者有所察覺,故作淡定地問:“你老盯著我幹嘛?”  謝翡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笑嘻嘻地說:“我發現你眼睛裏有個大帥比。”  鬱離皺了皺眉,似乎對答案不太滿意,正要說話,又聽謝翡話鋒一轉:“但大帥比還是不如你帥!”  鬱離的表情卡在那裏,不上不下,十分滑稽,房間裏響起了謝翡愉悅的笑聲。  半小時後,經紀人來接他們了。  在見到謝翡第一眼,經紀人臉上就笑開了花,即便知道謝翡無意於娛樂圈,他仍不死心地遊說,終於把鬱離給說煩了。  “是不是嫌我賺的錢不夠你提成,你對我有什麽不滿?”  經紀人一噎,悻悻閉嘴。  由於簽約儀式上來了不少媒體,謝翡不願露麵。  到達目的地後,他先在後台等了一個小時,才跟著鬱離轉移至同家酒店的宴會廳。  整個宴會廳布置得華麗而不失高雅,廳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謝翡雖是頭回參加這種晚宴,卻並不拘謹,他不著痕跡地打量宴會廳裏的客人,聽著鬱離低聲介紹那些人的身份。  忽然,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喲,我們的大明星來了。”  謝翡循聲望去,對方是個二十五歲往上的俊美男人,生了一雙桃花眼,嘴唇削薄,看上去有種薄情的風流。  男人摟著個年輕的美女走來,視線停留在謝翡臉上,熱情卻不會讓人覺得失禮,“小朋友,以前沒見過你?”  謝翡不確定男人的身份,當然不會貿然地自我介紹,他先觀察了下鬱離,見對方並無排斥之意,眼裏反而透著熟稔,便大方一笑:“你好,我是”  後半句話全部哽在嗓子眼兒,因為謝翡見到了一個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和他一般年紀,個子不高、五官清秀,正是書中錦鯉、世界主角、原主那個鵲巢鳩占的便宜兄弟!  更可怕的是,對方也發現了他。  兩人目光交錯,空氣中仿佛延伸出一道電流,劈裏啪啦閃著火花。  謝堯的眼睛越睜越大,半晌,他咬牙念出一個名字:“謝、翡、翠!”  作者有話要說:  阿離:等你等得好累。  翡翡:哎呀,另一個名字暴露了……第20章   “謝翡翠是誰?”  “你叫謝翡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謝翡看了看鬱離,又看了看桃花眼,一時陷入沉默。  其實原主在福利院時還真叫謝翡翠, 因為院長姓謝,而原主那批孩子都以珠寶原材料起名。但原主被接回謝家後就改名為謝翡了, 隻是不知道謝堯出於什麽心態, 背地裏總喜歡叫原主“謝翡翠”。  謝翡想跟鬱離說回頭再解釋,卻見謝堯已經走了過來。  幾人麵對麵, 謝堯自然注意到了謝翡身邊的人其中一個是他的偶像, 而另一個居然是業內知名的金牌製片人陸熙平。  傳言陸熙平是某位大佬的親孫子, 自入圈後一路都有人保駕護航,他本人也極有眼光和能力,出品的電視劇不論口碑如何, 收視率總是一騎絕塵。  這兩個人,為什麽會和謝翡站一塊兒?而且謝翡似乎變了很多,雖然眉眼依舊, 卻像在整容醫院做過微調似的耀眼了些,氣質上更是大不一樣。  更讓謝堯震驚的是, 一個在他心裏已經毫無威脅、幾乎等同於死掉的植物人, 居然完好無損地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是的,謝堯還不知道謝翡已經康複了。這麽大的事, 他的養父母居然沒有跟他提過,若不是今天親眼所見,他那對便宜父母還想瞞他多久?或者說,他們其實一直都背著他在照顧自己的親兒子?  謝堯眸光微閃, 壓下心中的不滿和猜疑。  目前局勢不明,必須謹慎, 於是他揚起驚喜的笑:“翡翠,你這幾個月去哪兒了,我問了爸媽和朋友,他們都不告訴我。”  謝翡:“……”  我特麽還珍珠瑪瑙呢!  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並不相信謝堯不知道原主的遭遇。  謝翡剛想諷刺兩句,鬱離卻突然問:“你倆認識?”  “我是他哥哥。”謝堯見鬱離注意到他,忙禮貌問好:“鬱老師、陸老師。”  “你好。”陸熙平含笑回應,餘光觀察到鬱離突然黑了臉,他劍眉一挑,饒有興致地準備看戲。  鬱離果然沒叫他失望。  “原來你就是那個鵲巢鳩占的養子。”理所當然,鬱離想到了謝翡跟他講過的“悲慘”往事,眼中戾氣凝聚,字字都帶著冰碴子。  謝堯暗叫不好,猜測是謝翡在鬱離跟前說了對他不利的話,而看鬱離的態度,似乎還有為謝翡出頭的意思,顯然兩人關係不差。但平時在片場,鬱離根本不搭理他,哪怕他已經竭盡所能地討好對方。  這種差別對待讓謝堯心中仿佛有火在燒,不甘又委屈,就謝翡那種粗俗又愚蠢的性格,是怎麽做到讓鬱離另眼相看的?  謝堯很努力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並沒有否認鬱離的說辭,而是愧疚地說:“當年的意外確實讓翡翠吃了很多苦,我知道對不起他,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找他,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又看向謝翡,眼含關切:“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我們單獨聊聊好嗎?”  “不好。”  單獨是不可能單獨的,謝翡心說我就是為了躲你才奔逃幾千裏,居然還被你給撞見了,命運好難。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需要顧及什麽了,反正他的身份就是得罪主角的原罪,根本沒有求和的選擇,於是笑眯眯地說:“我們倆也不大熟,就沒什麽好聊的吧,以前住謝家你也不愛和我說話啊。”  謝堯麵帶失落:“翡翠,你還在怪我嗎?”  “說事實而已。”謝翡並不想在這種場合掰扯原主遭受的難堪和委屈,隻提醒謝堯:“而且我已經改名叫謝翡了,謝翡翠原本該是你的名字,別再叫錯了。”  直到此刻,謝堯完全可以確定,他那個將所有情緒和欲望寫在臉上的弟弟,是真的大變樣了。對方似乎褪下了野蠻人的外衣,進入了文明社會,也懂得虛偽周旋、話裏藏針了。  謝堯腦中閃過諸多念頭,忽聽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回頭,原來是養父的一位朋友。  他能拿到晚宴的邀請函,正是因為有對方幫忙,謝堯不敢怠慢,隻衝麵前三人說了聲抱歉,便朝那位長輩走去。  寒暄過後,他又朝原來的位置看了看,正巧看見鬱離和謝翡雙雙走向露台的背影。  “沒想到你居然認識他。”謝翡撐著露台扶欄,假裝今天才知道這件事,“雖然謝家沒有億萬家產,但也有集團公司可以繼承,他不好好學習如何管理企業,反而選擇去八竿子打不著的娛樂圈,是完全不擔心我和他爭奪繼承權嗎?”  “他是條錦鯉。”鬱離忽然說。  謝翡不意外鬱離能看出來,而他之所以主動提起謝堯,就是想打聽一下有沒有防備對方的辦法。  “那條魚體內的妖族血脈比尋常半妖更純粹,讓他可以更快領悟傳承。”鬱離口吻譏誚,不屑地說:“他應該已經知道,如果想淬煉血脈,需要更多的信仰之力,因此才會選擇做明星。”  “信仰之力?”  “粉絲對他的喜歡和迷戀,就是一種信仰。”  謝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錦鯉不是通常都象征吉祥如意嗎?平時網絡上也總有人拜錦鯉,我見有人說,如果得罪了錦鯉會被反噬……那我當時意外成了植物人,會不會和他有關?”  鬱離沒有直接說會或不會,而是很嚴謹地告訴他“很有可能”。  謝翡一急:“那今天我倆見麵了,萬一……”  “沒有萬一。”鬱離截斷他的假設,轉過頭直視他。  燈輝下,鬱離眼中藏著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意味,半晌,他唇角輕翹,不可一世地說:“有我在,你怕什麽?”  謝翡隱隱記得不久前鬱離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的場景卻不大能想得起來。  不過既然鬱離承諾了沒有萬一,他就相信沒有萬一。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輕佻的聲音:“你們兩位偷偷摸摸在這兒說什麽?”  謝翡回頭一看,見陸熙平端著兩杯香檳慢慢走來,而剛剛跟在他身邊的美女卻不見蹤影。  “小朋友,滿18歲了嗎?”陸熙平戲謔地問。  這會兒謝翡已經聽鬱離介紹過對方,知道陸熙平和鬱離關係不錯,算是酒肉朋友以上那一檔次,便回了個笑,“早滿了。”  陸熙平便將一杯香檳遞給他。  玻璃杯中盛著淡金色液體,微小綿密的氣泡慢湧而上。謝翡淺嚐一口,感覺味道不錯,轉頭問:“鬱離哥,你不來一杯嗎?”  鬱離神色淡淡,正要說點兒什麽卻被陸熙平搶了話頭:“如果想看我們鬱老師說快板兒唱戲,倒是可以讓他喝。”  謝翡:“……”  他想起來了,之前那位安總好像提過,鬱離喝醉酒曾在慈善晚宴上表演快板兒來著。  謝翡都不用確認就知道鬱離又生氣了,對方有時候真的像個精分患者,可以在各種極端情緒中任意轉換,之前還和煦如春,轉眼就寒風冽冽。  他聽見鬱離一聲冷笑,手中的酒杯就被奪走了,對方似乎一點都不嫌棄他喝過,仰頭就幹掉小半杯香檳,蒼白的臉上立刻漫開紅暈。  鬱離將空杯子還給陸熙平,慢悠悠地說:“陸先生,你印堂發黑,眉心痣漸顯,眼尾無病泛紅,千萬要小心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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