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也得到了答複,郭元朗便不再石碑下躊躇。


    他沒有乘坐那駕四駟馬車,而是跨上了一匹青鬃馬的馬背,端坐於雕鞍之上,持著旌節,打馬走向含逑門。


    而那輛四駟馬車上,此時也有人走了下來。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得了提醒之後借著剛剛這段時間,在車上換上“鐵猛獸\"套裝的趙無咎。


    含逑門正對著南北向大街,分開了景福城的內城和皇城。


    若是從其它城門走進這座城中,說不定還會看到一些官民雜居的景象,可這條街上一側是皇城,一側住著的卻都是扶餘國的高官顯貴。


    大街上,行人蜂攢蟻聚,雖然街市兩旁根本沒有什麽店鋪,但是在得知了大周使團到來這個消息,扶餘國內很多達官顯貴家的子弟都跑到街上,想要瞧熱鬧,因此一時間街上也變得人聲鼎沸。


    使節團穿過雙層拱門,一路向南,不久便看到了一座標誌性的佛塔。


    這座五層高的飛簷塔樓,乃是扶餘國內最高的一座木佛塔,裏麵不僅供奉著許多扶餘國名臣將相的牌位,還供奉著“扶餘國始祖神”高朱猛的一副盔甲。


    經過這座塔樓,再向東而行,便可以一路抵達皇城。


    那裏有一座角門,再經角門、過甕城,方才能夠走到扶餘國原先山上那座皇城,以及安鶴宮之間那些廊橋交叉樞紐。


    居住在景福內城的扶餘文武百官,往日裏就是通過這條路,前往安鶴宮入朝參拜其國主。


    按照他們的習俗,除了年紀超過七十的老臣,又或者像“太大兄”和“大對盧”這樣的高官。


    餘下的官員們,在這座佛塔之前必須該下馬的下馬、該下轎的下轎,遙拜一番之後才能步行前往皇宮。


    故而,這座佛塔又被扶餘人稱為“見識尊勝,一方通行”之塔。取見者識之,下馬(轎)尊勝,方可一路通行之意。


    由於景福城內也有心向大周之人,郭元朗對於這座扶餘國都的種種掌故,可以說是相當之了解。因此,騎在馬背上的郭元朗,遠遠看見這座佛塔,便將其認了出來。


    “應該就是這裏了……”


    這位聰慧過人的老夫子心中暗道。


    “……要是扶餘人還想搞些小動作,給使節團一個下馬威,選這裏正合適。”


    他正在思考,騎馬跟在主人身側的老仆郭忠突然提醒道:“阿郎!”


    郭忠指向前方。


    郭元朗抬頭,佛塔前街拐角,突然走出一排扶餘國的士兵。他們身各個穿著,戴著鋼盔,手持長戟,殺氣騰騰,擋住了大周使節團的道路。


    “後麵!”


    又有一個護衛喊道。


    郭元朗轉頭看了眼,原來竟是從含逑門方向,又走來一批扶餘兵士,拿著長槍,堵住他們的退路。


    負責護衛使節團的薛承譽“錚”地拔出劍,喊道:“大周天使馬隊!擋路者,以悖亂謀反論處,殺無赦!”


    “好大的口氣!”


    這聲音如同金戈交錯,粗糲得讓人難受,似乎比轟轟的雷聲還要令人難受。


    從含逑門方向走來的士兵,自動分成兩列,一個金盔金甲的壯碩將官慢慢步行著走了過來。


    就在這個人身後,跟著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端坐著一名背負雙劍的少年,此人身上穿著甲胄,頭上卻沒有戴頭盔而隻是纏了一條金護額,露出一張英俊至極的臉。


    一見到這兩人出現,同樣跟隨在使節團當中的泉男建等人立馬就迎了上去,薛高等人還想著做些什麽,不過卻為扛著戰錘冷眼旁觀的趙無咎伸手所阻。


    “且放心,有我在。”


    麵對副使大人的阻攔,薛高又看了眼少公子薛承譽,得到後者的頷首回應,他亦是不敢造次,立刻撫胸聽命。


    泉男建帶著他弟弟和那些赤漆甲衛剛剛走了一半,那個下馬步行的金甲大漢就站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泉男建滿麵笑容,伸出羊脂般潔白的手,想要向麵前這個人身上搭過去。


    然而,他得到的卻隻是一聲冷哼,接著眼前一花,那個金甲大漢就閃到他身後,站到了跟著泉男建的、泉男產麵前,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狗崽子,還沒死?”


    聽到被罵狗崽子,“綠眼狼”泉難產的眼睛眯了眯,下意識就想要去摸腰間的武器,然而泉男建馬上製止了他。


    “甘師傅,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泉家這個二公子一邊賠笑臉,一邊死死壓住泉難產的手臂,生怕他摸向自己的武器。


    因為那樣,他真的可能會死。


    雖然這個姓甘的隻是他泉家的客卿,但是對方現在要是暴起殺人,哪怕殺的是他的這個三弟,多半後續也不會有什麽麻煩。


    一來是因為泉男產,確實不受泉蘇文的寵愛;二來則是因為,這個甘比忽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泉家三兄弟的舅爺。


    即便和泉男產、泉男建沒有血緣關係,可甘比忽卻是泉蘇文正妻泉甘麗雅的親叔叔,在禮法上也算他們二人的舅爺爺。


    而甘比忽之所以如此針對泉難產,則是因為後者差點用一張棋盤——還是他親手送給自己親外甥孫泉男生的白玉棋盤——弑殺掉了泉男生。


    後者不僅是他的親外甥孫,而且還是他唯一的徒弟。再加上甘比忽一生未娶,所以隻有泉男生這唯一的血脈、技藝傳人,他對於差點殺死泉男生的人自然憎恨至極。


    “若你不是泉蘇文的兒子,而且男生寬恕了你,還一直勸我,你早就死了。”


    “啊,對對對。”泉男建在一旁賠笑臉,並且更加使勁地攥住泉男產的手臂。


    他不懷疑甘比忽的本事,因為對方乃是扶餘國第一劍士,自牡丹峰上以棋道悟出那套“弈劍術”絕技,甘比忽縱橫扶餘數十載,始終就未嚐一敗。


    有僥幸與其決鬥並活下來的高手坦言,在甘比忽麵前,再怎麽迅捷的身法、再淩厲的招式都沒有用。


    因為他的“弈劍術”,總是能夠先人一步下……乃至好幾步,克敵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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