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樊夫人在撿到球後,還同時發現了被砸到破碎的大花瓶,以及在一片殘渣中藏得很隱蔽的本子。也就是司徒器從塢堡開始便養成習慣寫就的讀書筆記。筆記一開始還蠻正常的,頂多會讓人匪夷一句,眾所周知的最不愛讀書的司徒小將軍怎麽突然愛上了讀書?可不巧的是,樊夫人撿起來時,看到的並不是前麵的內容,而是後麵的,迫使司徒器不得不藏起這個本子又舍不得毀掉的放飛自我的內容。司徒器在本子中抒發了對祁和的一腔愛意,強烈又炙熱,已經到了哪怕他沒有寫祁和的名字,但樊夫人還是能夠很輕易地看出來的程度。或者說,樊夫人要不是看出來了裏麵司徒器是在對祁和表露愛意,她也不會一直盯著自己兒子寫的東西看了。一直到看完,樊夫人都忘記了坐下這件事,就站在花瓶旁邊,站得兩腿僵直,兩手冰涼,久久沒有辦法思考。她的小兒子,喜歡上了與大兒子兩情相悅的愛人,對方還是個男的……這、這叫什麽事啊?!樊夫人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天崩地裂了,她到底是怎麽打發走的大哥一家,她都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自己是怎麽樣如喪考妣,又是怎麽來回反複地改變心思,就到底要不要和司徒器攤牌這件事。在這個故事裏,很顯然祁和是無辜的,大兒子更是無辜的。隻有橫插一杠、非要暗戀大哥喜歡的人的小兒子是不對的!樊夫人把火氣壓了又壓,她再怎麽寵溺兒子,也不會不去明辨是非。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直接發脾氣,要溫柔,要想辦法引導、改變,把傷害降低到最小……但是,在司徒器晚上帶著一臉的笑意回來,張口閉口的祁和後,樊夫人還是沒能壓住。“我看以後不用叫你阿荀了,叫三兒吧!”司徒器:“……啊?”第59章 花式作死第五十九式:“小三”這個名詞, 是祁和告訴了司徒器,然後司徒器又學給了樊夫人的。樊夫人說完才想明白這個充滿了傳遞性的邏輯鏈,別看隻是一個詞, 這裏麵其實暴露了很多重要信息。於是樊夫人更加生氣了,一方麵氣自己怎麽早沒有發現小兒子這濃眉大眼的都學會搞心機了, 另一方麵則在氣虧她以前還覺得兒子對祁和改觀, 又努力地與祁和交好,都是為了大哥, 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的兄弟情深, 沒想到小兒子才是圖謀不軌的那一個!這樣的兄弟相爭是樊夫人所不能容忍的, 也無法理解。她也就徹底不準備按照自己一開始的想法走了,直接把兒子的手記給拿了出來,對司徒器道:“解釋一下吧。”樊夫人其實本來都想直接把手記甩到兒子臉上, 但是又怕傷到兒子的自尊。畢竟這是兒子第一次喜歡人,隻是兒子的三觀歪了點。現在兒子又位高權重,她真的很怕他以權謀私, 搞一出什麽兄弟鬩牆給外人看笑話。司徒器看到那記錄在一本造型古樸、平平無奇的本子上的手記後,也是渾身一個激靈, 冷汗直接就順著脖頸流下來了。演練了無數遍的自保機製, 讓司徒器脫口而出:“娘我錯了,你別生氣, 你聽我解釋……”說到一半,司徒器才意識到:不對啊,我解釋什麽我?事情根本不是我娘以為的那樣。樊夫人還在等著兒子解釋,十分耐心, 主要她想看看司徒器的態度。到底是打算繼續說謊騙她,還是……當然她肯定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的。司徒器則在想著, 要是沒有今晚在祁家門口的事,那眼前的這一切對於他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被親媽看到了自己的不容於世的卑鄙感情。但換成現在,那就是喜聞樂見,順勢出櫃的好機會啊。“出櫃”也是司徒器從祁和口中知道的,他覺得用來形容自己的情況再合適不過。也因此,司徒器有了足夠的底氣,在自我解釋之前,先問了一句:“娘,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手記的?”樊夫人怒瞪著兒子,沒想到他都這樣了,還在計較這種問題:“很重要嗎?反正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很重要。”那必然要杜絕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這次是幸運,下次可能就不一樣了。“你表弟表妹玩球,不小心把球從你的窗戶砸了進去。”兩個孩子並沒有不聽話地進入司徒器的房間,隻是球進去了。而就是這麽寸的,球飛進去後,撞到了花瓶,讓真相大白。可以這麽說,是司徒器命中有此一劫。司徒器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他在心裏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始了對他娘的解釋:“首先,娘,請無論如何都別著急打斷我,等聽我全部說完,你再評判,好嗎?”樊夫人點點頭,兒子的這個要求很合理。她也知道她脾氣有時候有點急,愛嘮叨也愛插話,聽得不清不楚確實更容易亂套:“好,我保證,你說,我聽著。”大概是司徒器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感染了樊夫人,讓她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就從司徒器有底氣先問手記的事來看,樊夫人心裏便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麽她猜不到的誤會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讓人始料未及的東西,就叫作巧合。“第一,我喜歡男人。”司徒器先把自己斷袖的身份點出來。這是司徒器早就考慮了無數回的結果,假設他被阿娘發現之後,他到底要怎麽與她解釋,才不會讓阿娘記恨上祁和。祁和才是最重要的!也就因此,對自己的娘強調自己的性向就很重要了:不是我遇上了祁和變成了斷袖,而是我是個斷袖又剛巧遇到了祁和。這個因果關係必須讓他娘在心裏先正確地建立起來,不給他娘的誤會創造條件與土壤。“我隻喜歡男人。”司徒器再次強調。這個司徒器倒不是騙他娘,他之前看見任何一個小娘子都沒有過悸動的感覺,可以說是心靜如水。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都打趣他還沒有開竅,他當時無從考據,也就覺得是這樣吧。隻能是這樣。要不然根本解釋不了啊。直至司徒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祁和,他這才明白,之前那樣的平靜不是沒開竅,而是根本就不喜歡姑娘。就像是一個隻吃素的人,你給他麵前擺再好看的肉,他也不會喜歡的。樊夫人對此倒沒什麽意見,要是有,在知道大兒子喜歡祁和的時候她就已經炸了。而且,今天的問題根本就不在小兒子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上。“第二,我不是現在才突然喜歡祁和的,而是喜歡好久好久了。”重點要突出時間長,司徒器不是想證明什麽,隻是想讓他娘意識到,他不是在故意與他大哥搶奪,又或者是因為看到大哥喜歡自己才去模仿,他有自己的評斷與喜好。這裏有一個先來後到的問題,他才是先來的那個,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完美地錯過了。樊夫人不信,她不可能信的,甚至差點脫口而出:你早就喜歡?那你之前還那麽與祁和別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