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昂大概想不到形容詞了,在這裏停下來。顧小天的視線從自己泛紅的指尖挪到他身上,小聲道,“我沒有。”這點蚊子聲,哪有可信度。李時昂甚至聽不見,他漠然道,“沒有?你一次次推開我的時候,難道不是因為覺得惡心?嗬,您演技還是不夠精湛,演技精湛的,能騙得了別人,也能騙得了自己。”好吧。他寧願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顧小天無話可說,隻想著能快些將這件事翻過去。“那我們,還去吃甜品嗎?我好餓啊……”“……”他緘口不言,顧小天便當他是默認,打開導航儀,搜索了那家甜品店。車都快開到地方了,李時昂忽然道,“我牙疼。”顧小天繃緊身體,又緩緩放鬆,帶著些笑意的問他,“要去看牙醫嗎?附近就有一家醫院。”“你現在,是討好我嗎?怕沒人陪你打籃球?”顧小天想翻篇,他就偏要把這一頁裏的每個字眼都拿出來,細嚼慢咽,仔細品嚐,他要激化矛盾,他要爭鋒相對,他要在這塊還流著血的傷口上大把撒鹽。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顧小天不是不知道疼。他猛地將車刹在路邊,兩人皆因慣性身體狠狠向前傾,顧小天緊握住方向盤,擰過頭看他,眼神無可奈何,又透著幾分悲哀,“我說的話你都不信,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滿意?承認你吻我的時候我惡心嗎?這對你有什麽好處?”李時昂的眼眶瞬間紅了,眼底是密密麻麻的血絲,往日裏低沉又清朗的聲線此刻異常喑啞,仿佛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臨死前掙紮的嘶吼,“對,我就是要讓你承認!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欺騙我的,是你先隱瞞我的!你既然覺得惡心,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說你喜歡我!”“我,我隻是……”“隻是覺得我們各取所需,所以你才會心安理得,問心無愧?各取所需,你說的好輕鬆啊!你憑什麽!憑什麽……”李時昂喉嚨梗住,強壓下鼻尖的酸澀與眼底的濕意,打起精神來,他深喘粗氣,聲音很低,卻似是來自心裏的呐喊,“那麽輕易的給我下定論。”“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看不出來……“怎麽連話都不會說了?怎麽不反駁我?”李時昂眼神漸漸冷下去,“還是你覺得,和我沒什麽可說的了?”顧小天扶著方向盤,心中滿是無措與不安。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說,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選擇了沉默,把這場本該火星飛濺的戰爭,變成了李時昂一個人的獨角戲。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李時昂眼裏浮動的冷光化為更濃鬱的灰暗,理智仿佛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腦中,他笑笑,虎牙抵著蒼白的唇瓣,顯露出幾分難以言喻的邪氣,“既然你沒什麽可說的,那就先這樣好了,我父母還在家裏等我,這段時間,我想好好陪他們,你回a市吧。”顧小天條件反射一般捉住他的衣角,長久的沉默不語令嗓子有些幹澀,“別,我隻是,暫時想不到……”李時昂沒用多少的力氣,就掰開了他的手,笑意更盈,“我知道,你有很充足的時間想。”車門開啟,一陣風雪席卷而來,又很快重歸平靜。……a市也在下大雪,和s市的旗鼓相當,今年冬天真是少見的冷。絲毫看不出全球變暖的跡象。顧小天回到嵐山別墅,不出意外的在管家臉上瞧見了些許驚訝的端倪。“少爺。”管家如往常一般迎接他,視線卻往院子裏掃,像是在尋找什麽人。顧小天很累,他換好拖鞋,腳步沉重的上了二樓。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睜開眼睛看向窗外時,已然天色昏暗,淩晨四點了。他這一覺睡的很沉,斷斷續續的做了好多夢,也記不太清楚,隻有零星的片段。媽媽緊緊抱著他,擦幹他的眼淚,輕聲細語的安慰,李時昂緊緊掐著他的脖子,不斷的逼問他為什麽不說話,而他從始至終就像個啞巴,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半點聲音。活活被嚇醒了。這無疑是一場可怕的噩夢。以至於顧小天醒來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向床邊摸索,摸到一片冰涼,才徹底從夢中脫離。有些事不是夢醒就能結束的。顧小天拿出手機,習慣性的點開微信,李時昂沒有一點消息,他又打開了朋友圈。大年初四的淩晨,朋友圈裏仍舊有人身處熱鬧裏。林佰川等人相約一起去國外旅遊,他們那邊是午夜,小視頻裏燈光閃爍,震耳欲聾,隻能看到滿桌的酒,和身影模糊的人。林佰川:走起!王宇成:換個地方嗨!耿傑倒是沒有和他們一起,不過也沒閑著,跑去和女朋友約會了,半個小時前剛吃了夜宵。耿傑: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倆可以去參加大胃王了!再往下刷,顧小天看到了李時昂。短短幾秒的視頻裏,他跟隨著眾多全副武裝的大媽歡歌起舞,動作利落又幹淨,愣是把廣場舞跳出了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