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岩石一樣的地麵上行走, 也不知道這隻王蟲到底有多大,光是一隻眼睛就夠令蟲絕望的了。 所有的認知在蟲族都被推翻,藍澤忽然發現褚燃其實一直將他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讓他真正的認識這個可怕的世界。 這隻監護蟲可從來沒有告訴他世界上還有這麽可怕的生物,一隻眼睛可能比好幾個省份還要大,除了瑟瑟發抖還是瑟瑟發抖。 這還隻是巨獸的一隻眼睛,光是要走出他的眼皮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想想連直接躺平的心思都有了,藍澤十分心累。 他苦中作樂的想起了西遊記主題曲——剛翻過了幾座山,又越過了幾條河,崎嶇坎坷怎麽他就這麽多! 苦中作樂三小時後藍澤就再也樂不出來了,疲憊、饑餓、孤獨這些情緒一股腦的向他襲來,跟無數隻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個不停。 腦袋上的汗水滑落到眼睛裏帶來一陣刺痛,藍澤舔舔幹裂的嘴唇,慢慢坐在粗糙的地麵上。 他雙手撐著身體,眼睛看著遠方漫無盡頭的黑色地麵,銀裝素裹的雪域自打這隻眼睛出現起就變成了黑色的煤礦,黑壓壓的一片也不知道哪裏是個頭,看的藍澤心裏麵壓抑極了。 他疲倦的閉上可睛,拿起掛在背後的小水壺擰開瓶口喝了一口水,挺屍似的躺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躺了不到一分鍾,身下的地麵又開始震動起來,藍澤跟裝了彈簧似的立馬彈起來飛上高空,可怕的紅光再次浸染這個世界,藍澤猛的捂住眼睛拚命往上飛。 就在此時,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劃過無數道紅色的閃電,整個雪域都是令人心悸的妖異紅光,無數驚雷滾滾炸響,在這些震耳欲聾的聲音中,一道巨大的沉悶聲音在雪域響起,震的藍澤耳膜嗡嗡直響,連腦漿都快被這聲巨響炸出來了。 上有無數天雷,下有王蟲巨獸。 此時此刻就是他浪的盡頭了。 被炸暈的腦袋跟裝了鉛那麽沉重,藍澤此時無力控製翅膀,整隻蟲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 在墜落之中,藍澤看見整個雪域都開始崩塌了,無數白色的蘑菇雲騰空而起,那隻巨眼被騰起的雪煙籠罩,但紅光依然強烈。 風聲在耳邊狂笑,藍澤的意識漸漸渙散,朦朧中,他看到風雪中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在向他走來,隨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崩塌後的雪域迎來了第二天的第一束陽光,金燦燦的陽光照耀著這個滿目瘡痍的地方,一隻毛絨絨的雪兔感受到陽光的召喚,從雪洞裏探出腦袋張望起來。 忽然,它的兩隻耳朵動了動,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從地麵傳來,雪兔一驚,剛剛探出的腦袋立即又縮回到雪洞中。 距離雪洞二十米遠的地方,藍澤正好昏昏沉沉的醒來,他正躺在一捧柔軟的積雪上,身上蓋著一件綿密厚實的雪白皮毛。 藍澤一愣,他動動身體坐了起來,驚訝的發現身底下竟然鋪著好幾層這樣保暖的皮毛,怪不得他感覺身底下那麽溫暖! 一陣巨大的喜悅從心底冒出,藍澤興奮的抓緊皮毛,激動的轉著腦袋向四周張望,但是周圍都是被風刮起的細雪,跟起了濃霧一樣看不見東西。 藍澤裹緊皮毛,空中的直播球飛到他的肩膀上揮舞著金色的小翅膀,藍澤低頭親了他一下,就在抬頭的一瞬間,他看見風雪之中有一個身影正在向他走來。 這個身影穿過層層風雪走到藍澤麵前,他越走越近,越來越清晰,完美如雕塑的身材和容貌在漸漸在風雪中鮮明起來。 奇怪,明明他的容貌是那樣奪目,那樣的不容忽視,每一處的線條都是那麽震懾人心卻又恰到好處,可是藍澤最先記住的卻是那雙赤紅的眼睛。 如鮮血般粘稠的顏色,如野獸般凶狠的豎瞳,散發著妖異邪惡的紅芒。 藍澤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這隻蟲走到他麵前站定,邪惡又英俊的麵容露出一個淡淡笑容。 那雙血紅的眼眸牢牢鎖定住他,冰冷有力的手指捏住了藍澤雪白的下巴,猩暗紅色的嘴唇微微湊近。 他用遠古的巨神蘇醒後那樣莊嚴幽遠的聲音說道:“幼崽,你打擾了我的長眠。” 明明說話的蟲就在眼前,可是這個聲音仿佛帶著奇怪的回音。 藍澤呆呆的看著那雙眼睛,一時大腦卡殼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瞪的滾圓滾圓的,過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請問您是?” 這隻雌蟲笑了,這個笑容帶著無限的惡意,看的藍澤汗毛倒豎。 “我是燃初”,這隻高大的雌蟲回答道。 藍澤從皮毛褥子上站起來,鼓足了勇氣問:“昨天那隻巨眼是你的眼睛嗎?” 燃初又笑了,他的笑容弧度不大,但每一次笑都讓蟲瘮得慌,這隻長相比褚燃還要俊美的蟲族用他奇特悠遠的聲音說道:“是的。” “是你救了我?” “是的。” “謝謝你”,藍澤真誠的說道。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弱弱的說道:“我不是故意打擾您的,我隻是想去異星找一隻蟲。” 燃初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你要找誰?” 藍澤的身份早已經在整個星際被七星聯邦傳開,雖然知道眼前這隻蟲不簡單,但他也不用隱瞞什麽,一隻比王蟲還要恐怖的蟲族有強大的洞察力和恐怖的天賦,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他的眼睛。 於是藍澤大大方方的說道:“我的監護蟲褚燃,七星聯邦的上將,他現在成了你們異星的俘虜,我來異星就是要找他的。” 燃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看著幼崽,暴戾的目光忽然變得溫和下來:“異蟲生活的世界充滿危險。” 藍澤搖搖頭,坦然的說道:“自從我的監護蟲被你們抓走之後我的世界就已經充滿危險了,異星也有探視俘虜的權利吧,我隻是一隻菜粉蝶,對你們也沒有威脅。” 蟲族的世界雄蟲總是擁有許多特權,哪怕是最低級的營蟲也會享受到很多性別帶來的便利和好處,沒有任何一隻雌蟲會無緣無故傷害雄蟲和雄蟲幼崽,因為他們又弱小又沒有威脅性。 果然,燃初笑了一下,這隻雌蟲的笑容總是邪惡陰森的,連那張完美的無可挑剔的臉也無法將這種恐怖的感覺削弱半分,就像一隻萬惡的魔鬼披上了美麗的皮囊,但那種鬼氣和邪惡還是會透過皮囊冒出來,這種來自於本源的邪惡是任何東西都無法遮掩的。 頂著完美皮囊的魔鬼笑了:“當然可以。” 他朝著藍澤伸出一隻手,藍澤盯著這隻如冰雪一般的手掌猶豫了三秒鍾後還是牽了上去。 這隻手掌溫度很低,觸感很奇特,藍澤感覺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把閃著寒芒的刀。 不知怎麽回事,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褚燃的手,褚燃的手很粗糙,手指上都是厚厚的繭子,是標準的軍蟲手,不像這隻雌蟲的手掌這樣看起來細膩,也不像這隻雌蟲看起來這樣危險。 褚燃這樣厲害的王蟲,能將他打敗的也隻有更強大的王蟲。 想到這裏藍澤心中一動,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努力使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的監護蟲也是一隻王蟲,我的醫生說他是最強大的蟲族,那打敗他的蟲是你嗎?” 燃初心情很好的牽著幼崽軟綿綿的手,領著他走過一個小小的雪坡,縱然被藍澤吵醒,可是那些怒氣在看見幼崽那一刻就消弭無蹤,轉而化作巨大的驚喜。 他聽著幼崽軟軟糯糯的嗓音,心情更加的好了,於是他摸摸幼崽的腦袋,微笑著說道:“你的監護蟲永遠都是最厲害的,能將他打敗的隻有他自己,能將他摧毀的也隻有他自己。” 藍澤偏過頭看他,圓滾滾的眼睛在燃初眼中看起來很天真:“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燃初漫不經心的挑起藍澤一縷柔軟的發絲,不甚在意的說道:“不死不生。” 藍澤有點怒了,但他很好的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仰著小臉看著他,一臉抱怨的說道:“燃初先生,您簡直跟我的監護蟲一樣,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燃初愣了一下,赤紅的眼睛微微眯起,豎瞳慢慢變圓,有些愉悅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把燃初這個名字倒過來讀一下~ 2333333~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回憶迷惘殺戮多、sunshine、shuises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rglyx 99瓶;cak 66瓶;paplica、凝綠、庫瑪 30瓶;梓月衣、pirata 20瓶;男神,求給你生猴子、清色天空、摯愛美人、漠墨 10瓶;貓貓、零時、丨殘陽舞戰馬瘦、、冒冒、筱笙 5瓶;離離原上草、瑞安 2瓶;蝶夢、時光微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4章 四十四隻小蟲蟲 燃初牽著藍澤的手, 一大一小兩隻蟲在雪域之中慢慢行走。 細雪在他們身邊飛舞,滿目的瘡痍慢慢被白雪填滿, 藍澤身邊有一個數百米深的雪坑, 雪坑下麵,白雪正在慢慢往上湧來,似乎地下地有無數隻手正在將雪域填平一般。 看見幼崽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個深坑, 燃初微微笑著,聲音在雪域中蕩起極為莊嚴神聖的回音:“喜歡這裏嗎?” 藍澤回過神來,他指著那個雪坑,稚嫩的嗓音帶著幾許好奇,問道:“為什麽雪坑在自動填滿, 雪麵深處還有其他的東西嗎?” “我的食物”,燃初雄渾的聲音帶著奇特的回響, 藍澤甚至懷疑這隻王蟲體內是不是安裝了一個3d環繞立體音響。 “那你吃什麽?”, 藍澤對他的食物有些好奇。 燃初笑了笑:“王蟲的食物自然是其他的王蟲。” 藍澤的心狠狠一跳,他忽然想起褚燃也是王蟲,被燃初牽著的手忽然僵硬了起來。 燃初知道幼崽的所思所想,他看著幼崽抖動的眼睫, 笑得更加開心了:“這裏一共有十隻王蟲,猜猜哪一隻才是你的監護蟲呢?” 藍澤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一種忽然而至的驚慌和難過漸漸漫上他的心頭, 兩隻琥珀色的眼睛已經開始閃著淚花。 燃初的身體僵住了,他看著藍澤含淚的眼睛,嘴唇蠕動了一下, 可是嘴角卻扯出一抹惡劣的笑容:“我吞噬的王蟲那麽多,說不定你的監護蟲已經被我吃掉了。” 藍澤擦了一把眼睛,冷冷的說道:“你說過隻有他自己才能將他打敗,我不信你能吃了他。” 看著幼崽強忍悲傷的倔強小臉,燃初心裏都是惡劣的喜悅,他捏住藍澤的下巴,血紅的豎瞳逼視著藍澤盈滿淚水的眼睛,饒有趣味的說道:“那如果我在騙你呢?” 藍澤控製著情緒,但是小奶音聽起來已經有些哽咽了:“你最好別騙我,不然我就...…” 他能做什麽呢? 難道還能把燃初吃了不成? 藍澤呆呆的看著雪域,眼睛在雪域中流動的雪渦上一一看過去。 他能感覺到整個雪域的雪麵深處都在活動,但是如果褚燃真的被埋在這裏,他又怎麽把他找出來呢? 還是太弱小了,保護不了白養了他三年的監護蟲。 燃初興致高昂的問道:“不然你就怎麽樣?”,他的手捏上了幼崽通紅的鼻尖,藍澤拍掉他的手,表情悲傷,眼淚在眼裏轉悠著,還是啪嗒一下落在雪域的白雪上。 這一滴眼淚讓燃初的心微微痛了一下,把自己的幼崽逗哭之後這隻惡劣的王蟲終於端正了態度,他單膝跪在掉眼淚的藍澤麵前,溫柔的用手指拭去他的淚水:“我騙你的,你的監護蟲很好,我沒有吃他。” 藍澤低著頭不說話,如果他現在也是一隻強大的王蟲,肯定露出獠牙把這隻叫燃初的雌蟲撕成碎片。 但他實在太弱小了,弱小的連自己都替自己感到悲涼難過,自己那點天賦對上王蟲根本不夠看,什麽光明神蝶的基因序列都是狗屁! 瞧著幼崽沒有被自己哄好的跡象,燃初這隻王蟲終於有點慌了。 明明之前自己的小蟲崽還那麽愛玩愛鬧橫行霸道,被他嬌慣的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現在怎麽這樣委屈巴巴的,跟一隻小可憐蟲似的。 是不是自己不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他過的不好,被別的蟲給欺負了? 於是他冷下臉來,剛剛圓潤一點的瞳孔又變成凶狠暴戾的豎瞳,沉聲問道:“是不是有蟲欺負你了,我一定把他碾成粉末!” 藍澤抬起頭瞅了他一眼,抹了一把眼淚,嗓音仍然有點哽咽,他天生的小奶音一哭後跟小貓哼哼似的,聽起來十分委屈:“燃初先生,如果不是你剛才騙我,我也不至於傷心成這樣。” 燃初一頓,豎瞳慢慢變圓,血紅的眼眸看起來溫和了許多:“抱歉,我不是故事的,我隻是控製不住我自己。” 藍澤揉揉紅紅的眼眶,他看著單膝跪在他麵前,用一隻手臂把他圈在懷裏的燃初十分別扭。 他掙紮著從燃初懷裏走了出來,雖然心裏很煩躁,但是天生的聲音缺陷讓他的抱怨的聲音聽起來總是那麽的委屈:“你別這樣對我動手動腳的,別摟我的腰...…” 聽著幼崽細細碎碎的撒嬌聲,燃初的心裏就跟一塊皺皺巴巴的抹布被熨燙服帖一般,他很聽話的鬆開了藍澤的腰,但是冰冷的手掌卻在第一時間牽住了藍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