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柳絮就起來了。


    昨天晚上皓哥兒吵夜,徐若蘭熬了半宿,現在還在睡。


    柳絮去廚房熬了點粥,又簡單燙了幾個雞蛋餅,隨後自己吃了碗粥,兩個雞蛋餅,剩下的都溫在鍋裏。


    又裝了些幹菌菇,小聲的喊醒她娘,讓她起來關院門,就背著背簍去了杏兒家。


    到的時候發現柳長順也準備好了,告別陳蘭幾人,兩人就出發去了鎮上。


    到醉雲軒的時候才辰時正,大門都還沒開,兩人走的後門。


    敲了敲門,酒樓的夥計小山打著哈欠開了門,見是他們,揉了揉眼睛,瞬間就清醒了,


    “柳姑娘,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早啊,快進來!”


    “小山哥,早啊,我來找常三哥,今天家裏還有事所以準備早來早回。”柳絮笑眯眯的回道。


    夥計將二人帶到客廳,端上茶水,就去叫常逸飛了。


    很快,常逸飛帶著清風和玄一就過來了。


    “絮兒妹妹,柳三叔,早上好啊!”看著又是一身白衣的常逸飛,撇了撇嘴,這人咋這麽愛穿白色,嘖,和他奸商的人設簡直不符。


    柳長順起身回了個禮,柳絮倒是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


    “常三哥,清風哥哥,玄一大叔,早!”


    玄一愣了:怎麽都是哥哥,到我這裏就大叔了?


    不過他向來話少,就點了點頭。


    “今天給你們帶了些幹菌菇來,順便來跟玄一大叔回話。”


    “玄一大叔,懷瑾哥哥的單子我們接了,每個月最低1500斤,不過要下個月中旬才能出貨,單價和常三哥一樣,不過簽文書時要交一半的定金。文書是你簽還是……?”柳絮看著玄一問道。


    “公子已經備好了!”玄一從懷中拿出兩張文書,又抽出兩張百兩的銀票,一起遞給柳絮。


    柳絮挑眉接過。嘖,慕淩軒這家夥還真是相信她?


    隨後看了看文書,沒問題後填上取貨日期,又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將文書還了一張給玄一。玄一揣回去,就起身告別幾人,隨後很快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原本柳絮想叫住她的,後來她一想,軍營不比醉雲軒,如果方子爆出來,菌菇價格就會下降,對慕淩軒他們來說有益無害,所以話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常逸飛見她眉頭緊鎖,不由開口問道:


    “絮兒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常三哥,我今天來確實有事要和你商量。”隨即,柳絮將她懷疑柳東城一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如果他們把方子供出去,到時候我們兩方的損失可就大了。”


    常逸飛聽完後,也皺起了眉頭,他是生意人,自然明白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他沒有說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


    半晌後,常逸飛抬頭對二人道:


    “絮兒妹妹,柳三叔,你們隻管去做你們手上的事情,我會派人盯著八珍樓和那一家子的。”說著他頓了頓,看向柳絮,


    “隻是絮兒妹妹,那是你大伯一家,若是必要時……你可介意?”


    常逸飛話雖沒有說完,但是柳絮懂了。對於常家這種人家,要對付一個小小的八珍樓和一家鄉下泥腿子,辦法多且殘忍。不過與她何幹?


    “常三哥不用顧忌我,他們與我隻有仇!”柳絮認真且嚴肅的對常逸飛說道。


    “行了,那我懂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


    “對了,絮兒妹妹,我瞧你今天帶的全是幹菌菇,怎麽不直接帶新鮮的過來。”


    “再等等,入了冬再來賣鮮菌菇,菜品價格才上的去。”事情有常逸飛兜著,她心下也踏實了。又有心思折騰別的了。


    “而且,我最近在研究新吃食,到時候一起和鮮菌菇一起給你,保管你賺的盆滿缽滿!”柳絮笑眯眯的說道。


    “哦,那我可就等著了。”常逸飛挑眉笑道。


    “嗯啦!今天帶的幹菌菇,節約點,夠你們用到入冬了。我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哈。”


    “行,知道你忙,就不留你了,有事讓常掌櫃給我來消息。”


    “嗯嗯,常三哥再見!”


    告別常逸飛,柳絮二人結算了今天的菌菇錢,趕著牛車先去西坊市布莊。


    柳絮給她和她娘一人買了兩套冬衣,又買了兩匹粗布,兩匹給弟弟們做衣服的細棉布,外加四十斤棉花,柳長順見狀也給家裏一人買了一身成衣,四匹粗布,兩匹細棉布,外加二十斤棉花。見他們買的多,掌櫃的還一人給送了半匹有點兒瑕疵的粗布。結果柳絮又磨嘰著掌櫃的一人給送了一包碎布,在掌櫃一臉肉痛的表情中,離開了布莊。


    隨後又去北坊市買了些菜和肉,糧食家裏都有,就沒買。


    一番掃蕩了,已經巳時末了。柳絮趕緊催著她三叔回家。她實在擔心她娘他們的戰鬥力啊。


    柳家村這邊。


    陳蘭他們吃完早飯剛過來沒多久,就聽到了敲門聲和章老婆子的叫嚷聲,


    “開門,徐若蘭,柳絮,開門!”


    徐若蘭讓杏兒他們把東西先蓋好。然後讓他們看好孩子,便和陳蘭一起去開了門。


    果然不出所料,敲門的是章老婆子,柳大山帶著那一家子站在後麵。她還沒開口,章老婆子就罵道:


    “幹啥呢,這都幾點了,別告訴老娘你還在睡覺,天殺的,老二怎麽娶了你這麽個懶貨,真是家門不幸啊!”


    說著就要往院子裏走。徐若蘭上前擋住了她,不鹹不淡的說道:


    “娘,有事就這裏說吧,院子裏雜亂,且孩子還在睡覺,擾了又該哭鬧了。”


    “什麽,你讓老娘站在這裏說?徐若蘭,你是不是覺得分了家你翅膀就硬了,我可是你婆婆,有你這樣把婆婆攔在門外的嗎?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讓開!”


    說著就要繞過徐若蘭往裏擠。


    陳蘭卻上前堵住了她。章老婆子怕被撞到,趕緊退後了兩步,氣急敗壞的喊道:


    “順子家的,你憑什麽攔我?”


    “章伯娘,若蘭都跟您說了有事就在這裏說,你這硬要往裏闖是幾個意思呢?該不會又想欺負他們一家吧?”


    陳蘭一臉驚訝的看著她,似乎是在說你咋能這樣。


    “誰、誰欺負他們了,我、我是帶著老大一家來道歉,對,道歉的!”章氏有些心虛的結巴道。


    “嗬,你問問大夥,有你這樣道歉的嗎?更像是上門鬧事的吧!”


    門外不知不覺的又聚了不少人。沒辦法,鄉下農閑都沒什麽事兒,這有熱鬧看自然就都圍了過來。


    “可不是,還沒見過這樣道歉的呢,哈哈哈”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哄笑道。


    “他們家的特例吧,昨兒個東城一家就來了一次了,是絮丫頭開的門,也說是道歉,結果東城家閨女把人絮丫頭給罵了。”得,有昨天的知情人來了。


    “啥,我昨天去鎮上了,還不知道呢,說說咋回事!”


    “就是昨天晌午過後……”


    村民們圍在外麵議論紛紛,門口這邊,徐若蘭踏出院門,看著柳大山道:


    “爹,昨兒個絮丫頭該說的都已經說,這攤子是絮兒自己鋪的,我這當娘的沒什麽用,但是也不能拖她的後腿。大哥一家和娘是怎麽對我們的,我想你心中有數。若是你想來家裏看看旭哥兒皓哥兒他們,隨時歡迎,但是其他人就免了吧。”


    “老二媳婦,都是一家人啊,你大哥他們知錯了,你就勸勸絮丫頭,給他們一個機會吧,啊?”


    柳大山走上前眼含期許的看著徐若蘭。他其實是不想來的,因為在曬壩的時候小孫女就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可是大兒子一家和老婆子一直求他,他無奈隻能厚著臉皮來試試。


    “爹,有些事不是一句假模假樣的對不起就可以過去的。你可曾想過,東來遲遲未歸,若是……若非我和孩子命大,他們那一推可就……”徐若蘭紅著眼眶說道。


    “你們不是沒事麽?”章老婆子小聲嘟囔著,恰巧這話讓陳蘭都聽見了,她一臉譏誚的看著章氏:


    “嗬,章伯娘,那你該去問問縣太爺,殺人未遂是不是就不用坐牢?”


    柳大山自然也聽見了,他臉臊的通紅,怒道:“你給我閉嘴,再胡說八道明兒你就給我回章家去!”


    章氏聞言,脖子縮了縮,往後退了幾步。


    “弟妹,你就行行好吧,之前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都行。”一直站在後麵當隱形人的陳舒曼,被柳東城悄悄撞了一下,泫然欲泣的開口道,


    “銘兒明年就要去考秀才了,花費不少。家裏除了你大哥那點月錢,也沒有別的營生,我們隻是想學著種點菌菇,給他攢點趕考的費用。等他考上秀才,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大嫂,這事兒你跟我說沒用。方子是絮兒的,我什麽都不懂,更做不了主。而且,我想即使差點,陳掌櫃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徐若蘭淡淡的看著她,嗬,報答她們,他報複她們還差不多。


    “你……”


    “二嬸,你真的要這麽絕情嗎?”柳成銘咬牙問道。


    “成銘,若是絕情,早些時候你娘他們害我們的事情早就傳到鎮上去了,你還能籌備科舉嗎?”


    “是侄兒狹隘了!”柳成銘聞言一怔,隨即對著徐若蘭躬身致歉。他不敢再說什麽了,他知道,徐若蘭在威脅她,心中一陣暗恨。


    “弟妹,真的沒有餘地嗎?若是東來知道……”見其他人都不說話,柳東城狠狠的盯著徐若蘭,


    “東來可是打小都很疼銘兒的!”


    “大伯,我就問你一句話,將心比心,你是怎麽對絮兒和旭哥兒皓哥兒的?哦,對了,你連他們哥倆見都沒見過吧!”


    若是柳絮在這裏,肯定要為她娘鼓掌了,以為是個青銅,沒成想還是個王者呀。


    柳東城被徐若蘭的話懟得麵紅耳赤。最後居然甩手就走了。其他人見狀也隻能跟著他灰溜溜的走了。


    柳大山張了張嘴,最後深深歎了口氣,也準備離開,這時候徐若蘭卻喊住了他,


    “爹,若是你想看旭哥兒和皓哥兒,隨時都可以來。”


    柳大山聞言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歎了口氣,“好,我改日來看他們。”


    便轉身緩緩離開了。徐若蘭看著他的背影,似乎佝僂了許多。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緩了緩對還沒有散去的村民們說道:


    “大夥兒都回去吧,收拾一間或半間屋子出來,明兒絮兒他們就可以教大家做菌床了。”


    大家立馬從看熱鬧的狀態反應過來,紛紛回應著好,然後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徐若蘭兩人隨即關了門,相視一笑,回了院子。


    是以,本來以為的一場鬧劇,在柳絮他們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散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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