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長喻就算沒看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迫切地想要尋求誇獎的心情。 “這次仍舊多虧了你。”疏長喻道。“對了,方才那箭上,我看出了些端倪,已經叫人收起來了。等回去了,你派大理寺的人查一查。” 景牧掃興地心想,這個時候,提什麽查案的事啊。 他又朝疏長喻那邊湊了湊,一雙眼睛黑黑亮亮的。 “少傅,既然多虧了我,便容我要個獎勵吧?” 疏長喻側目看他。 便見景牧湊在他身側,笑眯眯道:“少傅吻我一下吧,就一下。”說到這兒,他還補充道。“哪裏都行,我不挑。” 疏長喻心頭亂跳,麵無表情地一把糊在他臉上,將他推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收工以後,演屍體的演員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 死得最難看的這個跑到導演麵前,一邊擦臉上的血,一邊抱怨道:“導演,我覺得我得加錢。” 窮困潦倒的劉狗花導演聞言,警惕地一把捂住錢包。 “加什麽錢?” “劇本裏沒說景牧會踢我。”那個屍體委屈道。“死得難看是我的問題嗎?他踢得我好疼的。” “我沒錢,別找我要,誰踢你你找誰要。”劉狗花麵無表情,又重複了一遍。“我可沒錢,一分都沒有!” 說完,為表決心,她扯著嗓子喊道:“景牧,過來賠錢了!” 景牧冷著臉走過來。 “要什麽錢?”他皺著眉毛一把扯住那個屍體的領子,咬牙切齒地凶道。“我還沒來得及找你算賬呢。死得難看就死遠一點,往我媳婦兒麵前湊什麽呢?” 跟戀愛腦沒法兒講道理。 屍體見這幅導演事不關己、主演冷臉要打人的模樣,隻好委屈巴巴地捧著盒飯趕緊溜了。 劉狗花開心地拍了拍景牧的肩膀:“好鵝子!真會替麻麻省錢!” 戀愛腦小鵝子景牧看都沒看親媽一眼,扭頭接著哄媳婦去了。 “寶貝兒別怕,都是假的,那血都是番茄醬,喉管是豬脆骨,不信你嚐嚐?” —— 小劇場來自被水大的好鵝子海派甜心趙錦辛虐得滿臉眼淚的劉狗花_(:_」∠)_ 吐血給你們推薦水千丞的《誰把誰當真》!!優質虐文!有益身心!排毒減壓!!第45章 他們是在這日入夜時分到達的直隸府。 疏長喻路上病得發困, 便靠在車廂上直打瞌睡,後來不知怎的, 便靠在景牧肩頭睡著了。 馬車停下來之後,是景牧將他喚醒的。 他當時已睡得迷迷糊糊,從景牧懷中抬起頭來, 在黑暗中看到了他線條銳利,卻無一處不待自己溫和的麵孔。 疏長喻迷迷糊糊之間, 有一瞬間想吻他。 疏長喻發誓,隻是一瞬間而已。 “到直隸府了?”他啞著嗓子問道。 景牧低聲道:“到了。剛到直隸府城門口, 直隸總督和幾個官員已經等在門口了。” 疏長喻清了清嗓子,道:“那便下去吧。” 景牧應了聲好, 便率先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等在馬車邊上的幾個官員見車上有人下來, 連忙躬身行禮。可禮行到一半,卻見這人雖身形高大修長,卻穿了身侍衛服飾。 怎麽回事? 幾人麵麵相覷。接著便見這侍衛一手挑簾, 一手伸過去,從裏麵扶出來一個人,又護著他下車。 那人穿著侍郎的官服, 外罩了件蟹殼青的披風, 神情冷淡, 通身都是一股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氣場。這幾人愣了愣, 都反應過來這位便是疏大人了。 但是……疏大人怎和個侍衛同乘? 郭翰如看了這邊一眼,見兩人都沒有解釋的趨勢,便也沒吭聲。 疏長喻瞥了一眼, 為首的便是個前世的老熟人。 那人如今還是直隸總督,姓孫名達誌,前世也是自己一條得力的狗腿子。他前世用人不管什麽人品氣節,隻看對方做事的手腕。這孫達誌,便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不過這人也並非五毒俱全。什麽作奸犯科,殺人放火的事他是不做的,可官場裏的那些門門道道,他比誰都通達。 前世自己為相之後,其他地方官員大多持觀望態度,唯獨這個孫達誌,第一個朝自己遞來橄欖枝。不僅搜羅各類古玩珍奇、以各種理由送到自己府上,就連地方官例行送來的炭敬冰敬,都翻了幾倍。 前世疏長喻是很喜歡這種識時務的人的。 他打量了孫達誌一番,笑道:“孫大人,百聞不如一見。” “疏大人過譽了。”孫達誌連忙行禮,笑道。“下官在此恭候大人多時,聽說大人路遇歹人,實在替大人捏了把汗。如今看大人毫發無損,下官也算鬆了口氣。” 拍的一手好馬屁。疏長喻心想。 “多謝孫大人記掛。”疏長喻笑道。 “疏大人路上還未曾用餐吧?”孫達誌道。“下官與幾位同僚已在府上略備薄酒,給疏大人接風洗塵。” 說著,便擺出了一個請的動作,邀他上一側的轎子。 疏長喻自知,來時去時延請,是中央官吏到地方巡查的規矩,故他也不必做那個特殊。他聞言,咳嗽了兩聲,笑容卻不變,一拱手道:“那本官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疏大人請。” 疏長喻看向景牧,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與幾人隨行,便上了轎子。 —— 說是略備薄酒,可到了席間,那豐盛程度仍舊是讓人咋舌的。 明麵上講,是這地方官迎接巡視,花了大心思,舍得下血本,可疏長喻一眼便看出,這無利不起早的孫達誌是有求於自己的。 上了桌,這幾人便輪番關心了他一番,上到疏老將軍和他兄姐,下到他最近做的幾個修葺工程,巨細無遺,先灌了他幾杯酒。 疏長喻慣於應付這種場合,故而喝起酒來也大方不忸怩,這些人敬,他便欣然喝下,觥籌交錯間,順暢得很。 結果他一抬眼,便見站在自己對麵的景牧一雙眼像刀似的,使勁瞪他。 他心想,大驚小怪。要是前世場場應酬景牧都在場的話,恐怕要將那眼珠子瞪出來。 疏長喻轉開目光,假作沒看見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孫達誌才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到了重點上。 “此番巡視河道,實在是個苦差事,疏大人辛苦了。”孫達誌道。“這燕河堤,十多年下來還真沒出過事。大人恐怕此番來,辛苦勞碌數十日,到時一切安好,便白勞碌了一圈,又白受了那一遭驚嚇,著實不太劃算。” 話裏話外,便暗示他要從此處撈些東西走。 疏長喻假作聽不懂,笑道:“若這河道無事,百姓安穩,那我跑這一遭,也是值得了。” 氣氛僵持了一瞬。 “疏大人高義,當為大人浮一大白!”緊接著,旁邊官員便應和道,接著酒桌上積液的眾人紛紛舉杯。 旁邊的郭翰如受不了這酒桌上一杯接一杯的灌,此時已有些不勝酒力,頭暈目眩的。見著眾人又舉杯,心中苦不堪言,也暈暈乎乎地又拿起酒杯。 疏長喻見狀,笑得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地跟眾人一同仰頭喝幹了杯中的酒。 這種把戲,將人灌暈了再說正事的法子,他前世見得太多了。 不過,他一仰頭,便又不得不對上景牧的目光。景牧見他豪飲的模樣,遠遠看去目眥欲裂的,像是恨不得衝上來奪走他手裏的杯中。 疏長喻見他這模樣,卻覺得有趣起來,慢悠悠地閉眼喝幹了酒,像是頗享受一般,麵上也浮現了亦真亦假的醉態。 “不過呢,疏大人。”孫達誌笑著接著道。“下官是不懂什麽治河之事的,但尋常的道理,下官是曉得的。” “孫大人但說無妨。”疏長喻笑道。 “這河堤若是查出了什麽問題,那是一定要修的。”孫達誌說。“但是,如果這堤壩沒有問題,花些銀子加固加固,也是更加放心的嘛!” 疏長喻聞言挑了挑眉,沒有做聲。 孫達誌見他沒有反駁,便更覺得此事有戲,接著說道:“如今朝廷外無動亂,內無災禍,這國庫的銀子,自是豐盈得緊。既然如此,咱們撥出些來加固加固這堤壩,也好放心呀。” 疏長喻自是知道他這番話是要做什麽。 河堤修築向來是重要的工事,朝廷也會在這種工事上頭撥出大量的款項。而雁過拔毛,這錢撥出來,經由疏長喻的手和孫達誌的手,他們就都有好處賺。 況且,任中修築堤壩,也可為孫達誌的任期錦上添花,更有可能助他往中央裏爬。 他這算盤,打得又精又響。 疏長喻自是知道,這種時候若同他虛與委蛇,一定會讓他覺得有機可乘。與其這樣給接下來幾天平添麻煩,不如現在就拒絕他。 “孫大人這話,當真是有些外行了。”疏長喻笑道。“朝廷有錢,也不應當亂花。這堤壩,當修的話,絕不可耽擱,但若不當修,何必多費那人力物力?國庫的銀子再多,也是各有各的去處的。” “疏大人為朝廷鞠躬盡瘁,這銀子往您這裏流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啊。”孫達誌緊追不放。 疏長喻聽他話已說得這般露骨,笑容不由得冷了下來。他揉了揉太陽穴,笑道:“疏某似乎有些醉了,沒聽清孫大人說的什麽。” 接著,他抬起頭來,一雙涼冰冰的眼睛直視著他,問道:“孫大人,你怕不是也在說醉話吧?” 孫達誌愣了愣,接著強笑著點點頭。 疏長喻聞言,眯眼笑起來:“疏某一路舟車勞頓,有些不勝酒力,看著郭大人也醉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多謝孫大人款待了。” 說罷,他抬了抬手。 旁邊便有兩個侍從上來,扶起了醉得東倒西歪的郭翰如。疏長喻正欲起身,便又有一人過來,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要將他扶出去。 疏長喻心道,我又沒喝醉,哪來的個沒眼色的來扶我來了。 他轉過身去,正要斥責,便見到了景牧的臉。 算了,他心道。要訓回去再訓。 他朝著席間幾人拱了拱手,便任景牧扶著走了出去。 席間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