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恪在外習武許久,十二歲才回到昭王府,杜隱以為是他回來以前的事情,可是弄雨也沒有印象,昭王小時候也從未出過京城,兩個人沒有見麵的機會,那就更不可能了。  杜隱很少有好奇的東西,但是他真的想在這件事情上求一個為什麽,昭王是很好看,但一副皮囊,真的沒必要讓謝恪做到這種程度。  謝恪是不可能跟他們解釋為什麽自己就是這樣喜歡傅知玉的,也許從傅知玉這裏入手能知道為什麽。  這就是他忍不住問林妙棠的原因,但是林妙棠和他一樣也很迷惑。  “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嗎?”  因為之前有過猜想,得知這一切的時候,他也沒有特別震驚,隻是有些難受。  公主扒著窗沿愣了許久,然後輕聲說道:“昭王殿下……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啊。”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也不打算與我成親,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還救了我,”她喃喃道,“若是他喜歡一個人,該對他多好啊,那個被他喜歡的人……就算隻是曾經擁有過,也很幸運吧。”  杜隱一愣,接下來的路程之中,他沒有再說話了。  杜隱的心是偏的,畢竟跟了謝恪這麽久了,謝恪要做什麽他都跟著,唯有一個傅知玉是意料之外的人。  他是真的沒感受到傅知玉有多好,那個人懶散又絕情,除了一張臉,似乎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他反複聽過暗影對那一箭的描述,從力道速度到準確度,無可挑剔,暗影這麽多人跟著都沒有攔下那隻箭,其中厲害不必多說。  他開始真心承認自己小瞧傅知玉了,不知道這個人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底下還藏著多少秘密,他與謝恪又是怎麽樣的經曆,才讓謝恪心甘情願變成這樣。  也正是因為這許多疑惑,杜隱護送完景國一行人之後,回到京城之後又迅速接了新的旨意。  “把江南作為九哥的封地,我……朕向來沒什麽意見,”傅燕然剛當上皇帝不久,思維還沒有迅速轉換過來,咳了一聲,又接著道,“謝小將軍早與我提過,旨意都已經擬好了,他那個時候本想親自告訴九哥這個消息,但是他現在昏迷著,朕還以為會延後一些,沒想到他仍然惦念著,別拖著了,就現在去吧。”  傅家王朝一直沒有封地這種說法,一般封王就是給食邑,但從來沒有給過封地,這是為了防止諸侯割據,孤立皇權。  江南一帶是塊寶地,雖然離京城遠,但那邊富貴之人雲集,繁華程度比京城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把這塊地方劃出去,真是從積麟心上挖了一塊寶。  但傅燕然真的接受良好,不是隻有嘴上說說。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是他就和謝恪交易裏的一項而已,他心裏清楚,不管是從清元帝那條路走還是從謝恪這條路走,是因為傅知玉不爭,這整個的積麟江山才輪得到他。  也是因為傅知玉在禦花園的那一次幫助,也才有他傅燕然的今天,傀儡皇帝也多的是人可以做,若不是九哥,他連和謝恪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算是禮物吧,雖然稍顯貴重,但是九哥值得。  謝恪昏迷,杜隱是主動出來,攬了這送旨意的差事的。。第六十六章   把江南作為傅知玉的封地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謝恪給傅知玉預備的東西, 遠比一般諸侯王要豪華許多。  獎賞的理由倒是次要的,反正這種給獎賞的事情, 隻要權力在手, 自然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可以編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那所謂昭王在皇宮被火燒死的事情就沒有那麽重要了,隻說是老天庇佑被人救出來了,所謂燒死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就連聖旨也不止一張。有一張是給元江行的, 按照聖旨的意思, 他不用再守邊關,而是把他調去了江南, 成了傅知玉手下的武將。  沒錯, 不僅是封地, 連獨立的兵權,謝恪也願意給他。  “這樣,知玉就能保護他自己了。”  這是杜隱聽到謝恪的原話。  這人在昏迷之前, 還在說著絮絮叨叨地擔心傅知玉的話。  “我知道……他不想要積麟的權柄了,不僅僅是因為累了, 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害怕, ”謝恪道, 他不知道是在囑咐他們, 還是在對自己說,“遷原之戰回來之後,我便知道他心裏還是有天下的, 隻是他總覺得自己掌權會對不起百姓,便不敢碰了。”  “我把江南給他……一是想告訴他,不需要逃的,這全天下都是他的地方,隻要他願意,有江南,他至少不會過得差,也不會被別人欺負,”謝恪道,他歎了一口氣,又猛地咳了一聲,“他若是不願意管著江南也可以,就找信得過的人管著,元江行可以,元明刀也可以,他隻要享受就好,若是願意嚐試一下……也好,我總是想讓他對自己有些希望,他、他其實是很優秀的人。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  這麽久的相處之後,謝恪也看出來了傅知玉到底是什麽心態,若不是就元家和元明刀這些他還在乎的人仍在這個世界上,他是沒有任何動力去做一些事情的。  傅知玉對自己本身的期望幾乎沒有了,如今得過且過,**少之又少,這樣的他讓謝恪感到害怕,怕他什麽時候又突然消失了。  “他不想見我,如何恨我都可以,”謝恪道,“但是我希望他好好的。”  杜隱就是帶著他這樣的囑咐去江南的,雖然他內心疑惑,但是作為一個將士,聽令這種事情他會做到的。  反正總要人去做,不如自己去吧。  他沒一開始就去江南,先是去了邊關,給元江行頒了旨。  沒辦法,雖然知道傅知玉在江南,也極有可能與元江文在一起,但是元江文手底下的宅子一大堆,商號更是數不勝數,傅知玉具體在哪裏,誰也不知道,總要有個接旨的人吧。  元江行似乎對京城那邊的來人並不感到意外,他其實隨時可以走,這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手上還有兵,誰也管不到他。  但元江行近來是聽到一些風聲的,他剛聽到是傅燕然登基為帝之後是很疑惑的,按他的設想,不是謝霖就是謝恪,後者的可能性還稍大一些,最後是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謝恪還莫名其妙地就不見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所以當他看到那張聖旨的時候,元江行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按照邏輯上,應該是先給傅知玉頒旨,先立下江南王,然後再給元江行這個調去江南守著的將士頒旨,告訴他職責變了,以後隻聽傅知玉的便是。  但是元江行先收到了自己的這一份,傅知玉那張旨意雖然沒頒,但他聽著這意思,也能猜到大多了。  傅知玉曾和他提過傅燕然的事情,但是就憑這簡單的關係,元江行覺得應該達不到能把江南送出去的程度。  杜隱留在那裏呆了一段時間,好幾天之後,他才收到了元江行給他的信息。  “準備動身吧,”他道,“我們一起去江南。”  這大約就是可以見到傅知玉的意思了。  杜隱也是人生頭一次到江南。  現在快要入冬了,若是在京城裏,早已經冷風簌簌,但南邊卻不是如此,天氣依舊殘留著一些暖和的溫度,毫無冬季的蕭條樣子。  京城雖然繁華,但多少帶著點粗獷的風味,江南的繁華卻帶著精細,人看著也與北邊京城那邊的不一樣,就連路邊的樹,看著都要清秀婉轉許多。  所謂江南,不是隻有一城而已。  人們嘴裏說的江南包括茗江河一帶的七八個城,給傅知玉的封地便是從茗江河中段起一直到南疆邊界處這一塊,囊括了江南一帶最為繁華的幾座城市,其中最出名的一座,便是眼前的鸞州城。  鸞州城別名桃花塢,隻是他們來地不巧,這季節沒有桃花,路邊賣桃子的攤倒有幾個。  這裏商業繁榮,和京城劃定了商鋪的位置的做法不一樣,到處都可以做生意,也沒有限定商鋪的營業時間,人聲鼎沸,到晚上也是燈火通明,從下榻的地方二樓的窗戶上看過去,一串一串燈籠的光映照在茗江河上,美地如夢似幻。  杜隱暫宿在行館之中,鸞州城的官吏對他尊敬倒是尊敬,但不算很熱情。  江南這地方富商奇多,官吏之間的關係網也複雜,又離京城遠,真要接管起來,其實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傅知玉有那兩個舅舅,算是事半功倍,他即使不想管,情況也不會太差,他若是想管……  杜隱知道他先前是故意裝的了,隻是現在清元帝已經死了,他也不知道傅知玉會如何選擇。  第二天,杜隱就見到了傅知玉。  傅知玉是和元江行一起來的,頒旨的地點就在鸞州城的官府處。  畢竟他這權力不僅要叫傅知玉自己知道,也要叫其他人知道,這地方如今主事的是誰。  聖旨抬出,所有人按律法都要跪謝接旨,唯傅知玉不用。  “陛下旨意,昭王殿下不需要跪,”杜隱道。  和送出江南比起來,這一點特殊就不算什麽了。  傅知玉倒是一直沉默著,他聽著那張旨,有點心不在焉。  元江行在出發來江南之前就已經給他傳過信了,也是得到傅知玉那邊的肯定回答他才動身的。  這聖旨上已經蓋上了皇印,實際上已經生效了,頒旨也隻是一個儀式而已。  而且皇城那邊全都知道他沒死了,就在江南,這口徑一改,自己藏著掖著也沒必要,隻是掩耳盜鈴罷了。  這江南……  這件事真的是出乎傅知玉的意料,他心不在焉地聽了,又心不在焉地從杜隱手裏接了旨,然後便聽見杜隱低聲問道:“昭王可否一敘?”  杜隱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單獨。”  傅知玉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杜將軍隨我來吧。”  杜隱便跟著傅知玉去了他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很精致的小院子,看樣子是仔細打理過很久的,沒有皇宮那麽豪華,但是很讓人舒服。  傅知玉就在花園的亭子裏麵請杜隱坐下,清清淡淡的風不知道送來什麽花的香氣,叫人不自覺地就安定下來。  杜隱看著傅知玉,隻覺得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仍然是那樣有點懶懶散散的樣子,坐下之後沒有立刻開口,慢悠悠地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先喝了幾口,然後才說道:“杜將軍要與我說什麽?”  “謝恪……本來是打算自己跟你說這些的,”杜隱道,“但是昭王殿下給了他一箭,他到現在還沒醒,便隻能我來了。”  傅知玉笑了一下,他聽出了杜隱話裏麵的怨氣。  從杜隱的角度來看,謝恪做出的事情就好像是被他下了蠱一樣,隻能用“不可理喻”來形容。  每個人的角度都不一樣,有的時候實在很難講清楚誰對誰錯。  “他還是這樣,總要給人塞一點他認為好的東西,”傅知玉歎了口氣道,“杜將軍真沒必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從未跟他討要過江南,也……不欠他什麽。”  “他知道你喜歡,才把江南送給你的,”杜隱道,“我現在往前想,隻覺得可怕,有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到,他籌謀布局當然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  從來都是謝恪眼巴巴地往前送,你情我願的事情,杜隱心裏知道這算不得虧欠。  “可是,為什麽呢?”他憋不住地問道,“謝恪愛你這件事,我不覺得有什麽,他要如何對人好,我也管不著,但是你為何這麽對他呢?若隻是不接受倒好了,有的時候,你也……太狠心了。”  杜隱想從傅知玉的神情中看到一點點後悔的痕跡,但是沒有。  他很坦然,神色無比平靜,好像什麽時候都沒辦法叫他動容。  傅知玉從來都沒打算和杜隱解釋這件事情,他理解不了的。  杜隱把自己的情緒壓了下來,還記得自己的話沒有說完。  “他昏迷之前,都在說關於你的話,”杜隱把謝恪的話說給他聽,“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討厭他,也許是謝恪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對他好一點,可以嗎?隻對他好一點,他就會感到高興了。”  “杜將軍,你對試圖殺他的我說這句話,真的本末倒置了,”傅知玉搖了搖頭道,“為什麽他的情緒要依賴我呢?他若是學會放過我,便不用受你說的這些折磨了,不是嗎?”。第六十七章   傅知玉和杜隱實在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不僅是角度不一樣的問題,兩個人所知道的信息也大不相同,講三天三夜也講不清楚的。  “我也不記得和他說過多少次了, ”傅知玉有些無奈, “謝恪若是能學會放過我, 我們自然各自歡喜,誰都沒必要傷害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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