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修看了一眼,說道:“九點二十三。”  季少宴道:“我手機呢?”  梁景修道:“床頭櫃裏。”  他說著起身,卻見季少宴連這個工夫都等不得,要湊過去自己拿,急忙把人按住,拉開抽屜遞給了他。  季少宴接過來一按,發現早已沒電,自動關機了。  梁景修今天是打算待一晚上的,已經向護士要了充電器,便去客廳拿來為他充上電。  季少宴微微閉了一下眼,不動聲色地喘了兩口氣。  梁景修看著他,敏銳地覺出他有點急躁,頓時稀奇。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季爺爺,沒人比他和小顏更清楚阿宴的脾氣。這少爺遇見什麽事都很冷靜,還特別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且越大越難看透,像是要把完美無瑕的偽裝披到死似的。  此刻這點急躁從平靜裏飄出來,整個人突然就多了一絲人氣兒。  他努力按下好奇心,解鎖自己的手機,說道:“你要是想打電話,我的先借給你?”  季少宴倒是想打,可他壓根不知道周黎的電話號碼。  他剛想拒絕,見梁景修說完就將手機遞了過來——他先前顯然是在玩遊戲,屏幕一開便是遊戲畫麵,消息框上恰好刷上來一條新消息。  鄭三:他媽的,那個黎你是柳西的是吧,柳西哪?  他目光一頓,立刻接過手機,幾乎要屏住呼吸。  足足過去好幾秒,他才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冒了泡。  黎:大夏天的別這麽暴躁,當心上火。  鄭三:你管我上不上火,地址給我,我明天去請你吃飯!  黎:別,愛我的人實在太多了,我想對你好一點,相見不如不見,忘了我吧。  嗯,這個調調,是傻白甜沒錯。  季少宴看著鄭三玩命暴走,勾了一下嘴角。  梁景修感覺他的情緒好像瞬間就穩定了,湊過來掃一眼,不明白鄭三吃癟怎麽就能讓他高興,幹脆解釋道:“這就是衛爺爺搗鼓出的小破手遊,今天是開服的第二天,你現在玩還來得及,邀請碼也在抽屜裏,我們還以為你要趕不上了。”  說話間,季少宴的手機終於自動開機。  他於是拿過來掃了二維碼,開始下載遊戲。  既然周黎還能玩遊戲,那應該暫時沒事。  季少宴心裏的焦躁平息了點,拿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問道:“小揚最近在幹什麽?”  梁景修一怔,主動道:“我們查過了,你這次車禍和那邊沒關係。”  他們第一時間也懷疑過阿宴受傷是後媽那邊幹的,但查來查去發現真的就是意外。  阿宴出剛車禍的時候季天揚倒是來過一次,見阿宴昏迷,待了不到十分鍾就走了,這些天隻是定期過來打個卡,表現得很正常。  季少宴就知道他們沒有查到腦電波的事,如果不是親身變過一次狗,他也不會想到蠢弟弟的舅舅竟在做這種研究。  他微笑:“嗯,但我還是想知道我出車禍的這段時間,我那個弟弟在幹什麽。”  梁景修道:“給他小女朋友找狗。”  停頓一下,他先簡單說了說前因後果,最後道,“今天剛找到,但狗被打成重傷送去搶救了,他去守著了。”  季少宴道:“誰打的?”  梁景修笑道:“這就有點離奇曲折了,聽說是兩撥人搶狗,還當街飆了車,都能拍個電影了。”  他見季少宴似乎蠻想聽的,一邊說一邊點開微博,“先前特別熱鬧,有兩個說法,一個是高中生撿到狗想還給失主,但另一撥人想搶走加價,開車把人堵了,後來二哈護主咬傷那邊的領頭,對方就連人帶狗一起打了。另一個說法是那高中生其實是小混混,人品有問題,不肯還狗還想加價,惹怒了狗主人,所以叫了打手。最新消息是警察的一個情況通報,說都是誤會,喏,今日的熱搜,已經降下去了。”  季少宴快速看完情況通報,順著這個話題往下拉了拉,很快看見一張手繪圖,畫的是一個少年躺在血泊裏閉著眼,大型哈士奇趴在他身邊,身體蜷縮將他護在中間,整個畫麵非常唯美。  他看著那片紅,見博主發的是“看完小哥哥昏迷的圖,腦洞大開”,壓著火氣溫和道:“有人拍了現場的照片?”  梁景修道:“嗯,主要是那個高中生的照片,因為那邊忙著救人救狗,把高中生扔在街上沒管。圍觀群眾有個腦子抽的,直接拍照發話題裏問有沒有人認識,讓認識的人通知家長,那高中生的顏值很能打,立刻火了,照片刪過一輪,但你翻翻應該還能翻到。”  季少宴便翻了翻,半天才找到照片。  隻見周黎閉著眼,額頭都是血,毫無防備地躺在那裏被人瞻仰圍觀。他握緊手機,怒火瞬間揚了起來,忍著心裏翻騰的情緒,問道:“後來呢,他家長來了?”  梁景修有些奇怪他怎麽對這事這麽感興趣,說道:“嗯,聽說已經接回家了,具體情況你得問你弟,這事是他處理的,處理完就去守著狗了,現在可能都還在寵物醫院裏待著,沒想到他這次談個戀愛還挺認真的。”  季少宴應付地笑了笑,溜完一遍話題,猜到了大概經過,便將手機還給好友,沒有再問別的。  季天揚這個時候確實是在守著狗。  他今天特意攢局想請二爺吃個飯,結果剛到會所就接到了二爺的電話。  二爺的手自然伸不到市區,自家小弟莫名其妙被抓,隻好找季天揚幫忙,因為他畢竟是失主,由他出麵說是誤會,再好不過。  最重要的是他們剛找到的狗又沒了,也不知那個小崽子想幹什麽,為避免出岔子,隻能先通知季天揚,表明他們幹活了。  季天揚一聽就急了,連忙痛快地答應,親自去把人撈出來,然後讓他們聯係同伴,詢問最新的進展。  兩名青年很聽話,當著他的麵撥通了電話,聽了幾句,臉色頓時變了。  季天揚聽完也覺得整個人有點不好,便先派小表弟去寵物醫院裏守著二哈,自己則去醫院處理後麵的事。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林爺剛被下了第三張病危通知單。  二哈雖說是幼犬,但用的力道不小,尤其還從林爺的脖子上撕下了一塊肉,手下們當時看得心都涼了。好在大學城附近就有一家醫院,他們一路玩命狂奔,這才能及時送來搶救,否則林爺在路上就咽氣了。  季天揚耐著脾氣安撫了幾句,問道:“不是聽說還有個男孩嗎,人呢?”  手下眼眶發紅,沙啞道:“我們沒管。”  季天揚的眼皮微微一跳,沒說什麽,轉身派人去找。  這一查,發現男孩也被送到了這家醫院。不僅如此,還有圍觀群眾拍照發到了網上。  大學城的人是少,但不是一個都沒有。  先前飆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力,後來兩車堵一車的畫麵更是吸引眼球,附近的人便站著沒動,暗暗圍觀了整個經過,見那夥人一邊“嗷嗷”地叫喚,一邊抱著二哈和自家兄弟瘋狂地往車上衝,望著那兩輛車走遠,見地上還躺著一個,急忙過去了。  這一過程有同伴猛地想起今天的熱門話題,猜測道:“他們是搶狗,該不會就是那條狗吧?”  另一人心想臥槽有可能,腦子一抽,便上前把地上的人扳正拍照,附加幾句情況說明,發進了話題樓裏,這才和同伴將人抬起來送醫院。  尋狗啟示的熱度本就很高,這照片和地址一出,當即有幾個人冒泡,說是也在大學城裏,剛剛看見有人飆車,速度賊快,再加上這少年的顏值太能打,於是瞬間就火了。  宋鶯時和小弟們此刻正湊在一起等著周黎的消息。  因為二哥也是這個小區裏的人,貌似看見宋鶯時開過那輛車,便把這事告訴了兄弟們。  小五不太信:“她還會開車?”  二哥道:“會啊,我見過。”  小五很不理解:“那她怎麽不開車上班呢?”  二哥道:“她上什麽班?”  小五道:“她和鷹哥是在一起上班的,兩個人每次都坐公車。”  其餘人默默反應一下,緊接著異口同聲:“啥,他們在一起上班?”  小五詫異:“我沒說過?”  其餘人怒道:“沒有——!”  但這不是重點了,重點是那輛車是宋鶯時的。  幾人快速折回小區,在疑似宋鶯時住處的三棟樓附近來回逛。而宋鶯時正心神不寧,便想去主幹道看看周黎回沒回來,雙方就這麽遇見了。  小弟們聽完她的敘述,腿都軟了:“他……他要去救蛋蛋?”  “這怎麽辦,那可是二爺啊!”  “他一個人要對上一整個黑暗勢力!”  老三抖著嘴唇念佛,心想完了,鷹哥這次可能真要被沉塘。  小五則臉色難看,生怕林爺會趁機把人抓住幹點什麽。  一群人愁雲慘淡,有心想給人打個電話,又怕對方開著車釀成慘劇,隻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轉圈,直到估摸鷹哥怎麽著也該開到衡平區了,這才提心吊膽地試著打了一個電話,發現沒人接。  二哥的臉“刷”地就白了,看向他們:“沒人接。”  老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驚悚道:“你們說會不會是這樣,鷹哥潛伏進敵方大本營,正到了關鍵時刻,你一個電話打過去,他就被發現了!”  其餘人崩潰吼道:“滾,別烏鴉!”  但不管怎麽說,確實是沒人接。  一群人越想越害怕,糾結半天才又試著打了一個,這次終於通了,是個陌生的男音:“喂?”  二哥張了張口,感覺喉嚨裏被鉛塊堵住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邊道:“喂?喂?聽得見嗎?”  二哥哆嗦道:“聽……聽得見。”  那邊鬆了一口氣:“能聽見就好,你是他什麽人?他受傷了,趕緊來醫院。”  二哥原地晃了一下,幾乎要站不住。  與此同時,時刻關注微博話題的宋鶯時也刷出了照片,急忙拿給他們看。眾人被上麵的血刺得眼暈,差點嚎出聲。  他們不敢耽誤,趕緊跑去通知錢多樹。  雖然他們不喜歡這個家暴男,但畢竟是鷹哥的家長,不告訴他就沒人管了。  錢多樹剛好回家,得知這事嚇了一跳,當即要往市區趕。  小弟們和宋鶯時都不放心,便想跟著,但由於座位有限,最後隻帶了宋鶯時和二哥。他們趕到的時候周黎剛醒不久,正靠在床頭和季天揚聊天。  他被開瓢,頭上縫了三針,有些輕微的腦震蕩,但並不嚴重。  季天揚詢問完事情的經過,接受了他關於“想好好道個別再還狗”的說辭,順便幫他付了醫藥費,並表示會處理好林爺那邊的問題,讓他不用擔心。  周黎道了聲謝,忍著頭痛打量他。  和季少宴的俊美貴氣不同,季天揚的五官更有棱角,襯上吊兒郎當的調調,整個人就是一大寫的“紈絝”。原文裏的他脾氣很不好——雖然他剛剛的態度確實也沒好到哪裏去,但會幫著處理林爺,這真是不太像他能幹出來的事。  季天揚懶散地伸個懶腰,在椅子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翹起二郎腿,問道:“那狗你養了多久?”  周黎道:“沒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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