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尊今天也在艱難求生 作者:今夕故年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偷懶早退三人組在路口分道揚鑣。 兩位長老去下棋,沈知弦氣定神閑地回去補覺——早上起太早,冬天又是最容易催生睡意的季節,他早就困了。 然而他今天注定不能睡個好覺。 “啾啾啾!啾啾!” “哎!” 半睡半醒間,沈知弦被小草芽糊了一臉,痛苦地翻了個身,手胡亂一拍,將被子一提,就蒙住臉,含糊著斥責道:“芽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睡覺的時候不許吵我!” “咕咕咕!” 小草芽靈巧地躲開他的手,蹦到他耳邊,換了個聲音叫,一邊叫一邊用小葉片扯他的發絲。 沈知弦沉迷被窩不為所動。 小草芽得不到回應,轉而生氣地揪住被角,猛地一扯,隻聽撕拉一聲,輕而易舉地就報廢了這個月的第七條被子。 ——誰都不會猜到,這麽棵看著脆弱到風吹即折的小草芽,會這麽大力氣。 隻有雜務司的小弟子們會因為沈長老一個月換了七條被子而產生一些微妙的猜測。 小草芽扯壞了被子,輕車熟路地飛到窗邊,小葉片又是輕輕一拍。 啪嗒一聲,窗口大開,寒風卷攜著細雪瞬間湧入室內——住的高就這點不好,風大,雪冷。 修仙之人當不懼酷暑嚴寒,室內便也不會有暖爐地龍之類的東西,沈知弦先是被扯開了被子,再是被寒風呼嘯一臉,瞬間清醒——“芽芽!!!” “啾!” 小草芽在他氣到拔劍之前先飛快地指了指外頭,然後做出垂首等待的模樣,又一通唧唧啾啾。 沈知弦愣了愣:“阿瑾在外頭等著?” “啾!”小葉片點一點。 “等多久了?” “啾啾!”好久了! 沈知弦連忙披衣而起,掐訣施術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又扒拉了一下頭發,才匆匆出了門。 晏瑾正沉默著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屋簷為他遮擋了一些雪,但沒奈何風大,吹著薄雪簌簌往他身上落。他在這等了不短時間,肩頭鋪了一層白雪。 三年過去,他已不再是當年那營養不良的瘦削少年,沈知弦每日好吃好喝喂著,靈丹妙藥養著,他個子咻咻咻地飛快拔高,骨架舒展,逐漸長了肉,身姿變得頎長而勻稱起來。 已然是個神情俊朗,氣質昂揚的青年郎了。 沈知弦看得好唏噓,小徒弟終於長大了,若不是晏瑾始終保持寡言淡漠的性子,他會比當年的嚴深更受歡迎。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晏瑾怎麽就長得和他一樣高了! 上個月晏瑾在閉關,他一個月沒見著人,眼下一瞧,才發現昔日那瘦了吧唧的小少年居然這麽高了! 沈知弦痛心疾首,啊啊啊,這才一轉眼呢,徒弟就長得都要比師父健壯了! 晏瑾還在能繼續長高的年紀呢! 而他……沈知弦眼神放空片刻,他記得原書中,“沈知弦”是要比晏瑾大一輪的。 俊朗沉穩的青年絲毫不知他那師尊內心的複雜情緒,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師尊。”第14章 病發 外頭風冷雪大,沈知弦應了聲,側身指了指屋內:“裏麵說?” 晏瑾搖了搖頭道:“弟子是想請示師尊,三峰的邵師兄要開論劍小會,邀請弟子去三峰參加……” “論劍小會?”沈知弦沉吟了一瞬,這是各主峰長老門下親傳弟子們聚在一起論劍切磋的小宴會——修煉這種事,隻有互相交流切磋才會有進步。 這幾年來,沈知弦看著小少年一點點長大,卻沉默寡言一日更勝一日,很是煩惱,生怕沒把人給養黑化,又把人給養自閉了。現在難得晏瑾願意去參加活動,他當然是滿口答應。 “嚴深也去?” 晏瑾頷首。 沈知弦便叮囑道:“離他遠點。” 這幾年他有意冷落嚴深,然而嚴深本就心術不正,背後又有人攛掇著,沒少使歪腦筋為難晏瑾,被沈知弦明裏暗裏處理了許多次都未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遲早得找個理由把他解決了,哄徒弟哄一個就夠了。 晏瑾應了聲是。 沈知弦對他這個能一個字解決的就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的性子很了解,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青年正要退下,沈知弦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把人叫住了:“三長老幫我設了個陣法。你回來時順便替我取來。” 三長老擅陣法,沈知弦就央著他給幫忙設了個暖陣——這寒風蕭瑟大雪紛飛的嚴冬,就算他不懼嚴寒,也不喜歡每夜睡覺都要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等晏瑾離開,沈知弦的困意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琢磨了一瞬,便輕快地朝後山而去:“去泡會溫泉好了——芽芽帶上果盤酒壺,走啦!” 前宗主對原身是真的好,選的主峰是靈氣最足的,地勢易守難攻,後山還有一池溫泉——那熱氣騰騰的溫泉,還未走近就能感受到充盈的靈氣撲麵而來。 沈知弦一到冬日就格外鍾情於這個溫泉,隔三差五就要來泡泡。 暖玉小壺浸在溫泉裏,各色水果切成小塊在玉碟裏擺著,鮮甜的果香與清冽的酒香融合在一起,實在愜意。 小草芽一頭紮進池底,又冒出來,抖抖小葉片,將水珠子全灑在了沈知弦臉上。 沈知弦朝它潑了一捧水,又將它淋了個滿身濕。 一人一草玩鬧了好一陣才停歇。小草芽懶洋洋地攤在岸上曬太陽,沈知弦倚著岸邊,坐在一塊稍高的石墩上,閉著眼想事情。 這眨眼即過的三年裏,每天過的都是新劇情。 原書裏,早在三年前,晏瑾就被斷了靈根逐出了清雲宗。沒多久就得了機遇入了魔,強大起來後反手滅了所有曾傷害過他的人。 死得最慘的,便是他曾經的師尊。 不過這劇情被穿書過來的他給扭轉了,如今晏瑾還活得好好的,被他養得白白嫩嫩的,也沒有以前那般排斥他了……想想還挺有成就感呢。 就是不知何時這隻小刺蝟才能徹底放下芥蒂。 沈知弦抬手揉了揉眉心,轉念又想起別的事。 不知為何,他總是無法完全融合原身的記憶,平時生活無礙,但每當他想仔細追究某些事情時,就會發現記憶裏有巨大的斷層。 比如前宗主的死。 他總覺得前宗主那所謂走火入魔,死得很不簡單。明明閉關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一次升階,對準備已久的前宗主來說,該是簡單如水到渠成的事兒。 可偏生他就死了。 前宗主閉關前……或者說是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宋茗。 除了宋茗,再沒人知道他們在那見麵的短短一刻鍾裏發生了什麽。 沈知弦深吸一口氣,又揉了揉眉心,靈光倏地一閃——等等!還有劍靈啊! 他的劍靈霜回沉睡多年,以至於他一時都沒想到這點,品質上等的劍,與主人相處久了,是會催生劍靈的,而劍修的劍,永遠不會離開身邊。 前宗主的劍是一品靈劍,與他相伴了幾百年,早就催生了劍靈,隻要找到前宗主的劍,讓劍靈重現當時場景,不就知道了嗎? 沈知弦的笑容剛綻開了一瞬,就僵住了——等等,如他所記不錯,前宗主的劍,在他走火入魔時,就被他親手折斷了! 劍都不在了,劍靈自然也消散了。 沈知弦腦子轉得飛快。除了前宗主的劍,他還可以……問宋茗的劍靈啊! 劍靈隻會重現真實的往事,是不會說謊的! 他深吸一口氣。安穩過了這麽些年,晏瑾漸漸強大了,有自保能力了,他也該琢磨著解決身邊這些謎團了。 將壺中最後一點酒飲盡隨手擱在岸邊,沈知弦正欲站起身來,卻忽然感覺一陣熟悉的眩暈——這幾年來,這種眩暈感出現過不少次,那是心疾發作的前兆。 可從來沒有一次這麽嚴重過! 心髒撲騰撲騰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太過激烈,都感覺到了疼痛,宛如要炸裂般的疼痛——心疾發作了! 沈知弦臉色瞬間蒼白,眼前一片昏沉,什麽都看不清。他想上岸,但水中阻力大,他手腳無力,手將岸邊的酒壺揮落池中後才勉強扶住。 渾身痙攣,沈知弦攀附在池邊,大口大口喘息著,劇痛令他近乎窒息。 小草芽察覺不對,焦急地湊過來唧唧啾啾。 但沈知弦已無暇顧及它,他的意識逐漸昏沉,手沒了力氣,扶不穩,整個人滑落到水中,來不及掙紮,就暈了過去。 小草芽嚇了一跳,趕緊也沉下水去,想要將他撈起來。 然而水中阻力大,它又還太小,嚐試了幾次,都無可奈何,隻能啾啾兩聲,破水而出,辨認了一下方向,急急忙忙朝三峰的方向飛去。 …… 三峰上,弟子們輕車熟路地聚到一起,隨意坐下,各自打了個招呼,論劍小會便算開始了。 論得興起糾結不定時,有弟子甚至當場拔劍約人切磋,以驗證對錯真假。 “晏師兄。” 空地上有兩人切磋正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被沈知弦千叮萬囑要遠離的嚴深趁機悄悄湊過來,熟稔道,“還未祝賀師兄閉關出來,不知……” 晏瑾淡漠地瞥他一眼,那一眼沒什麽情緒,當即就把嚴深望得一窒。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仿佛感受不到晏瑾的漠然,親熱道:“不知師尊近來還好?我許久未得師尊召見了。” 沈知弦沒有和他斷絕師徒關係,但非常疏遠他,免去了他的問安,也幾乎不召見他,隻偶爾碰著點點頭便算是見過。 ——他還不如那倆整天往山頂上跑的小弟子。 明明之前師尊最看重他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變了?一定是晏瑾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話,惹得師尊生他的氣。 嚴深麵上帶著笑,內裏已不知咬牙切齒問候了晏瑾多少遍。這三年來他沒少給晏瑾背地裏下絆子,但每次沒能成功,反而是他失了師尊關照,在諸多弟子中地位越來越低。 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心裏越發扭曲。 晏瑾從小吃苦長大,對人的情緒波動十分敏感,他察覺到嚴深藏在笑容下地惡意,麵無表情地垂頭看自己的劍,對他的話置若恍聞。 嚴深得不到回應,一咬牙,提著劍就大步走到了眾人特意空出來的空地中間,朝晏瑾一拱手:“師兄,請賜教。” 晏瑾冷淡地望了他片刻,不起身也不應話。 僵持中,周圍弟子們的討論聲漸漸就弱了,氣氛尷尬起來,嚴深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和黯淡,似乎很委屈又不能言說:“師兄是看不上我不願與我切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