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無辜……師尊……歲見……  眼前一片猩紅,上一世那染著血與破碎靈氣的劍尖在腦海中反複縈繞,驅之不去,渾渾噩噩中,晏瑾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顛簸了好一陣,然後不知被扔去了哪裏。  “就扔這吧,橫豎是個廢人了。”  “也好,走吧,回去複命……”  兩個陌生聲音漸漸遠了,晏瑾心頭巨震——這是何時的記憶?  這是,上一世被斷了靈根之後?!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在一片混沌中艱難地追溯著,可那僅僅隻是一點兒碎片,他什麽也捕捉不到,反倒是因一時失神,險些要被那些詭異的聲音顛覆了心神。  不可以!  師尊不知何處,安危不定,他還要去找師尊,決不可折在這裏!  晏瑾艱難地提劍而起,一隻手握上劍刃,輕輕一劃,鮮血登時流出,疼痛讓他勉強抵抗住了那古怪聲音的侵蝕。  沈知弦的聲音從無數嘈雜中破空而來,在他腦海響起,輕柔又溫和:“……為師贈你劍,不是讓你慫著的。誰要欺負你,拔劍便是。”  拔劍便是!  晏瑾咬牙,在最後一絲清明都要被顛覆之前,驟然提劍——  這回使得是沈知弦教的劍法,清風明月,劍光泠泠,劍意肆意,卷起清風一片,霎時吹散了所有陰沉森冷的霧霾。  各種聲音都戛然而止,最後一縷劍氣落在了那顆剔透猩紅的靈丹上,它在無聲中驟然一震,緊接著便碎成齏粉。  晏瑾大口喘息著,支著劍單膝半跪,半闔著眼,平複著內心的動蕩。  方才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各種雜亂的訊息太令人震驚,他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便也沒有聽見,在他靈識海的深處,響起輕微到幾不可聞的哢吱一聲,有無形的屏障驟然裂開一道細縫。  絲絲縷縷黑氣從細縫中鑽出來,悄無聲息地,就融入了浩瀚如汪洋的靈氣海中,與那些純粹的靈力相融在一起。  若此時晏瑾以神識內視,便能看見,那細縫後露出的,是一點剔透赤紅。  和方才所見靈丹的色澤近乎一樣——或者說,要更剔透,更殷紅。  ……  卻說沈知弦這邊,他猝不及防地被白霧吞進了秘境,擔心有危險,立刻摸出了從清雲宗裏帶出來的儲物囊。  因著封了靈力,他特意帶出來許多簡單易用的法器,隻要不是遇著毀天滅地的危險,保命脫身還是不成問題的。  好在那白霧對他似乎沒有惡意,卷著他落地後,便飄散於四周,與大片白霧融在了一起,不再理他。  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白霧太濃,他沒有靈力,也無法用神識來探知周圍,隻能握著保命的法器,一步一步謹慎又防備地往前走。  腳下的路無限曼延,像是沒有盡頭,沈知弦走了許久,別說人了,連個活物都瞧不見,不過倒是有些什麽聲音,飄忽著傳入耳中。  是海風卷起海浪翻滾的聲音,嘩啦啦的,一聲接一聲,從遠處傳來,循環往複,永不停歇。  沈知弦凝神細聽,在那海浪聲中,他隱約還聽見了……  悠揚清冽的歌聲。  歌聲隔得太遠,被海風吹得斷斷續續,隻言片語傳到沈知弦耳中,沈知弦……沒聽懂。  這是一種神秘的、古老的語言,帶著悠然的韻味,沈知弦忽然就想起了鮫人,心裏一動,往前連走了幾步。  前麵一大團霧氣忽然像碰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忽然倉皇地四散開來,露出開闊的前路,一道修長的身影提劍立在前方,背影很熟悉。  沈知弦眼前一亮,在未知的環境中遇見熟人,還算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雖然這位熟人剛剛掀翻了他的馬甲。  他揚聲喚了聲“阿瑾”,舉步準備過去,前方的晏瑾聽見他的呼喊,緩緩地轉過身來。  沈知弦的腳步乍然頓住。  神色冷峻的青年仍舊是他熟悉的模樣,可他瞧見了……  一雙冰涼赤色的眸。  作者有話要說:  緊張.jpg  想搞事,按住爪爪。  ——————  謝謝小可愛宋靜怡的手榴彈x1;  謝謝小可愛們的地雷:不及你x1、止妄x1、若筠x1、27863188x1、陳大帥x1、宋靜怡x1;  謝謝小可愛們的營養液:書南涼x10、沃奇明亨遂便德x10、27863188x5、卿玖x5;春江花月夜x3、津加布雷德x1、他竟然x1、不急啦再說x1、林林林桐x1、流沙x1、乖乖坐好!x1;  謝謝評論的小闊愛們~啾咪!第35章 真假  晏瑾那一眼望過來時, 沈知弦心頭一緊, 腳步立時便頓住了。  身姿修長的青年手裏提著劍,淡漠地轉身,看見是沈知弦, 才微微緩了緩神色,道:“師尊。”  這一聲師尊喊得無比自然, 和過往沒什麽不同。沈知弦定了定心神,片刻後才再次抬步,緩緩地走過去,邊走邊道:“你也進秘境了……”  他緊緊凝視著晏瑾, 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表情。可晏瑾就和平常一樣, 除了一雙眼殷紅如血,沒有別的什麽不同。  見沈知弦走過來, 晏瑾收劍回鞘, 一雙殷紅剔透如琉璃的眸略略轉了轉, 輕聲道:“師尊沒有受傷罷?”  “沒有。”沈知弦眼角忽地瞥見他滿是鮮血的手, 頓了一頓,“手怎麽了?”  他極其自然地握住晏瑾的手腕,查看那上頭猙獰的傷口。  晏瑾為了讓自己清醒,那傷口割得不淺,整隻手掌都是血, 此時已差不多凝固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沈知弦蹙了蹙眉,從懷裏扯出一張帕子, 就要替晏瑾處理傷口。  正要用帕子擦拭一下周圍的血跡時,晏瑾卻手腕一掙,阻了沈知弦的動作,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方才不小心割的,小傷。師尊不必操心。”  沈知弦眉心蹙得更緊了,不讚同道:“這麽大個傷口,等會兒碰著怎麽辦?”  晏瑾微微搖頭,將手垂在身側,略略蜷起手指,抬眸望遠處:“不礙事。師尊,此處怪異,我們往前去看看。”  沈知弦定定地望了他一會,沒動,道:“阿瑾可是還在介意我隱瞞身份的事?這事非我本意,實在是前幾日見著你時,一時想岔了。”  晏瑾偏過頭來看向他,神色認真,做足了恭敬有禮的弟子架勢:“沒關係,師尊想如何便如何。”  沈知弦微微眯了眯眼。  片刻後,他轉身抬步,朝晏瑾所指的反方向而去,道:“我從那邊來時,瞧見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正巧你在,一塊去看看。”  他也不管晏瑾的回應,自顧自走了幾步後,才聽見晏瑾跟過來的動靜——不遠不近的,幾步跟上來,走在身側略後一些。  沈知弦捏緊了手裏的一枚玉墜,不動聲色地繼續走。  他是原路返回,可這路和他來時,又不一樣了。  濃霧逐漸散去,四周呈現出平常的山林模樣,有花有草有樹有石,滿是泥巴的路上,甚至還有模糊的腳印——瞧起來是人的足跡,還不少。  沈知弦提得老高的心略略放下去一點點,有人就好說。  他才剛想著呢,就聽見隱約人聲從遠處傳過來了,似乎還不止一個,吵吵嚷嚷的。  沈知弦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又走了一小段路,走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六七個青年正一邊蹲在路邊忙忙碌碌地刨泥巴,一邊大聲說笑。  “哎!聚靈果!”其中一個灰袍男人忽然驚喜地大喊出聲,拋下手中的木枝,小心翼翼地將一顆巴掌大小的綠草挖了出來。  那草的根部結著一枚黃橙橙的小果子,不過指頭大小,他卻視若珍寶,格外小心地將它摘下來,也顧不得弄幹淨上麵沾著的泥,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裏。  他也不咀嚼,就囫圇吞下去了,然後就地盤膝坐下,消化著這顆果子。  周圍人都被他那一聲大喊吸引了視線,見他這般行為,不僅沒有鄙夷他,反而都發出羨慕的歎息。  “這家夥可真好運氣,每次都能找著好東西……”  “可不是,他這修為突飛猛進的,可叫我們看著眼熱!”  “哈哈哈哈哈,是呢……哎,這兒怕是沒什麽東西了,我們走吧,去那邊去……”  一行人沒有去打擾原地打坐的青年,說說笑笑地就走遠了。  那果子其實隻是個一般的聚靈果,蘊含著靈氣,但不多,灰袍男人略略運轉了一番消化了。他睜開眼,看見周圍空蕩蕩的,笑了聲,滿不在乎地拍拍衣襟的泥土,站起身來。  正要離開時,他忽然發現了什麽,一轉身,準確無誤地就捕捉到了沈知弦這邊的動靜。  “哎?”他疑惑地哎了聲,像是對這裏突然出現人一事而感到很吃驚,打量了他們許久才走過來,爽朗地打招呼:“你是新來的?以前未曾見過你。”  沈知弦正要接口,忽地察覺了什麽,心頭一驚,就硬生生地將快要脫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個灰袍男人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是在看晏瑾。  他的話裏,也隻有一個“你”字,而非你們。  晏瑾似乎沒有發現什麽,他見沈知弦不說話,便平靜地回了灰袍男人的話:“嗯。”  他語氣冷淡,灰袍男人也不在意,視線掠過他們,看了眼他們來時的路,頗有興致地問:“你從那邊來,可有看到什麽好東西?”  “未曾。”  灰袍男人便一拍掌,邀請道:“那我們一塊走吧?我的同伴都走了,一個人也無趣得很,搭個伴,我們路上還能說說話。”  這個決定晏瑾沒法下,他偏頭看向沈知弦,輕聲問:“師尊意下如何?”  晏瑾這一句話問出口,灰袍男人登時愣住了,疑惑地往沈知弦這邊看了看,不確定地問道:“你……你在和誰說話?”  他望過來時,眼底一片迷茫,沈知弦心頭發涼,抿了抿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灰袍男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像是全然看不見沈知弦一般,往這邊張望了半天後,疑惑地又將視線轉回了晏瑾身上:“這兒……有人?”  沈知弦簡直要被他問得滿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晏瑾不答他的話,他皺著眉兀自疑惑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這是剛來的人吧!”  灰袍男人笑道:“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嚇壞自己。新來的人都這樣,過段時間就能瞧見影了……哎,一塊兒走吧?”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怕寂寞,執意要邀請晏瑾同行,晏瑾冷淡地看著他,他也不退縮,洋洋灑灑數著一塊走的好處。  沈知弦問:“什麽叫‘新來的人都這樣’?過段時間又是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不算小,甚至因為灰袍男人在不斷地講話,還刻意提高了聲音,可灰袍男人恍若不聞,依舊說得興起。  沈知弦扯了扯晏瑾的衣袖。  於是晏瑾重複了一遍問話,將灰袍男人的長篇大論打斷了。  “嗨,剛來這兒的人,都是看不見的,得過段時間才能顯露出人影。”灰袍男人撓了撓頭,解釋道:“或幾日幾月,甚至有幾年的,越厲害的人,越晚能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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