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處的肉已經爛成一團,顯然不是被利刃所傷。看看房間的四周,絲毫沒有打鬥的痕跡,而且剛才他們就在旁邊也沒有聽到叫喊聲。看來這個男人是被人直達要害,還未來得及呼救就已經斃命。花斯年弓著身子在桌子沿便俯身低頭,仔細看了看,竟發現這人胸口一團虛無,心髒竟不見了。懷念是順著胸口的地方往他的臉上去看,就看到猙獰的表情動了一動,花斯年駭了一下,在認真看去才看清出不是這人自己在動,而是他的表皮下麵有一物順著血管蜿蜒蠕動。那東西不一會兒就蠕動到了眼角處,與此同時,此人的嘴角、耳朵、眼角、鼻孔竟是慢慢有鮮血流出。 七竅流血之狀,此狀竟和白日那個死掉的男人如出一轍! 而就在花斯年驚訝之時,一條黑蟲突然從死者眼角射出,直接就衝著花斯年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桑虛將手中煤油燈往天上一拋,腳下一個箭步便衝上前捏住了那條想要鑽入花斯年體內的蟲子。蟲子和今天白天桑虛抓到的那條一般無二,通體發黑,頭上長了兩角,齜牙咧嘴,口中露出無數尖牙。 桑虛表情冷肅,用陰狠的目光看向手裏這條不知道死活的蟲子。 他你也敢動,簡直不知死活! 桑虛不再像上午那樣將這蟲子收集起來,而是拇指食指微微用力,另一隻手隔空取來一張黃符。黃符貼在黑蟲之上,將黑蟲整隻卷在裏麵浮在空中。卷著蟲子的黃符發出“刺啦刺啦”燒灼東西的聲音,與此同時一小股濃煙也從黃符中冒出。那蟲子在黃符中,燒灼的痛苦讓它拚命扭動著身體。花斯年抬眼望去,那黃符在空中劇烈震顫數下,隻聽“砰”的一聲輕響,黃符炸開,裏麵的黑蟲已經被燒成灰燼,消散幹淨。 “你進去幹什麽?!”鍾離天海本來還在外麵等著亮燈,見桑虛突然闖進低吼一聲,“出來!” 桑虛在黑暗中斜了鍾離天海一眼,轉身輕輕抱起花斯年,悠悠走出房間,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小黑,這裏麵臭氣熏天,你一身皮毛世間獨一無二,怎麽這麽不知道珍惜。” 本來玄九思還在害怕,聽了桑虛的話竟是忍不住嗆道,“這狐狸的毛就算是世間獨一無二了?道長可真是沒見過世麵。” “奧?”桑虛挑眉,“那公子說說,還有什麽狐狸的毛比得上我家小黑的。” “遠在西方之處有一神山,名為善見山,善見山中有一修行千年的九尾玄狐,此乃上古遺脈——九天玄狐。它若是在狐族的美貌中稱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 “九天玄狐?”桑虛嗬嗬一笑,“聞所未聞,小公子編故事的能力可真不錯。” 玄九思臉色漲紅,“我沒有編故事,我說的是真的。” “嗬,那若真有這種狐狸,我一定第一個先跑上去,就他擒住打回原形,再給他的脖子上套上項圈,讓他成為我的坐騎。”桑虛撫摸著掌心裏花斯年的毛發,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逼人。 玄九思臉色一變,氣急敗壞之下手中突然憑空出現一柄金屬折扇。玄九思低吼一聲“欺人太甚”便揮舞著折扇向桑虛襲去,桑虛抱著花斯年,足下輕輕一點就躲來了。他一手托著花斯年的肚子,另一隻手在虛空隨手抓了一樣東西向玄九思隨意一甩。 隻聽“哎呀”一聲,玄九思被一條長鞭纏住倒在地上。而與此同時,玄九思本來怒極的臉色卻變成駭然,他瞪著桑虛,驚恐道:“是你!” 桑虛勾唇淺笑出聲,“小公子終於認出貧道了?” 鍾離天海跑上前將玄九思護在身後,斥聲道:“放肆,吾乃巳比國太子鍾離天海,爾休要在此猖狂,還不將他放了!” 花斯年藏在桑虛的懷裏用牙碾磨著桑虛的手,把桑虛的手咬的又漲又癢。桑虛眼角看著重新送上來的燈籠,手微微一勾就將鞭子從玄九思那裏召喚了回來。玄九思一經逃脫,以飛快的速度躲在鍾離天海身後,再也不敢多出一口氣,生怕桑虛改變主意要將他擒住。 小六子重新舉了個明亮的燈籠上來,此時裏麵的情景這才照的清清楚楚,趕過來的眾人無不臉色大變,其中三兄弟裏的老大甚至跑到欄杆邊扶著欄杆嘔吐不已。 該看的花斯年和桑虛都看了個仔細,眼下官兵沒來,桑虛抱著花斯年往自己的房間走著。 他剛走到一半,猛地頓住看向鍾離天海,笑道:“太子殿下,您近些天是否邪祟纏身,被一堆髒東西追著東奔西走?” 鍾離天海審視地看了桑虛一眼,最終點點頭,“對。” “如果太子殿下信得過,來我房間小聚片刻,有幾件事情和你談談。包括這幾樁人命案子裏牽扯的疑點,還包括圍繞在你身上的那些邪祟。” 鍾離天海看著已經大驚失色的眾人,又看看躲在自己身後的玄九思,想了想走到門前將房門重新關上,安撫眾人道:“今晚諸位怕也睡不著了,把還在客棧的人都叫起來在一樓坐著等著吧。一會兒捕快來了我會讓派人將這裏保護起來。” 鍾離天海一開始是環顧四周的說話,到了後來就將視線鎖定到了小六子身上。小六子頓時明白,隻是讓他將人都召集起來。現在住店的幾人都在這裏,剩下那些也就是後院裏的夥計需要叫,小六子聽他這位客官自稱太子殿下,現在又豈敢怠慢。鍾離海天剛說完,小六子就連連稱喏,安撫著眾人去了一樓。 又去後院講那些夥計都叫醒了,眾人掌了燈聚在一起,雖然有屍首在二樓,可人多勢眾之下,竟是不再覺得多麽害怕。 鍾離天海則是帶著玄九思走進了桑虛的房間。 似乎料定了鍾離天海會進來,桑虛早就沏好茶等在茶幾旁。見兩人進來隻是略一欠身便重新坐下,“太子殿下,還有這位小狐狸,這邊請。”玄九思臉色煞白,緊緊依偎在鍾離天海身邊。鍾離天海關了門帶著玄九思坐在桑虛對麵,直接開門見山道:“你有什麽線索?” 桑虛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巳比國皇城裏皇權複雜,太子殿下雖然貴為太子,但如今皇後之位另有他人,太子殿下在宮中並不好過吧?” 鍾離天海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想說什麽?” “巳比國王年輕時驍勇善戰,年老卻疑心重重。皇後膝下育有皇子,若非朝臣力挺殿下,殿下這個太子之位恐怕早就不保了。您離開皇城周遊列國,若是能在朝中大展拳腳,必能讓陛下刮目相看,消了另立太子的念頭。”桑虛將茶推到鍾離天海麵前,“可若是做的不好,隻會引來陛下厭煩,加速您自己的消亡。眼下我這裏有一個線索,成王敗寇,殿下是打算和我一起查,還是明哲保身?” 鍾離天海深深望了桑虛一眼,沉聲道:“富貴險中求,既然遇到此事,與我而言或是機緣也未可說。你若真有此案線索,大可說來聽聽。” “此案牽扯太多,等到了後麵恐怕就是太子這樣的人物都要為之動容。這樣您還要跟著查嗎?” “查!” “好!”桑虛哈哈大笑一聲,“太子可聽說過牡丹城下的拍賣城?”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獻上,明天繼續。第65章 古代玄幻位麵1.13 鍾離天海的表情在聽到這個地方後呆滯一瞬, “略有耳聞。 桑虛隻是淺笑,斜斜眯了鍾離天海一眼,“殿下可願隨我下去一探究竟?”他從虛空中取出那蟲子對丟到鍾離天海麵前, “剛才那個人還有這個人今天白天死的那人,身上都有這條蟲子。殿下可認識?” 鍾離天海隔著玻璃瓶看了一會兒這蟲子, 臉色有些不太好,“認識, 是南疆蠱蟲。” “原來是南疆蠱蟲,殿下真是見多識廣, 殿下還記得在什麽地方見過這蟲子嗎?” 鍾離天海略一遲疑,搖搖頭, “忘記了。既然你說此事和拍賣城有關,那我們就前去一探究竟。” 鍾離天海話音剛落, 門外瞬時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 “你們若要去拍賣城,不妨與我同行。”這聲音傳來同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那單獨一個房間的藍衫女子邁步而入,大馬金刀往桌旁邊一坐,就道,“地下拍賣城存在多年, 一直未曾被官府發現就是因為不是受邀人根本進不去裏麵。你們沒有邀請函,別說進去,連門都摸不著。” 女人說了一通, 見桑虛和鍾離天海都不言語,表情有些尷尬,“你們要想進去,現在看來,隻能跟著我。我好心好意帶你們進去,怎麽,你們還不領情嗎?” 桑虛哈哈笑了,兩個漂亮的黑曜石眼睛晶瑩剔透,彎成了兩個小月牙,“我沒也沒說不去。” 鍾離天海掃了掃藍衫女人,“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我要進拍賣城買個東西,可現在被困於此不得脫身,您是太子殿下,您的話沒人敢不聽。你放我出去,我帶你們進拍賣城,我們互幫互助。”女人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簡晃了晃,“時間就在明天下午,我一定要去拍賣城。” 鍾離天海要去拿玉簡,女人眼疾手快,重新將玉簡收入懷中。 看她這麽小心翼翼護著的模樣,又想想真要去的話三個人跟在女人身邊,就算女人想搞鬼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便點頭答應了。 ………… 這客棧裏藏了一名皇室,而且還貴為太子殿下。此消息一出,一石擊出千層浪,眾人不敢造次,隻得安安靜靜等著官爺到來。四人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官府之前那位虯髯大漢也剛巧來到此地,虯髯大漢草草向鍾離天海行了一禮,就帶著人走到樓上。 三兄弟麵色沉重,將自己牢牢縮在角落,生怕被人發現。可他們表現太奇怪,捕快看了下現場就發現這三個神色詭異之人。 一番拷問,三兄弟隻好將去拍賣城的前後始末交代出來,並把重金求來的所謂“神藥”交了出來。桑虛將裝在小瓶裏的銀色液體晃動幾下,拿到鼻尖嗅了嗅,“是九色鹿的血。” 九色鹿和九天玄狐一樣,都是上古遺脈。相較於九天玄狐的隱居山林,九色鹿顯得更親近凡人一些,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摻和凡人的事情。所以古往今來,關於九天玄狐的傳言不過兩三,可對於九色鹿,那傳說可真是數不勝數,充滿神秘又讓人為之向往。 比如什麽九色鹿救人、九色鹿救水、九色鹿救火等等等等。 九色鹿也被稱為祥瑞神獸,曾經有一頭九色鹿用自己的血救過一個快要渴死的凡人,從此就有了九色鹿的血可起死回生的傳聞。之前桑虛聽那些人說什麽神藥,沒想到竟是九色鹿的血。 “你們就想用這個東西救你們的老父親?”桑虛將瓶子重新還給三兄弟道,“我奉勸你們最好打消這個念頭,用此物無異飲鴆止渴,現在你們父親若是走還能走得安詳些,若是喝了這種東西,以後你們恐怕收屍都省了。” 老二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這個神藥我見別人用過,那人一身刀傷,離死不遠,用了它之後明明立刻活蹦亂跳了。” 桑虛問:“你們知道這是九色鹿的血嗎?” 三兄弟對視一眼,咬牙道:“知道。” “九色鹿雖是祥瑞之獸,但不代表人家是傻乎乎的老好人。它的血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它主動給你時它的血會讓你起死回生,你搶奪它的血那它也會讓你生不如死。”桑虛說到這裏,撫摸著花斯年的毛皮點評道,“就像個任性的小情侶啊。” “你怎麽知道這血不是九色鹿主動給的,拍賣這東西的人說了,這物的主人曾有奇遇獲九色鹿饋贈……”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不管這血是否是九色鹿的饋贈,隻要那血被你父親喝下,你父親的生死就掌控到了九色鹿手裏,他就變成了九色鹿手下的一條傀儡。它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它若是不想讓你死,就算過去數百年你也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你若惹怒它,它便讓你魂飛魄散,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你這哪裏是在救你們老父親,根本就是在害他。”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之道,都在五行之中。你脫了五行、逆了天道、亂了輪回,天道循環,這一世亂了下一世也會脫離正軌。” 老大聽了桑虛的話趕緊將手中九色鹿的血像燙手山芋一般扔在一旁,臉上露出頹然絕望之相,“那我父親,豈不是沒救了。” “人到晚年,所求無非是膝下兒女雙全、子嗣伴其左右,你們現在不是用盡餘生陪伴老父,反而聽信讒言想這些東西,你們是想氣死你們老父親嗎?” 三兄弟手足無措互相看看,倒是老二想明白了。“我們明白了,這次回去我們就在父親床邊好生伺候,讓他走的時候,了無遺憾。” 老二倒不是全信了桑虛的話,而是想到今天這一天的詭事。客棧裏連續死了兩個人,他們知道的第一人就與拍賣城有關。拍賣城見不得光,隻是聽信他人讒言就將不明不白的東西拿給老父。治好了還好,若是治不好,豈不等於弑父! 拍賣城如果真如傳說中那麽厲害,他們的人又怎麽會不明不白的慘死?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越想越覺得後怕,老二一陣瑟縮,拿起裝著九色鹿血的透明瓶子就往地上一摔。 隨著落地聲響,瓶子應聲碎掉,汩汩銀液向外流淌鋪展開來,同時空氣中也開始彌散著清雅誘人的香味。眾人又好奇又害怕看著這銀色的血液,就見向外鋪展成一片的血在停止流動後的沒多久,像活過來一般,慢慢回縮,聚攏成一團浮在了半空中。 那銀團先是晃動幾下,懸浮幾息後突然化身一支銀箭直直向鍾離天海飛去。玄九思連想都不想就擋在鍾麗天海身前,將整個胸膛暴露在銀箭之下。 眼看著銀箭就在眼前,那東西卻突然調轉了個個,朝那名女子飛去。然而在飛向女子的時候隨著移動,銀箭的姿態再一次變幻,等來到女子身前時已經變成了一朵銀色的牡丹花。 女子猶豫一瞬,伸手去捏牡丹花花柄,可在女人碰到花柄的一瞬間,那花“嘭”地一聲爆開,四散在空中,蒸發消失了。 女子呆愣站在麵前,三兄弟則是臉色煞白。 他們要給父親喝的,就是這種東西?這血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為什麽還能動成這樣?! 花斯年藏在桑虛懷裏偷偷拿眼睛瞄向女人,就見女人藏在袖子裏的手慢慢攥成了拳頭,拚命壓抑著某種情感。 本來有嫌疑的就是這麽幾個人,現在三兄弟隻是買家,如今三兄弟洗脫嫌疑,另一個男人死了,剩下最後的女人則是提出與他們一同去拍賣城,也便沒有人了。 虯髯大漢命令手下將屍體抬去衙門讓仵作剖屍,自己則留了下來。沒辦法啊,誰讓太子殿下要去那個神秘莫測的拍賣城!太子殿下若是在他們牡丹城出了事,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砍的! 如此一來,去拍賣城的人也就定下了。 鍾離天海兩人、桑虛兩人以及虯髯大漢和那拿著邀請函的女子。 虯髯大漢名叫張坤,等張坤好不容易勸說成功讓太子帶上他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泛著魚肚白,女子看著越來越亮的日頭,慢慢沒了耐性,眾人也不敢再耽擱,草草收拾一般就跟著女人上了路。 途中花斯年知道了女人名叫胡月仙,是從巳比國南邊來的。可當鍾離天海問她要買什麽東西時女人一口咬定,隻是想去長長見識,絕口不提買東西的事情。 他們這五個人衣著各異,胡月仙覺得有些不妥,讓他們在旁邊的服飾店換了相同的普通布衣扮成了自己的手下,這才又重新出發。胡月仙領著四個人,拿著玉簡就這麽晃晃悠悠走在大道上,也不說去哪,就這麽漫無目的逛了將近兩個時辰,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晌午,張坤開始不耐煩起來。“喂,你這女人,在搞什麽花樣?” 而就在張坤剛問完這句話時,一輛馬車從後方駛來,二話沒說就停在了胡月仙身旁。趕車的車夫眼睛盯著玉簡看了一會兒後將視線已到了胡月仙臉上,又來回掃視眾人一圈,才對著胡月仙道,“姑娘,久等多少,請諸位上車吧。”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諸位,還有兩個半小時就是雙十一了,建議大家把手交給各自的刀。第66章 古代玄幻位麵1.14 眾人走進車廂, 發現裏麵竟是別有洞天。 從外麵看充其量容納四個人的馬車,走進去確是一個房間。房間裏有兩個穿著相同的男人,兩個男人頭戴紫色麵具, 對走進來的五人行了一禮,也不說話, 隻是拉開了房間另一邊的房門。 房門那頭是一條又長又黑的通道,一名男人從通道側麵取下一個火把, 走在前麵指了指通道那頭,意思是給他們帶路。 五個人裏就數張坤的表情最驚訝, 可畢竟是經過風浪的人,隻是驚訝了一會兒他也很快鎮定下來。 這條通道蜿蜒曲折向下延伸, 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在牆壁上就插著兩個火把。跟著領路的紫麵男人沿著通道向下走了約莫兩刻鍾的時間,眾人才終於在前麵看到一扇緊閉的鐵質大門。 送他們到了大門前後, 黑麵男人扣響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