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妍妍板著臉要教訓容見,“這怎麽一樣,抄作業歸抄作業,我們姐妹情誼怎麽能被區區作業左右!” 容見被她的話笑的差點連偽音都沒繃住,連忙擺了擺手,“不是的,第一一直應該是明野的,隻是我叫他讓給我。” 食堂裏的學生差不多都吃完了,周圍空蕩蕩的,他們這一桌在拐角處,旁邊就是石柱,容見說這話時也沒壓低嗓音,嚇得陳妍妍眼睛都瞪圓了。 她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說,假的吧!” 容見學神之名一直全校皆知,考試永遠領先。 可現在容見卻說:“我每次都會讓他在考試的時候寫錯題目,保證我能得第一。” 陳妍妍明顯已經失去思考能力,“臥槽臥槽臥槽……你講假的吧,就算是情侶這都不可能吧,反正我不信。” 容見很認真地點頭,“沒有別的理由,而是因為我仗勢欺人。” 陳妍妍震驚到靈魂虛脫。 容見則舒了一口氣,這件事他說給陳妍妍聽不過是第一步,後來他想陸陸續續告訴所有人。 當然,他會小心地偽裝成被別人發現真相,而不被明野發現,操作起來還有些難度,具體辦法還要再想想。 容見沉浸在幻想中,卻忽然聽到有人問:“你怎麽仗勢欺人的,欺給我看看?” 他一抬頭,明野正站在大理石柱旁邊,漆黑的貓眼冷冷淡淡地看向自己。 陳妍妍也嚇了一跳,她是一個十分識時務的人,看到他們倆激情對視,立刻端著盤子,腳底抹油,悄悄摸摸地逃跑。 明野依舊站在遠處,他的身量很高,又站在背光的地方,拉長的影子幾乎將容見全籠罩住了。 他這麽居高臨下地問:“怎麽不說了?小姐,你怎麽仗勢欺人了?” 也許是因為明野的聲音是從所未有的冷淡,容見不自覺地有點委屈,別扭地偏過頭,悶聲說:“你不清楚我以前的成績怎麽來的了嗎?” 明野拉開椅子,坐到了對麵,他說:“那小姐現在是想要改了嗎?” 容見故意不看他,隻點了一下頭。 明野垂著眼,平靜地說:“那現在不仗勢欺人了,就別再把從前的事說出去了,我不願意。” 他並沒有整天盯著容見,在食堂看到容見是個意外,過來是因為有事要說,卻聽到那麽一句話。 容見很認真地說:“沒有別的理由,而是因為我仗勢欺人。” 明野幾乎能猜到他想怎麽做了,容見還想繼續告訴所有人。 太天真了,也太蠢了。 明野都想不明白容見是怎麽長大的,他以為這麽說又能怎麽樣?會有人相信,也會有人不信,然後容見成了惡意議論揣測的對象。 明野並不在意學校裏的這些人或事,可容見看起來估計不太能被那樣對待。何況這都不是現在這個容見做的,他還要把這些事攬到身上。 無論結果如何都沒必要。 容見委委屈屈的“哦”一聲,一個妥帖的計劃就這麽胎死腹中了。 明野終於笑了笑,像是遲來的安撫,“再說了,你怎麽這麽沒誌氣,說以後都拿不到第一名了。我是你的輔導老師,當然是希望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的話頓了頓,“對了,那天考試的時候,你不是演得,而是身體真的不太舒服吧。” 容見的後背顫了顫,沒想到這個都能被明野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見見:我好累,我一片好心誰能懂。 明哥:不可以,沒必要,就這樣。第十六章 耳釘 那天容見演的很像,因為實際上是真的。 明野知道他的演技沒那麽好。 考試座位是按照名次排的,容見坐在第一組第一排,明野坐在他的身後,能看到他的後背全是冷汗,校服都被微微染濕了。 容見不太願意承認,躲避著明野的目光,他也很要麵子的,隨隨便便就生病怎麽行呢? 明野沒有等來容見的回答,他已經認定了結果,就沒必要等到了,而是繼續說:“是因為那天學得太多太累,身體承受不了,所以第二天才會不舒服。” 容見還是不講話,但的確如此,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不舒服,一勞心勞力就很容易發低燒,身體素質太差。 明野看了一眼他打的飯菜,輕聲說:“你隻吃這麽點東西?” 容見含含糊糊地說:“我吃這麽多就飽了。” 明野扯了扯嘴角,眼裏沒什麽笑意,“小貓都比你吃得多。你多大,貓多大?我去重打一份飯。” 容見也覺得自己天天餓著肚子容易猝死,可實際這是沒辦法的事,他不能說出理由,也不願意惡聲惡氣地拒絕掉明野的關心。 他猶豫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的人設,歪著頭,很嬌氣地講:“食堂的飯菜很難吃,我吃不下去。” 這話簡直是雞蛋裏挑骨頭,廚師聽了要和容見拚命。繪文中學是私立高中,學費高昂,設備齊全,對食堂管控很嚴,即使是大鍋菜也是一流水平。 可這話攔不住明野,如果他想要做什麽事,是一定要做成的。 於是,容見就眼睜睜地看著明野去食堂最邊上的高級窗口刷了兩份現做的小炒。 現在食堂的人已經很少了,沒多久明野就端著兩份炒好的菜回來了,一碟是小炒肉,另一碟是火腿雞絲,都是熱氣騰騰的,與容見身前冷冰冰的水煮青菜對比鮮明。 容見聞到了香味,稍稍皺了皺鼻子,卻裝模作樣地說:“我吃飽了,不想吃了。” 明野將碗碟往他身前一推,說:“不是說要聽我的話嗎?” 容見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卻並不上當,而是說:“我是聽老師的話,可也應該是學習上的事。” 明野笑了笑,“可這就是和你的學習有關。如果上次你沒有因為身體不舒服,肯定會考得更好,對不對?” 容見沒辦法說不對,卻還是搖了搖頭。 他好累,為了小命著想天天餓著肚子,現在卻非有人誘惑自己,逼著自己不吃不行。 明野朝他比了個數字,漫不經心地說:“小姐知道這兩份菜夠我吃多少食堂嗎?” 會心一擊。 容見屈服了,他接過明野手上的筷子,快樂和痛苦交織,“我吃。” 吃還不行嗎! 明野垂著眼,目光落在容見的身上。 他知道小騙子是因為減緩發育,維持女裝才一直節食。可這樣太蠢了,如果真就這麽餓下去,他都懷疑容見活不到一年後就要猝死了。 自此以後,容見就失去了獨自午餐的權利。 因為前段時間的謠言,明野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把容見抓去食堂。可明野把這件事告訴了陳妍妍,說容見是因為過度節食才會經常生病,陳妍妍立刻叛變,成為明野的眼線,每天中午纏著容見不讓走離開,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才讓明野來領人,甚至叮囑明野要好好盯著容見吃飯。 容見默默落淚,沒人在乎他隻是一個不能吃飽飯必須要節食的小可憐。 他堅決拒絕過,明野就要刷自己的卡買小炒,無論容見吃不吃,實際上容見總是會屈服,永遠都會吃。 雖然有掉馬甲的風險,但短期內還看不出來,現在每天能吃飽一頓,容見真的覺得太好了。 這是他穿書過來,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幸好這個窗口在食堂最偏僻的角落,又有幸運加成,他們一起吃了兩三周都沒被人發現。 不過周末在家吃飯的中午就不能這麽幸福了。 容見平時在學校裏都吃得飽,胃撐大了些,在家就不太能克製分量了,一不留神就吃多了,還是韓雲在旁邊使勁使眼色,他才慢吞吞地停下筷子,解釋了一句,“有點吃撐了,我去花園裏走走。” 實際上他根本沒吃飽,容見餓著肚子在花園裏走了一圈,開始懷念起上學的日子了。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花園裏沒什麽好逛的,容見卻繞著花園走了一圈,連一個園丁都沒看,才又往回走。 容見站在樓梯上,聽到樓下傳來周小春的聲音,正在問:“今天中午怎麽沒回來吃飯?餓不餓,我讓廚房再給你做點東西。” 陸城不耐煩地說:“在外麵吃了。我就是想到今天容見那丫頭要在家裏吃飯,煩得慌,才現在回來的。” 容見覺得陸城挺好笑的,這裏到底還姓容,怎麽就成了他家了? 周小春連忙安慰了他幾句,容見準備往上走,才聽到她壓低嗓音說:“你和她置什麽氣?她今年都十八歲了,最多再過兩年就要嫁出去了,到時候她還能頂什麽用?” 陸城笑出了聲,“媽,你說的對,到時候我給她多介紹幾個好男人。” 容見沒再聽下去了,慢慢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 也許是在學校待久了,容見已經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女裝確實很麻煩,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就像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努力學習,有幾個關係親近的人,最大的煩惱就是下一場考試會多難。 容見並不在意周小春和陸城母子倆的話,可這些話卻提醒了他,現實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穿到《惡種》這本書裏,而且會死於一年後。 容見歎了口氣,心裏想:他會死嗎?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容見不願意想這個了,定了個鬧鍾,躺在床上睡著了。 兩個小時後,明野敲開了容見的房門。 容見才睡醒,腦袋昏昏沉沉的,隻好洗了個澡,清醒一下。 他換了一身寬鬆的長裙,隨手用披肩搭住了肩膀,遮掩住沒有胸的事實。 明野看到他的臉頰緋紅,大約是被水汽蒸熱的,妝也掉了一些,眉眼鋒利了很多,可發尾又是濕漉漉的,看起來懶懶散散。 容見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你等一下,我戴個耳釘。” 明野點了下頭。 容見最近出門太頻繁,和以往的習慣差別太大,周小春好像有點疑心,他沒辦法,隻好趁韓雲下午有事,約明野來自己的房間輔導功課。 畢竟第二次月考迫在眉睫,容見不能再拿生病當借口了。 容見對著鏡子,想把剛剛因為洗澡而摘下的耳釘戴回去。但是他手笨得很,連個耳釘都戴不好,又不好意思讓明野等太久,越著急越找不到耳洞,最後無能狂怒,越發用力,差點戳破了皮。 明野皺著眉,走到容見的身後,“小姐,我幫你戴吧。” 容見的動作一頓,看著鏡子裏的明野,點了下頭,把耳釘放在了桌子上。 明野拿起那枚銀色的耳釘,微微彎下腰,湊到容見的身邊。 這大概是他們最親密的距離,近到明野能聞到容見身上沐浴露的甜味。 明野撩開容見的長發,壓到鬢角,才看到裏麵藏著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