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地下空間裏,無數條粗如人類大腿的觸手,緊貼在空間邊緣蠕動。肉紅色的表麵上隱隱透出如脈絡般錯綜複雜的紫黑色紋理,一鼓一鼓地跳動,變得更加強壯。


    濃烈的腥臭充斥在傅影鼻尖,黏膩的黑血糊住了她的臉,而她手裏的彎月刀,正扣在身前一個藍喪的脖子上,陰冷的目光對準了被根根觸手包圍的中心人物。


    眼眶深陷的男人臉上並無半點痛楚,兩隻眼瞳呈現深紫色,臉部皮膚蔓延上紫黑色的紋理,自胸身往下,便是表麵下有什麽東西在靈活蠕動著的猩紅色肉觸。


    他整個人與這地下空間融於一體,而從洞口上方跳下來的喪屍貓和幾個變異的怪喪,朝著地下空間的東端跑去,但傅影的黑液早已堵住了通往其他區域的逃生之路。


    男人的麵容被陰霾覆蓋,他冰冷的目光裏透著幾分忌憚,以及越發洶湧的殺氣,張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已經感染了。”他用低沉柔滑的聲音說道。


    傅影手裏的彎月刀很穩,藍喪頭頂上覆蓋著一層流動著的黑液,正往下淌,覆蓋住麵容。


    “我知道你們有聯絡係異能。”她平靜道,“很不巧,如果我不在這裏,你們會得逞的。”


    男人隻是唇邊露出一個怪異的弧度,輕輕抽搐。


    “你是個意外,我們的目標不是你。”他輕聲說著,傅影周圍的黑霧慢慢化為黑液,強勢逼迫著膨脹起來的觸手回縮,“但,如果你加入了我們,未來就在未來。”


    傅影沉默,以她前世存活到第四年的經驗來看,這些怪喪在變異後會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共同的信仰,即便活著的時候再怎麽理性,變異後在保持意識的同時,會自動乖順地加入了那個信仰之中。


    很顯然,眼前這個紫喪是要拉人入夥。


    身前的藍喪忽然發出嘶吼,死命掙紮,脖子往前一伸嵌入了漆黑的刀刃中,濺出大量黑血!


    那些依附在地麵和牆壁上的觸手如蛇一般猛然襲向傅影,末端分化出尖刺,閃爍著冰冷的紫芒。狡猾而迅猛地變換方位,末端尖刺惡狠狠地捅入傅影周圍的黑液中。


    那處在中心的紫喪身底下的肉觸瘋狂湧動,他前傾著身子衝過來,僵硬的麵容迅速在傅影眼前放大!


    傅影躲過觸手末端發射出來的尖刺,伸手扣住藍喪被黑液覆蓋的頭頂,五指一扣,像插入豆腐般從大腦中挖出了靈晶,伸腿一踹,藍喪的屍體往紫喪麵前撲去!


    她吸收現得的藍晶,心口紫光大盛,精神力釋放的瞬間,『絕恨』再度捕捉到紫喪那內心深處洶湧的恨意,強硬地抽取出一股漆黑的濃霧,接著轉了個向,讓它們往紫喪的前額鑽去!


    『絕恨』卻在此時向她傳達了來自於地麵上的呼喚!


    傅影心髒不由地劇烈跳動,心口的紫光猛然閃爍,鑽向紫喪的黑霧全數消散——一股冰冷的力量倏然滲透在身體深處,傅影僅是心神一晃,便被那紫喪的恨意反噬!


    再運轉異能已來不及,其中一條觸手迅速絞住了她的手腕——哢嚓一聲,那藍色靈晶便從軟下去的手掌中滑落到地麵上,被另一條觸手接住,送入紫喪口中。


    縱使黑液腐蝕掉了紫喪近一半的觸手,但此刻,那些觸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增長愈合,男人蒼白陰沉的麵容在傅影麵前放大,一雙紫瞳裏倒映出了如鬼煞般的血紅麵孔。


    “你是怎麽發現的幻象?”紫喪問道。


    傅影胸腔裏的氣似被觸手的擠壓給擠了出去,難以呼吸,她被絞到骨碎的手正在愈合,但觸手卻仍然絞著,在她愈合的時候再度絞碎。


    “我們的陣營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死了一個幻象,也不算什麽。”紫喪以為她會悶哼出聲,卻看見傅影漆黑無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嘴唇輕輕翕動。


    傅影並沒有發出聲音,所以紫喪死死絞住了她的身體,又鬆了點勁,麵無表情地湊過去:“你說什麽?”


    “你的恨……”傅影的聲音很嘶啞,卻透著深深的惡意,“太淺了。”


    紫喪的腦海深處閃現過無數個畫麵,那是生前的種種記憶,是活著的時候,最為痛苦的過往,足以生出滔天的恨,無盡的怨。


    那恨意太過旺盛,幾乎要從腦子裏衝出去,紫喪的觸手收緊得越發厲害,身為怪喪時已冷卻下來的衝動,再度被恨意激發,腦海裏隻出現了一個念頭!


    殺!殺光他們!


    這股恨越來越濃,傅影口中溢出些血,渾身的骨骼被擠壓,發出咯咯聲響,她不覺自己微危險,隻是露出了越發狠毒的笑。


    去死吧,去死吧——這種念頭不停地鑽著紫喪的大腦,他忽然爆發出一聲咆哮,身下的數十條細長觸手末端的尖刺全數刺向傅影!


    砰!砰!


    傅影的身體瞬間分解成了黑液,從觸手縫隙中滑落,那些尖刺全數紮入了仍在蠕動的觸手之中!


    而紫喪,則感覺到了腦中有什麽東西在鼓脹,他睜著一雙紫瞳來回掃視搜尋,現實與回憶的畫麵不斷交織——忽然,眼前出現了那一幕:


    朦朧的白霧中,被養得極好的白貓在地上翻滾,露出肚皮,而一雙不知是誰的手,從白霧中露出,拿著冰冷的水果刀,一刀一刀割開血肉,染紅柔軟的白毛。


    身體深處傳來的痛楚讓男人發出嘶吼,五官流出了黑血,腦袋裏的膨脹感到了極致——


    嘭!紫喪的腦袋轟然炸開,伴隨著細細碎碎的紫色晶末,在空中四濺。


    無數條蠕動的觸手也無了動靜,黑糊糊的液體覆蓋著觸手,將其吞噬,剩餘的怪喪和喪屍貓也被抓捕吞沒,直至地下空間徹底安靜下來,陷入黑暗。


    ……


    宋殊被傅影那些黑液給攔在漆黑的空間裏,緊接著被送向地麵,一次又一次。


    那些黑液似乎打定主意不讓她瞬移進去,在底下攔了一層又一層,並貼心地留下了她身子可移動的空間,任憑她掙紮,用念力用電用冰攻擊。


    每送出來一次,她心裏的火就更旺一分。


    地麵上的動靜逐漸平息,仍活著的異能者逐漸圍過來,看到宋殊在那裏不依不饒地砸拳,拳頭甚至被不那麽堅硬的黏軟液體包裹住,一點傷也沒受。


    宋殊輕聲喘著氣,身體忽然開始發抖,她捂住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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