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利上前,蹲下來低聲安慰:“她不會有事的,我們再等等。”


    “大家小心怪喪再偷襲過來,凱恩、顧真嚴、王勝……走。”曹劍說著,讓其他還可以行動的異能者分別上了黑牆各邊,並圍住了四號樓。


    宋殊猛地攥緊拳,她站起來,手裏亮出一柄長刀,臉上既有汙血也有灰塵,唯獨看不見淚水。


    “地下的空間必須被封起來。”她說。


    薄利擔憂道:“傅影還在裏麵,雖然是紫異,但畢竟——”


    宋殊見薄利止住話頭,便轉過身。


    地麵上的黑液忽然起了泡泡,慢慢凝聚成了一個人形,還沒走遠的異能者都停住腳步,下意識朝那黑液形體釋放異能。


    薄利用念力在宋殊和自己身邊搞了個屏障,卻不曾想宋殊自己走了出去:“宋殊,小心!”


    “宋殊,不要過去,小心那是個怪喪!”餘毅說著便瞬移過來,伸手就要抓住宋殊胳膊帶她離開,但地麵上的黑液比他還快,直接化成籃球一樣大小的拳頭砸中他的胸口!


    餘毅猝不及防,被砸飛到了其他人身上,一時半會沒爬起來,他劇烈咳嗽著,看見宋殊仍然在往那黑液人形走去。


    而那黑液,從頭頂慢慢褪去,露出了黑色的兜帽。


    再往下,就是被血糊滿的麵孔,唯有一雙漆黑的眼睛裏閃爍著微光。


    宋殊無視她渾身上下沾滿的汙血和部分黏在衣服上的爛肉,三步跨兩步走到她麵前,心口散發著的熱意遲遲散不出去,甚至愈演愈烈。


    傅影把兜帽摘下來,隨即脫掉了衝鋒衣,露出了同樣沾滿血的脖子、手臂,她用衝鋒衣擦了擦臉上的血,痊愈的右手仍然微微發顫。


    “傅影,”薄利道,“你在下麵見到了什麽?”


    傅影隻是垂眸望著麵無表情的宋殊,當她在激發別人恨意的時候,自己也必須要有更毒更狠的恨意,這種能力會影響她長達幾個月的情緒。


    可如今看到了喜歡的女孩,心尖尖上就隻縈繞著一絲酸軟,一絲甜意。


    她想張開手把宋殊摟在懷裏,但身上太髒,隻好放下手臂,語氣溫柔:“你還好嗎?”


    宋殊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攥著的拳頭緊了又緊,鬆了又鬆,最後隻是說了一句:“很好。”


    傅影看著女孩轉身,身體上的痛楚也顯得沒那麽緊要了,感染而已,她直接用精神力壓下去即可,但如果是宋殊感染了,就——


    她還沒想完,已經轉身就走的宋殊折了回來,眼裏滿是怒氣。


    傅影以為宋殊要打她,毫不退縮——但宋殊隻是用力抱住了她的身體。


    很用力。


    傅影感覺自己還沒痊愈好的肋骨又碎了,無聲地吸了口氣,忍著疼想要回抱。


    但宋殊隻是抱了她一下,就毫不留戀地把她推開了,轉身走向薄利:“走,我們盤點一下傷亡人數。”


    薄利:“可是,萬一怪喪還要來襲擊——”


    宋殊:“不會了——起碼短時間內,他們不會了。”


    薄利朝傅影這邊瞅了瞅,臉上原本的擔憂迅速轉化成了看戲般的揶揄:“好。”


    傅影站在原地,其他人雖有疑慮困惑,想知道地麵下的事情,但現在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一場戰鬥結束後,還需要清算和複盤,以及更多。


    傅影低頭看著平整的漆黑地麵,輕輕揮了一下手,讓剩餘的黑液回到牆麵上,自己則朝著宋殊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


    除去那兩個變異的男孩,一號樓和二號樓死亡人數為零,凱恩以及其他人受了點咬傷抓傷,雖然感染了,但所幸喪屍貓的等級都在綠級或是藍級,他們拿出儲備的靈晶加快精神力恢複速度,將感染壓製了下去。


    三號樓原本人就比較少,隻有七個異能者,有四個白級異能者被感染變異,三個綠級異能者存活。五號樓六十個普通人,如今也隻剩下十四個,近三十個異能者倒是全體存活。


    根據顧真嚴和顧妮妮的說法,三號樓、五號樓很多變異的都跳進了洞裏,照傅影的說法,她沒放過任何一個變異的異能者。


    六號樓至八號樓的異能者人數折了三分之一,死掉的一些異能者都是等級很低,異能又不適合攻擊和自保的人。


    薄利手裏拿著名單,劃去一個個名字,歎了口氣。


    “活著的還不到一百個人。”她說。


    宋殊看著躺在沙發上,氣色虛弱的年輕男孩,他就是之前那個擁有讓自己部位變大異能的人,現在手臂、腿上盡是坑坑窪窪的傷口,被喪屍貓咬了許多塊肉,因為精神力恢複得慢,傷口也很難快速痊愈。


    “這個不一定能活。”阿言道,“如果再不徹底壓製感染,傷口恢複不了,精神力恢複不了,他就完蛋了。”


    “他還沒死,不可能變成怪喪。”宋殊說著,鼻尖聞到了檸檬的香氣。


    她止住話,聽見傅影在旁邊低聲道:“無法壓製靈晶感染的異能者,有可能會在活著的時候就直接變異,靈晶上移到大腦,會讓他保留意識,實力也會更強。”


    阿言道:“他自己吸收靈晶恢複精神力,就可以壓製感染。”


    “嗯,這就看他自己的意誌了。”傅影說著,目光停留在一旁的宋殊側臉上,薄利到客廳裏,讓那男孩攥緊了綠色靈晶,快速吸收。


    “其實他意誌力夠強了,畢竟也隻是個白級。”阿言說,“對了,你什麽時候去洗了個澡?”


    傅影換了身幹淨衣服,渾身散發出熱氣,她伸出手想牽宋殊,但後者正好在這時轉了個身,背對著她。


    傅影沉默幾秒,開口道:“我用冷水洗的澡,家裏沒有熱水了。”


    宋殊沒有任何回應。


    阿言往裏走,去找薄利,而傅影望著宋殊的後腦勺,心下明了。


    看來,比冷水澡更冷的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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