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一丁撇了撇嘴，以邊誠那種人的性格，可不是知足的。 第二天是周天，樂濤起早和弟弟又進了城，今天還要去買個電匣子，樂濤兜裏揣了錢。樂一丁起床到外麵去跑步，他天天跑，遇到的人也不再打趣，隻是打個招呼。周末的作業是很多的，哪怕是剛開學不久。回到家裏樂一丁就開始寫作業，樂媽吃了早飯就去地裏收拾，晚上給兒子烀苞米。☆、邊城結婚（一） 最近邊誠過的很不好，自從樂一丁說窗外有人後，他就一直做惡夢，總夢到小時候媽媽背著爺爺把別人給爺爺的好吃的給他吃，爺爺用非常怨恨的眼神看著他。邊誠病了，養了好幾天才好，聽著媽媽罵樂一丁，他心裏也不太喜歡那個小子。跟著哼哼，可是晚上的惡夢卻沒有斷過，直到家裏灑了不知什麽東西，灑了一地，他才沒再做惡夢。 跟對象去約會，海燕總催他，什麽時候結婚，他哥哥嫂子搬出去沒。邊誠哪裏還記得大姐的話，回家就跟著父母鬧。大哥一生氣說搬，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吵吵著分家的話，他們也可以一分錢都不帶走，但是以後絕對不養老，還立了白紙黑字的字據。結婚自然要有像樣的東西，還沒進門的李海燕給邊誠出謀化策，他大姐家肯定有錢，樂家兩兄弟因為還錢的事弄得挺大的，最後似乎樂家老二沒要錢，這錢買台電視怎麽了，打著老太太的旗號，他們還不得給買嗎！隻是兩人都沒想到，在樂家老大這兒吃了虧，邊誠回家，當天晚上又開始做惡夢，當夜又發了高燒。 邊梅知道邊誠簽下字據後，臉上帶著冷笑，就邊誠那樣，能養老太陽得打西邊出來。“嫂子，你也別氣了，你想在哪裏買房子？錢夠不？”邊梅記得上次嫂子給一丁紅包的事，心裏念著，嫂子雖然嘴壞了些，但是為人還是可以的，而且她相信婆婆看人的眼光。 “大梅子，有你這話，我心裏就舒服了，我和你大哥覺得就搬到你們村來，我們兩家也互相有個照應，邊豔和邊城都是白眼狼，昨兒我去找她，她連門都沒讓我進，很怕我找她借錢似的。”王翠蓮想想就心裏發酸，邊豔出嫁的時候，她給買了一對金耳環，當陪嫁，現在倒好。“我和你哥手裏還有些錢，房子也看好了，我就是心裏不舒服，找你倒倒苦水，你說，你們老邊家……”王翠蓮沒再往下說。 “嫂子，我大哥待你可不薄。”邊梅瞪了王翠蓮，嫂子的嘴真沒個把門，什麽話都講。 “大舅媽。媽，奶奶讓我叫你過去做飯。”樂一丁一路從奶奶家跑過來，看到王翠蓮來家裏，立刻打招呼，心下有些疑惑她來做什麽，昨天邊誠來，今天她來，還要鬧著買電視？樂一丁心裏帶著問號，雖然上次覺得王翠蓮還挺可憐的，但是樂一丁並不喜歡王翠蓮，說不好是為什麽。 “大梅子，我也回去了，明兒搬家你可得幫忙搭把手，今年還得靠你們家幫襯著，等明年包了地，也能緩緩。”王翠蓮拍了拍邊梅的手，又捏了捏樂一丁的小臉蛋，推著車子走了。 樂一丁看向媽媽，“大舅媽過來做什麽？”樂一丁覺得挺奇怪的，看起並不像是找茬的。 “有你什麽事，走去你奶奶家。”邊梅把門鎖上，拉著兒子走出大門，心裏也犯合計，王翠蓮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搬到他們村來，連收成都不要了，肯定是在心裏劃道道，真把她當傻子了不成？婆婆說她是好人，可是不代表好人不會給別人劃圈，她得問問婆婆。樂媽對婆婆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哥，李大明找你借作業。”邊梅帶著樂一丁到公婆家門口就見，就見樂丹在門口玩，樂丹看到哥哥，立刻跑了過去，那個李大明好討厭，拉她的小辮子，很疼的。 “我還沒寫完呢！”樂一丁其實上午就寫完了，就是不想借給李大明，李大明絕對是個蠢的，抄卷子連名字都能抄上去。跟這種人在一起混時間久了，他也會變傻的。樂一丁轉身進了院子，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玩土的樂丹，“白天玩土，晚上尿炕。”樂丹看了一眼樂一丁，再看向手裏的土，忙扔了出去，跑進院子，被樂一丁責令去洗手，才進屋。 樂一丁坐在炕東，扒著牆聽牆角，他特別好奇大舅媽過來有什麽事。樂一丁沒發現，自從他進了這個身體之後，好奇心超來越重了。聽了一會兒，樂一丁隻聽到電視的聲音，再看樂丹，把電視的聲音放得很大，樂一丁讓她小點聲，她也不動，“一丁哥，大娘和奶奶說話的聲音很大的，我聽不到電視裏講什麽。”樂一丁幹瞪眼，讓他跟樂丹去計較？樂一丁可幹不出來欺負小孩子的事，猶豫了一下，跑下地，“我過來幫忙。” “你能幫忙什麽忙，進屋玩去。”樂媽推了推兒子。樂一丁不幹，一直在廚房裏打轉，隻是想聽的一句也沒聽到，婆媳二人著手揉麵蒸饅頭。 晚上樂家兩兄弟一起回來，樂濤帶回來兩個電匣子，給小舅子一個，家裏的已經不能修了。原本樂濤想給媽也買一個的，一想到這邊有彩電，電匣子買回來也不會聽幾次還是算了吧！ 樂一丁對電匣子倒沒有什麽感覺，也沒好奇的去擺弄，其實他在想等到了明年會不會有更多開魚塘的，到了假期他就去販魚，一個假期能賺不少吧，暗拍了一下大腿，哪裏用得著什麽明年假期，十一不是還有幾天的假，正好可以去試試，他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在這個年代，像他這麽大的小孩子，到街頭賣菜的多得很。 “媽，我想自己住。”樂一丁不太想跟爸媽住的，他們這會兒正年輕，有時候他半夜醒了，都能聽到“嗯……哼……”的聲音。如果他是純小孩子，或許還不會多想，可是他表皮之下可是純大人，該懂的，不該懂的，他全清楚。 “怎麽突然想自己住了？等明年吧！明年媽就讓你自己住。”樂媽不放心，兒子睡覺不老實，常會踢來踢去的，別掉下炕去。 “媽，我都讀小學三年級了，別的同學都一人睡，就我還跟著爸媽睡。”這話絕對是假的，他哪裏知道別的同學跟誰睡，難得的樂一丁耍起小性子，他也不想任性，可是，必須得獨立睡，不然他怕自己會性早熟。 “老大家的，我看你就讓他自己住吧！都這麽大了，沒什麽可擔心的。”當奶奶的發了話，樂媽隻能點頭，還不忘記瞪兒子一眼。樂一丁立刻抱住奶奶的大腿，有人撐腰就是好。 吃過飯，樂家的兩個媳婦忙著收拾，樂濤叫上兒子回家，樂一丁跟在爸爸屁股後麵跑，跑到家後，就見爸爸像是小孩子一樣顯擺著新買回來的電匣子，樂一丁有些無語，轉身跑出去拿抹布去擦寫作業那屋炕上的灰，今天開始他就自己在這屋住了，想想就覺得美。樂一丁擦的正起勁，就聽到一個標準的普通話在家裏的每個角落裏回響，是新聞播報。對新聞，樂一丁隻是挑了挑眉，他不想諷刺，也不想報怨，這隻是統治者或是政黨的一手段罷了。如果真的將真實的情況講出來，那不得天下大亂。 把抹布洗幹淨掛上，樂一丁要去抱被子的時候，樂媽回來了。“我給你燒把柴火，把炕烘烘再住，你急的是什麽，明天再搬。”樂媽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抱了些柴火進來，引到樂一丁那屋的小爐子裏，沒一會兒炕就熱了。因為長時間不住人，炕上很潮，還會有蟲子，這麽一烘，跑出來不少蟲子，樂媽忙讓丈夫去找鬆樹枝，再熏熏。 樂一丁笑嘻嘻的看著爸媽忙碌著，一直折騰到快八點，一家本口才把屋子收拾出來，剛剛引爐子時，樂媽就順便燒了一鍋開水。樂一丁坐椅子上聽碰上電匣子，家裏其實也是有電視的，隻是對比奶奶家的，家裏的黑白就不吸引人，樂一丁也不喜歡看電視，這會兒晚上多半是演《渴望》，在樂一丁想來，那就是一個不成功的灰姑娘案例，真不知道怎麽就賺了那麽多的眼淚，放在若幹年後看，那電視劇絕對沒意思透了。 把腳放在熱水裏，泡腳什麽的最舒服了。樂一丁眯著眼睛舒服的長籲了一口氣，又搓又擦的弄了一會兒，樂一丁才把腳放開，抬頭看向爸爸。“爸爸。” “什麽事，乖兒子。”樂濤把電匣子關了，每天起早，他現在有些困了，等洗了腳後就準備睡覺了。 “我想到十一的時候跟著爸爸和小叔去城裏賣魚，開開眼。”樂一丁其實有自己的打算。不管大舅媽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麽，就小舅一人，以後也不會有消停日子，不如計劃計劃，看看能不能提前搬進城裏。學習環境也不一樣了，記得似乎94年小學就開始必須學英語了，不是他要搞歧視，而是農村的英語老師比起城裏是差很多的，這也算是為自己以後考慮。 “你寫完作業，我就帶著你去。”樂濤當兒子隻是想進城裏玩，也就沒在意，他也看過很多做生意的抱著個小娃娃。樂一丁想去就出去走走，他覺得孩子出去走走才能開眼界，像是樂海不就是出去當了兩年兵回來之後變得大不一樣。 一邊的樂媽有些不樂意，大人去賣魚，小孩子跟著去算什麽，雖然一丁挺懂事的，但是也還是孩子，要是出了個什麽事怎麽辦。樂媽可是很心疼的。 樂一丁倒是挺美，哪裏會在意媽媽的反應，心裏算計跟著去能做些什麽，其實樂一丁腦子裏已經有了大方向，隻是還沒有正式的形成。☆、進城賣魚 這個時期的十一沒有什麽長假之說，十一的休息是板上釘，但是也沒有七天，八天那麽長，算上休息日也就三天，樂一丁在放假當天就把作業寫完了，就為了放假的幾天跟著去城裏。三天不可能全去的，邊城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假期的最後一天，原本樂一丁的童男一職也被邊城媳婦娘家的孩子占了去，邊老太太挺有意見的，隻是這苦水是她自己要的，她也就隻能往自己肚子裏咽。 期假沒到之前，樂一丁大舅一家搬到了他們村，搬家的時候邊城連臉都沒露，氣得樂媽在家裏直罵畜生，樂一丁撇嘴，以後新媳婦進門有得看了。大舅一家搬過來之後，那邊的地還是算的，要等到明年開了春才能到後邊的分地。家裏還沒捂熱乎的電匣子被送去了大舅家，算是喬遷禮。樂一丁倒不是把東西的，隻是心裏還是有些煩躁。 王翠蓮倒是個會來事的，給樂一丁買了一套新衣服，還給樂濤買了一雙新鞋，搬新家時要劈紅線的，這是姑爺子要做的，至於有什麽講究，樂一丁聽了之後卻沒記住。搬了新家之後沒兩天，王翠蓮就跟著丈夫去了城裏，說是去買東西。樂一丁則從媽媽的嘴裏聽出了另一個版本——去瞧病了。沒有孩子是女人的心頭大患，哪怕是搬出來單過，分了家，但要是沒個孩子，別說是婆婆，就是別人也會在被後碎嘴，王翠蓮哪裏能受得了這個氣。 假期開始，樂一丁就坐上倒騎驢，美滋滋的跟著爸爸叔叔進了城，樂家兄弟已經商量好了，這幾天賣完就不再賣了，天也涼了，新放進去的魚苗還沒長成，總不能把魚苗拉出來賣了。早晨的天已經開始冷了，大鐵盆裏的魚有些發蔫，樂一丁托著下巴，“爸，為什麽不給鐵盆裏也弄個小泵？” “哪裏去買，你當我和你叔沒想過啊！”樂爸使勁的蹬，樂海在一邊揉了揉侄子的頭，“就你事多，來跟叔說說，你進城後想幹啥玩？”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幫你們賣魚的。”樂一丁嘟著嘴開口，小臉嚴嚴著，他自己還不覺得，可是在別人看來特別的可愛。大舅媽給新買的衣服，樂一丁就穿了一回，下一回再穿要等到小舅的婚禮，新衣服什麽的樂一丁並不在意，倒是被樂丹看著，吵著也讓媽媽給她買新衣服，被小嬸子踢了一腳，再也沒敢提。 “成，你要是能賣出去，錢就算你的。”樂海並沒有打擊樂一丁，不過也沒放在心裏，倒不是看不起，而是城裏的人沒有去買小孩子賣的東西。樂一丁挺了挺小胸脯，想他上輩子小時候又不是沒賣過東西，上輩子他可也是賣過魚的。樂一丁的小樣，惹得兩位大人笑開了懷。 樂家兄弟在半路換了蹬車的人，一人一直蹬到城裏是太累了，兩人換著來也省著勁。一直進了城，找了熟悉的地方，樂一丁也跟著跳下車，幫忙搬東西，大的搬不了，小板凳什麽的也是可以拿拿的。樂海為了表示自己說話算話，特意找了個小盆給放了幾條魚在裏麵，給樂一丁單獨找了個地方，讓他賣魚。樂濤本想攔著弟弟的，樂海笑道，“讓他也鍛煉鍛煉，小孩子不能慣著的，讓知道錢不好賺，也就好好學習了。” 樂濤想想，點了點頭，他不覺得那幾條魚樂一丁能賣出去。兄弟兩人忙著把小攤弄好，樂一丁迎來了生意的第一份，來買魚的，樂一丁還是見過的。“阿姨，來買菜？我這魚可新鮮了，剛從魚塘裏撈出來。”樂一丁用著很熟念的口氣開口，惹來婦人側目。 婦人打量樂一丁，覺得在哪裏見過，一時也想不起來。“這魚看著倒是新鮮，多少錢？”婦人看了看四周，不遠處還有一份賣魚的，“那是你家親戚？” “嗯，這是我們家自己養的，絕對無公害，每一條魚都保證絕對健康，我們家連魚飼料都沒喂，喂的都是……”樂一丁把從路上問出來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惹得婦人嘴角上翹，“我問你多少錢一斤，你這小孩倒是有意思。” 樂一丁撓撓頭，他不覺得自己哪裏有意思，推銷自己的產品，自然要往好了說。“這魚一塊六一斤，你今天給我開個張，我算你一塊五。”樂一丁列著嘴。 “媽，他不就是那個帶著你心心念念玉墜的小孩嗎！”婦人身邊的小孩開了口，掃了一眼樂一丁身前放的魚盆。裏麵的魚倒是新鮮，他最喜歡吃魚了。 “你這小孩子倒是真會做生意，你那玉還帶著嗎？能不能再讓我看看。”婦人聽了兒子的話，忙又打量樂一丁一番，她不是迷信的人，隻是很喜歡那個玉墜，那天她回家後找了很多的資料，才確認那個玉墜叫狻猊。據說是龍之九子之一。 樂一丁心裏有些猶豫，這裏畢竟魚龍混雜，真要是有個壞人搶了去可怎麽辦，但是又覺得若是自己小心眼，不讓人看也不好。正兩難時，拽拽的小男孩開了口，“媽，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婦人被小男孩說的有些掛不住臉，捏了兒子一下，“就你事多。” 樂一丁尷尬的笑了笑，心裏挺感激，那個叫陸昊，是叫陸昊吧！樂一丁有些不確定，他的記性不錯，但是也隔了很久，而且他也沒往心裏放，沒想到會再見到這對母子的。 “小海，你說一丁能賣出去吧！”和樂一丁有些距離的樂爸有些擔心的看著不遠處的兒子，怎麽一直說話不稱魚呢？看著那婦人也不像是個尖酸的，不會是難為一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