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一丁奇怪的看了看，搖了搖頭，想不通，抬步往家跑。“媽，大舅和大舅媽進城去了，走得可急了。”樂一丁咬著饅頭，咬完之後看向剛起的爸爸，“爸，你今天怎麽沒進城？” “休息兩天，拾倒拾倒地，快點吃，等下上學要遲到了。”樂爸抬手揉了揉兒子的頭，往屋外走。 樂一丁在心裏鬱悶，他還以為爸爸會說進城讀書的事，害他白高興，不行，他得想想法子。☆、貨可居（一） 去學校一邊早課一邊想法子的樂一丁並不知道爸爸和小叔在爺爺家進行著密談，兩兄弟在城裏做了幾天的生意，也算是開了眼界，兩人在城裏開個店，主要是賣自己家產的東西，像是魚，還有明年準備開始果園和家禽，看店的人不能雇外人，兩人一合計，想請兩位老人去看店。 農村結婚都早，像是樂濤別看孩子已經九歲，他今年才三十，道一聲樂老太太還沒到五十歲，成天和田地打交道，風裏雨裏去的，看來像是六十幾歲。兄弟兩人合計著進城裏看店不是什麽累活，也能讓爸媽憩憩，樂丹也到了去學前班的年紀，等到明年夏天也得進小學了，而樂一丁也可以轉到城裏讀書，兄弟兩人想好後，立刻跟老太太合計。 老人都有守家的想法，哪怕是還沒到五十歲的人，樂老太太自然是不樂意，她伺候走了奶奶婆婆，伺候走了公公婆婆，自己的爸媽，現在覺得自己到年紀了，哪裏想挪窩，可是架不住兩個兒子勸，又考慮兩個小的，隻是說考慮。 老太太說考慮，便是有門，兄弟兩人興奮的對了對拳頭，開始規劃起以後，兩人決定明年誇張，果園可以包大些，在魚塘的附近劃出一塊地蓋雞房，養雞，倒是不為了賣雞，而是賣雞蛋。他們已經打聽好了，在城裏雞蛋已經漲到一塊錢一斤，放在農村，誰家一天不吃上兩個，城裏還得花大價買。 樂一丁想了一天也沒想到法子，回到家裏也沒見到爸爸，歎了口氣，還是再等等吧！不行就等到升初中時努努力，考到城裏的，他還不信，他考不上。樂一丁背著書包回房間，開始寫作業。作業還沒寫完，就聽到外麵有人叫他，樂一丁伸著脖子往外看，是小嬸子，忙起身迎了出去，“小嬸，有事？” “叫你過去吃飯，你爸媽都在我家呢！”李英看到樂一丁覺得心裏特別的欣慰，沒白對他好，知道惦記人，看樂丹藏起來的那些糖，就知道是樂一丁給帶回來的，知道惦記人，就是好孩子。 “成，小嬸子，你先回去，我把作業收收。”樂一丁跑回屋，把桌上寫完的作業放進書包，又檢查一下家裏，見沒有什麽異樣，才把門鎖上，轉身看小嬸子還在院子裏等他，樂一丁忙快步走過去，“小嬸子今天吃啥？”樂一丁沒話找話的開口問，其實他更想問今天是啥日子，兩家在一起吃飯。農村住的是近，但是兩家也不會常坐到一起吃飯，誰家沒有個閑事。 “吃豬肉燉粉條，你小叔今天去集上買的。”李英拍了拍樂一丁頭，現在對他再好點，等兩個孩子進了城，一丁也能多照看些小丹。雖然一丁不會欺負小丹，但是當媽的總還是有些不放心。 “噢……”今天啥日子？連豬內燉粉條都出來了，倒不是說這東西多稀奇，但是對家裏沒養豬的人家，想吃豬肉就有點像是一個月吃上一回餃子，就是城裏富裕人家，一個星期也未必能舍得吃了頓，何況現在東北，還是發展起來。這裏還不知道下崗，這裏雖然有個體經營戶，但是多半是被人看不上的，人人奔著國企，熟不知那些企業維持不了幾年就要解體，改製，重組，那些接了父母上崗的，沒有技術隻吃閑飯的人，很快就會被分流下崗。樂一丁沒有再問，爸媽相對而言是開明的，家裏有個什麽事，都會當他麵講一講，他說出來的話，媽媽或許不往心裏去，可是爸爸絕對會聽上一聽，如果是合理的，爸爸還會誇兩句。若是換成別的人家，大人說話小孩子插嘴，早被踢出去了。 在小叔子家裏，樂媽正忙和著做燉菜，樂丹乖乖的坐在炕上玩布娃娃，布娃娃是樂一丁給做的，當時做出來時，還被嫌棄醜。不過雖然醜了點，但是卻成了樂丹炫耀的本錢，誰家孩子有布娃娃玩，多少小夥伴嫉妒她呢！ 樂一丁做布娃娃時，正是剛到新的身體裏，那時頭上有包，被責令在炕上休息，樂一丁閑著沒事就用媽媽不用的廢布給樂丹拚了一個，往裏麵裝了些破布塞滿也不會硬，就是有些覺，布頭子怎麽也比棉花有重量。當時樂一丁怕被人看出異樣，故意縫的不是很好，做出來的成品果然不怎麽樣，被嫌棄不說，還被媽媽罵了句浪費布。 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女兒玩布娃娃，樂海突然來了個想法，“哥，你說小姑娘現在是不是都喜歡玩布娃娃？” “看你女兒就知道了，她手裏的那個醜醜的，還是一丁給做的，看那線縫的，多糙，你媳婦也不說給重新做一個。”樂濤不知弟弟想什麽，放嘴裏扔了兩個花生米，“讓你媳婦給好好縫縫，我可看著小丹沒少抱出去向人顯擺。” 樂海摸著下巴，“一丁夠有心的。”話剛落就見樂一丁進了院子，樂海靠著坐在窗邊，衝著院子裏的侄子招手。 樂一丁在廚房跟媽媽打了招呼，就跑進了屋，爬上炕，“叔，爸。菜還沒好，你們怎麽先吃上了。”樂一丁看著桌上的香腸和花生米，在心裏仔細回想今天是什麽日子，若是大日子，肯定得去爺爺那邊，既然沒去，又是肉，又是香腸的，肯定是有事。 “來來，叔問你，你那娃娃咋縫的？”樂海指了指女兒手裏的布娃娃。 樂一丁回頭看了一眼，“就是先縫四肢，再縫肚子和頭，頭發是偷了媽媽的毛線，”樂一丁說完偷偷的往外看了一眼，“裏麵裝的是不用的破布，咋了？” “哪，一丁，叔跟你說正事。”樂海一臉認真的看著侄子，“我跟你合作怎麽樣。” “啥？”樂濤瞪大眼睛看向弟弟，樂一丁也奇怪的望著叔叔，什麽意思？合作？ “我們可以賣布娃娃，不過，咱不賣太多，奇貨可居的道理，你小叔還是懂的。”樂海眯著眼睛笑，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可以賣的，隻是人們沒想到，“因為是你做的布娃娃提醒我的，所以以後每賣出一個布娃娃，叔就分你百分之十。就是十塊錢，叔分你一塊，一百塊分你十塊。”樂海怕侄子不懂什麽叫百分之十，還特別做了解釋。 “……”說實話，樂一丁還真沒覺得分的多，而且他也不覺得布娃娃能賺錢。現下看似挺翹的，等南方的玩具市場火起來，就他做的那個布娃娃，樂一丁在心裏的搖頭，還不如用布做藝術品賣的賺錢。當錢，在十年內，布藝還是發展不起來的。不過，樂一丁不準備打消小叔的積極性，隻是說了一句，“這個城裏不是有賣的嘛！” “他們賣的多貴，在農村，誰家沒有破布頭子，而且做活的人多，收破布頭子也用不了幾個錢，你小嬸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用機器（縫紉機）做更快，可比你手縫的工整多了。”樂海還為多一項收益而高興。 樂濤卻皺起眉，聽著是挺有前景的，可是他怎麽也看不好，“我說小海，這事先放放，家裏的活兒那麽多，哪有時間縫那個。” “哥，你這就不懂了，我們又不是天天賣，而是隔幾天賣一個，到做是不一樣，自然就有人買，而且一樣就一個。”樂海也說不上是為什麽，就覺得肯定能賺錢。 一樣就一個倒是有收藏價值，但是你得是有名的玩具廠家才行，樂一丁在心裏吐槽，這個年代，很多人都吃虧吃到了沒有品牌意識，不注冊商標，不申報專利，其實也是一種沒有自我保護意識。上輩子他也吃過虧，好在那時有很多老客戶跟著，他才撐過去。“叔，你要開公司？” “開什麽公司，你叔哪裏有那個錢，不過……倒是可以考慮，”樂海抬手拍了一下樂一丁的頭，“咱就開公司，我有一個戰友因為比我多讀了兩年書，回來後分配到地方法院工作，明天我去找找他，咱就開個樂氏公司。” “樂百氏！”樂丹在後麵加了一句，樂一丁瀑布汗，心情還好這時樂百氏已經成立了，不然就得活活把一家還沒有興起的企業搞沒了。 “叫什麽樂百氏，那是水。我們也別叫樂氏了，剛剛不是說奇貨可居嘛，就叫‘貨可居’。”樂海很是興奮。樂濤卻一臉的嚴肅，他本意隻是想致富奔小康，可沒想搞個公司，不過看著弟弟興奮的樣子，樂濤也沒打斷弟弟的積極性。 樂一丁挺茫然的，他隻是隨便說說的，而且在這兒小村裏開公司，誰認啊！開什麽玩笑啊！ 樂丹見爸爸笑的開懷，也跟著笑，在炕上蹦，“開公司嘍，開公司嘍！”其實小小年紀的她，哪裏懂得開公司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賣萌，求包養，求撫摸，求花花~~~☆、貨可居（二） 開公司的事，樂一丁沒當真的，在還未發展起來的東北，在保守的農村，開公司會被老鄰居當成神經病，腦子不正常的。而且就算是小叔開公司，樂一丁也不覺得跟他有多大的關係，最多爸爸以後會常到小叔家做工。自從上次兩家一起吃飯之後，家裏總聽著爸爸媽媽在爭執什麽，樂一丁聽了幾次也沒聽出來吵的是什麽，隻當是為了明年開春是包果園還是搞養殖的事。 把進城讀書的事先放到一邊，樂一丁認真的當個小學生，在老師家訪的時候，聽到了很多對他的讚美，樂一丁心裏挺美的，可還是繃著小臉，等老師走後，樂一丁才眯著眼睛笑。樂媽當天晚上特意給樂一丁燉了隻雞。 此般過了有一個月，學校的班級裏，已經開始引爐子供暖，坐得離爐子進的地方，就會覺得很暖和，而離得遠的地方，穿得再多，還是會覺得冷。這個時候哪裏什麽羊毛衫，全都是針織的毛衣，也沒有羽絨服，都是左三層又三層的套。最外麵的是軍用的大棉襖，這在班級裏穿的都算是好的。腳上踩的是布麵棉鞋，遇到水就會濕。沒有保暖內衣，沒有雪地棉，在寒冷的冬天，很是難挨。 在學校的大廁所裏，尿尿都會凍小弟弟，便池裏更是結了一層冰。這個時候哪裏有什麽暖冬不暖冬，剛入冬就下了大雪，而樂一丁的一雙腳，在還沒進臘月就生了凍瘡，讓樂媽心疼壞了。 在樂一丁差點厭學時，樂海一家帶著一臉的喜氣進了屋，見樂一丁縮在炕頭寫作業，忙把女兒也抱上炕，“一丁，看看這三個哪個好看。” 樂一丁接過小叔遞來的白紙，這是最早的打印紙，紙沒有後來的潔白，也不厚實，可是在現在能用上這紙的，也得是公家。再看上麵的字體，全是“奇可居”三個字，隻是字體的樣子不同，還有幾個像是標誌的東西，這讓樂一丁挺驚訝的。“這是啥？”心裏清楚裏麵的內容是什麽，但是樂一丁還得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小丹說第二個好看，你看看喜歡哪個！”樂海就是想要那種一眼就能吸引到小孩子注意的標誌。樂一丁不知道樂海想的是什麽，隻是看著那個不算可愛的圖案，再看看那些不是很好看的字體，看來看去，愣是沒看出一個好看的。樂海看著侄子的表情，又苦惱，又糾結的樣子，“沒有喜歡的？” 樂一丁抬頭看向小叔叔點頭，還真沒的喜歡，那個醜醜的圖，還沒有流氓兔可愛，不，就連企鵝的小黃臉表情都不如。樂一丁拿出算草本，在上麵幾筆簡單勾出一個流氓兔。樂丹伸著脖子看著哥哥畫的東西，“好看。” 樂海看著樂一丁手裏的兔子，眼前一亮，“這個好，這個可愛，英子，你看能不能照這個做一個。” 樂一丁沒去想兔子會不會成為商標，還以為樂海給要給樂丹做布偶，還在兔子下麵畫了一個小圍巾，樂海更是滿意的摸摸樂一丁的頭。樂一丁絕對想不到，“奇可居”的第一件布偶就是他搞出來的，而他更想不到，他以為不會成為商標的兔子，則成了“奇可居”圖形商標，最讓樂一丁想不到的，他沒看好的“奇可居”則成了雜貨界的領頭羊，當然，那是若幹年後的事了。 兩家在一起吃的晚飯，吃了飯之後樂媽就讓兒子帶著樂丹去他那屋玩，大人要說話。樂一丁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屋，樂丹在哥哥的房間裏，翻來翻去的，找出一本小人書，讓哥哥給她講故事，本想偷聽樂一丁無奈的隻能拿起小人書給樂丹講。聽不到外麵大人們講的是什麽，樂一丁坐在炕上一邊講一邊想，能不能把家裏搞成地熱。 樂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樂一丁給樂丹蓋上被子，然後跑出去叫小嬸子，東屋的大人已經把要說的講完，樂海聽到女兒睡著了，忙把大衣給樂丹包上，帶著媳婦走了，樂一丁本想問問講什麽了，還沒等開口，就被催著到點睡覺了。樂媽很細心的給剛洗了腳的兒子上治凍瘡的藥。看著媽媽的樣子，樂一丁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讓媽媽過上好日子，隻恨他現在太小了。 等到天明，樂一丁在被窩裏打了個冷顫，就算是媽媽起的早，給燒了炕，還是會覺得很冷。樂一丁在吃早飯的時候，帶著一臉不解的看向爸爸，“爸，為什麽咱家不能把地上也整得像炕一樣熱，那樣家裏不是更暖和了。” “你覺得要怎麽把地弄得跟炕一暖和呢？”樂濤看著兒子，倒沒覺得兒子是異想天開，其實他也有想過，隻是一直沒想好要怎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