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是他。 盛餘祉收起之前的瞠目結舌和不可思議,難得正兒八經的看著恒元帝的表情。 隻是五天而已,何必這樣。 而這樣的皇兄,還是之前薄情寡義的恒元帝嗎?第89章 帝王家(19) 時間一晃, 轉眼之間, 已經到了中秋佳節的宮宴。手機用戶請瀏覽m.ggdown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危雲白同危建同從馬車上下來後,正好遇到了在旁邊下車的劉大人及劉玉堂。 “危大人,”劉大人笑嗬嗬的走過來,“咱們一起進去?” 自從劉大人提出致仕之後, 他徹底放下了心頭上的事,把子女的關心看在眼裏, 整天逗鳥釣魚,再同三兩個好友一起品酒下棋, 小日子別提過的有多暢快。平時說話做事也不再句句斟酌, 倒是不用再和危建同保持不和的關係。 危建同瞅了他好幾眼, 心裏說不清是羨慕還是佩服,總有些不得勁。 長輩走在前頭, 後輩也跟在後頭嘀嘀咕咕。 劉玉堂道:“我這些天都在找你說的那本叫做‘一二三’的孤本,還真是找不出一點兒消息, 連知道的人都不知道。反正待會兒不管害不害怕了, 我是一定要問問皇上的, 我如今真是好奇死了。” “好書總是想讓人一探究竟, ”危雲白讚同道:“我也如此。” 他昨晚可是專門把那本書翻出來又看了一遍,用被保送到名校的腦子保證, 書中的每一幀圖, 細致到圖中衣衫上的花紋, 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廊上樂聲不斷, 如許久之前的那次除夕宮宴相似, 等大臣們帶著家眷坐下時,門口通報的太監高聲道:“皇上駕到!” 奏樂聲停止,殿中是大臣們齊聲高呼的場景,這些個都是三品大臣及上,危雲白和劉玉堂不是靠自己的官位,而是靠父輩帶來,整個宮宴上的年輕人,幾乎也都是如此。 恒元帝坐於高位,看著底下恭敬的臣子們,道:“起吧。” 一陣響聲之後,樂聲再次響起。 和上次宮宴唯一一個不同的是,恒元帝的身邊沒有花枝招展的四個妃子了。 大臣們心中心知肚明,俱都聰明的沒去談論這件事。 危雲白坐的位置離恒元帝不遠不近,眯著眼睛看他在人群中巡視,後退半步,恰好讓自己處於劉玉堂的身後,再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著恒元帝的表情。 劉玉堂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隻是有些緊張地說道:“雲白,我突然想到,要是皇上不召我們過去,我們還怎麽問皇上孤本的事?” 話音剛落,他倏地僵硬的挺直背,“啊,皇上看過來了……” 危雲白看到了。 他裝作不知,端起麵前的酒杯,低著頭飲著杯中的酒水。 這個動作讓他從劉玉堂身側的陰影下暴露,宛若白晝的燈打在他的臉上,更顯得眉目如畫。不需要說上一句話,甚至不需要動上一下,恒元帝在這一瞬間就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視線牢牢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詠德從側麵下來,親自走到危雲白身後,“危大人,皇上有請。” 態度畢恭畢敬的,也幸好身邊的劉玉堂是個糊塗蛋。 危雲白放下酒杯,唇上染上酒氣,“詠德公公,玉堂可否和我一起?” 麵聖哪還帶商量的,詠德無奈的點點頭,“您都這樣說了,那當然可以。” 不用去問恒元帝也知道,隻要危雲白高興,那就什麽都可以。 旁邊的劉玉堂還沒來得及替小夥伴捏一把冷汗,就聽到詠德公公直接答應了。雖然還有些懵,但身體很老實的起身跟著詠德公公從側麵到皇上身邊去了。 之前距離遠看不清,走近一看之後,恒元帝的身邊還有幾個空位,桌上的佳肴美酒樣樣不缺,似乎就在等著主人的到來。 恒元帝淡淡看了一眼劉玉堂,沒說什麽,“坐。” 劉玉堂慫唧唧的看著危雲白,他幹什麽,他也跟著幹什麽。兩人坐下之後,宮人上來斟酒,恒元帝注視著危雲白的側臉,道:“愛卿,朕許久沒見過你了。” “是臣許久沒見過陛下才是,”危雲白意有所指,“畢竟臣槽糕的畫技,真是什麽也畫不出來。” 恒元帝聞言笑了,招招手,詠德將懷中抱著的畫筒放在危雲白的身邊。 “愛卿,這畫送給你,留你睹物思人。” 幾日不見,恒元帝說話越發大膽了。 危雲白摸摸光滑的筒壁,“多謝陛下。” 他手肘狀似無疑的撞了劉玉堂一下,當即轉身關心道:“玉堂,你可有事?” 劉玉堂剛大著膽子夾起一顆鵪鶉蛋,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這顆鵪鶉蛋被撞掉在桌上,再從桌上圓潤潤的滾到地上,“……” 隻有帝王將相吃過的鵪鶉蛋啊!宮廷珍貴美食啊! 劉玉堂,“無、無事……” 危雲白蹙眉,“嗯?你要問陛下關於一本大儒孤本的事?” 恒元帝親手為危雲白夾起幾道菜,對劉玉堂的語氣就敷衍的很了,“劉大人想問什麽孤本?” 劉玉堂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都不追究好友了,略帶興奮道:“陛下,您是否聽說過名為‘一二三’的古籍?” 恒元帝手一頓。 下麵的臣子連同他們帶來的夫人兒子依舊熱熱鬧鬧,上頭這片氣氛卻猶如被冰霜凝固。 恒元帝默了良久,才摩挲著手上的酒杯道:“似乎聽過。” “這本書的名字雖然隨意,但確實讓人過目不忘,”危雲白眼中含笑,“陛下,臣與玉堂都對此書滿是好奇,敢問陛下是否還記得書中內容說的是什麽?” 劉玉堂在他旁邊猛點頭,期盼的看著恒元帝。 恒元帝又是一陣沉默。 他麵無表情,可偏偏危雲白察覺到了他臉色的驟然變黑,隨即又恢複了原狀。 隻是摩挲酒杯的幅度,幾乎要把酒杯磨出一個洞。 危雲白惋惜,然後體貼的主動打破話題,“若是陛下實在忘了,那便罷了,隻要知道世上有這麽一本叫做‘一二三’的書也是極為滿足的,起名人可真是隨性瀟灑,令人佩服。若是我見到了這本書,必定全心全意的拜讀。” 恒·起名人·隨性瀟灑·著名作品《一二三》的作者·元帝心想:你就是見過啊…… “咳,”他開口,“朕隱約記得,似乎是本遊記。” 危雲白嘴角笑容更大,劉玉堂驚喜道:“遊記?那必定是本最有趣的遊記!可惜……” 他是真的在遺憾,危雲白就拍著他的肩膀道:“有舍才有得,雖說我也很好奇,但陛下能隱約記得這是本遊記,已經很好了,至少我們知道了其內容。” 他在“隱約”“記得”“很好”“至少”上加了重音,恒元帝明知道是激將法,還是不受控製地開了口:“朕倒是還記得內容。” “陛下!”劉玉堂激動。 陛下的視線還放在危雲白的身上,危雲白有些驚訝的樣子,隨即朗聲道:“多謝陛下!” 恒元帝在這聲多謝陛下中垂眼,然後不緊不慢道:“大恒二十三個行省,其地域廣闊超邁前古,南北各地有……” 他聲音不高不低,平緩而有腔調,極具氣勢和威嚴,大恒江山就在他的語句下緩緩鋪開。 就是聽著有些耳熟。 危雲白試圖對上恒元帝的視線,可恒元帝垂著眼,看不清眼中神色,一本正經的將這段熟之又熟的“遊記”再次拿了出來。 劉玉堂拽拽危雲白的衣袖,“雲白,這怎麽……不像遊記啊?” 危雲白,“那你覺得像什麽?” 劉玉堂表情複雜,不知該對自己還是對恒元帝提出質疑,隻小聲道:“像史官筆下的史書。” 和危雲白當時的想法一模一樣。 危雲白好笑,“隻能說這本‘一二三’,叫人大失所望了。” 劉玉堂讚同的點點頭。 等恒元帝念完一大段後,還未來得及詢問如何,就被危雲白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待酒足飯飽,時間也到了該散的時候,殿中眾人跟著宮人一一離開,危建同四處看著兒子,就見到危雲白從劉玉堂身邊走來,“爹,兒子今晚可否去劉府?和玉堂一起說說話。” 危建同想了片刻,點頭允了,“去吧,莫要添亂。” 危雲白應了,看他走了之後同劉玉堂說道:“你快回吧。” 劉玉堂點點頭,奇怪道:“伯父怎麽先走一步?” “陛下賜予我的畫筒你可記得?忘在殿中了,因此先讓父親先行,我回去拿。” “那你快去!我先回了,明個兒早上再見!” 殿中已經沒有大臣在了。 隻有坐在正前方飲著酒的皇帝。 收拾狼藉的宮人見他回來大吃一驚,忙迎上來道:“這位大人,請速回。” “退下。” 皇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兩個宮人麵麵相覷,不知說的是他們還是這位大人。 詠德大聲道:“你們這些賤奴才,皇上讓你們退下你們聽不到?!” 危雲白穿過了匆匆退下的宮人,一步步地走到了恒元帝麵前,“陛下。” 恒元帝從酒杯倒影中看著他,等抬頭的時候,已經收斂了眼中的貪婪,“……雲白。” 歎息一樣的喊著他的名字。 危雲白上前一步,“陛下送的書我極為喜歡,隻是想問一問,那畫,可是陛下親手所畫?” 他便說便彎下腰,接過恒元帝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改為自己握著恒元帝的手,“回答我,餘祈。” 恒元帝呼吸一滯,隨即沉聲道:“是。” 是他找出許多龍陽圖,再一筆一劃學著那些汙穢的畫法,然後精心製作而成。 因為危雲白即使要看,也隻能看他畫的。 危雲白悶笑了兩聲,“圖不錯,有許多姿勢我都覺得可以試一試。” 他像是開著玩笑,又是輕描淡寫,“餘祈,如果你今晚願意陪我一試,或許明日醒來——” “我就會願意雙手奉上我的戒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