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幹不出那種沒品的事兒,終究還是把莉秀送去了酒店。


    酒店門口,推著箱子,看到兩人揚長而去,莉秀默默歎了口氣。進到酒店大堂,就有一個穿著西裝的胖子迎了上來。


    “莉秀姐。”


    “東碩啊,好久不見。這次是你來的?泰柱呢?”莉秀見到來人,打量幾眼,微笑道。


    “泰柱和會長在一起,秘書室那邊派我來打前站。”


    “嗬嗬,泰柱這麽些年,終於有機會跟著會長了。”


    “是,真讓人羨慕。”


    “也不一定,那邊事情多,規矩大,提心吊膽的。對了,好像咱們那一批實習生,就你們兩個還在秘書室了吧。”


    “還有金寶美。”


    “哦,對,忘了她了,那可真是個心眼兒多的。”


    “她人,挺好的。”東碩擺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算了,不提她了。這邊怎麽安排的?”


    “會長和夫人分別住在16層的總統和外交套房,大少爺和兩位小姐住在15層的行政房,醫生和隨行人員都住在11層。”


    “其他人呢?”


    “有的去檢查車輛,有的在布置房間。”


    “我叫人幫你拎行李。”


    “不用,我自己來。”莉秀剛走兩步,“哦,對了,行程表有麽?”


    “沒有。”


    “沒有?”


    “會長的意思,這次是完全的私人行程,沒有告知官方,除了分公司的幾位社長和理事,也沒有視察和會議的安排。”


    “嗯,知道了。”


    。。。。。。


    “我們家來人可多。”去公寓路上,李樂給說著。


    “呀,這麽多人?”大小姐一愣。


    “可不,重視唄。”


    “外公也回來了?”


    “昂,前天才從西北回來,風塵仆仆的。誒,你們家不也一樣?除了敘賢。他那邊怎麽回事?”


    “她婆家的事情,檢察廳提請法院下了禁製令,她公公一家人,包括金女婿,近期都不允許出國。”


    “還沒折騰完?”李樂想起堂哥李載賢給自己聊過的,關於金女婿家報社暗箱操作有償新聞的事情,當媽的自殺,想給民眾一個說法。這黑鍋終究沒能背在一個去世的人身上。


    那幫“盡職盡責”的檢察官,看起來是真想從金女婿家撤下一塊肉出來,


    不過也難怪,南高麗檢察官和小鬼子的特搜組一樣,都是特殊司法體製下的怪胎。要麽幹掉一兩個財閥,讓其監獄裏減減肥,要麽幹掉前一任大統領。反正這兩種人,屁股都不幹淨。成功了,贏得美名揚,有了名就有了地位,有了地位自然也就有了權和錢。


    想想二十年後那位尹卡卡,從一個地區檢察官,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幹掉所有在自己上麵的人,最後登上了大統領的寶座,就是所有南高麗檢察官的終極成就。


    隻不過這裏麵,有多少背後牽扯狗繩的主子的身影,隻有他自己知道。


    李樂嘿嘿道,“你們家老頭就不伸手幫一幫?上次去你家,我看那個誰,金女婿就總想找你爸說話。”


    李富貞搖搖頭,“沒有,而且讓我們麵對記者什麽的,也回避這個問題。”


    “你妹不覺得寒心?”


    “那又怎麽樣?”


    “也對啊。”李樂聳聳肩,人一旦到了那種地位高度,就不能用普通老百姓的想法去揣摩,往往最先考慮的是利益以及自身的安全切割,不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找時機挖一筆,就算是阿彌陀佛念得多了。


    李樂開著車,忽然發覺身邊這人今天有些安靜,歪頭瞧了幾眼,不是在看短信,就是在發短信。


    “嗨嗨嗨,有啥工作,非得這時候做?”


    “沒辦法,我現在在做裁判。”


    “裁判?啥意思?”


    “免稅店的,一個負責宣發的部長,一個負責銷售的部長,兩人一直有矛盾,原本還是私底下。前些日子因為一個促銷活動的策劃案,問題開始擺在明麵上了。”


    “怎麽,你這才剛管理幾天,底下人就開始內鬥了?”


    “宣發的是從國外回來的,加上年輕,策劃方案上追求的是新奇,麵向的是年輕一代的顧客群體,銷售這位年輕大一些,認為應該麵對的是有購買能力的年齡層次。理念不同,觀點不一致,從一開始就互相看不順眼。”


    “就這?”李樂撇撇嘴,“你幹了什麽?”


    “居中調和,當裁判啊。”


    “現在到什麽程度了?”


    “都,到我這裏打小報告算什麽?”


    “得,那你這裁判還不如不當。現在弄得兩邊都覺得你給他撐腰呢。”


    “不會吧,他們能這麽想?”


    李樂看到前麵亮了黃燈,想了想,一腳踩了刹車。


    “你這是上位者那種和稀泥的思想,還想著私下裏解決?別逗了,浪費時間精力,到最後控製不好就影響整個生意。”


    “不會這麽誇張吧。”


    “還吹你雷厲風行呢,這是想學你爸,玩權衡那一套,這才哪跟哪兒。”


    “倒,也沒有吧。”


    “近豬者肥,這都是你潛意識裏的。自己察覺不出來,也沒別人給你提醒。”


    大小姐琢磨琢磨李樂的話,“我沒有,你瞎說。”


    “行吧,行吧,你沒有。在我麵前這麽硬氣有個噗~~~~~~什麽用。”瞧見一雙大眼珠子瞪過來,李樂趕忙收了聲。


    “那你說,怎麽辦?”


    “這種不和頭的事情,最好是露頭就秒。”瞧見綠燈亮,李樂換擋踩油門,“我問你,這兩個人的兩種理念,你更傾向誰?”


    “那個,宣發部門的。”


    “所以了,一開始,你就沒有明確統一思想。”


    “統一思想?”大小姐咂麽著這個新鮮的詞兒。


    “那肯定的,就像設立營銷目標,管理目標,就是統一思想的一種形式,誰不認同又說不出合理的理由來,一次教育提醒,二次還不認同,就換掉誰,多簡單。”


    “教員告訴我們說,統一戰線,統一意誌,統一思想,這是做事情的基礎,思想不統一,價值觀不合,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必然會存在。”


    “凡做事,思想上統一是第一步,之後才是結合實際,認準目標,然後是在幹中想,在想中幹,階段性的進行總結和反思。”


    “管理其實就是管人,管人最重要的就是管理思想。”


    “那你的意思是?”


    “現在都升級到互相打小報告了,你想統一也不成了。”


    “那就,兩邊都警告,處罰?”


    “沒用,各打五十大板才是最懶惰的管理方法。這和那種喜歡看下麵人鬥來鬥去,以為玩什麽權謀,實際特大傻逼的老板一個德行。”


    “你這麽滴,找個項目,把這倆鬥雞扔到一起,讓他們互相拆台,然後,找個錯,倆都開了或者降職,重新換人。”


    “這,其實兩人都挺有能力的,這樣是不是......”


    “內鬥,消耗的是公司的生命力,你覺得呢?你想要的是能貫徹你的理念的人。”


    聽完李廚子的話,大小姐就這麽沉默一路回到了公寓。


    “誒誒誒,看我,看我。我怎麽滴也比手機好看吧。”


    “別鬧,我正安排呢。”


    “啥時候不能安排,該急的不急,不該急的瞎積極。”


    “哎,我手機,給我。”


    “現在摒除一切雜念。”


    “嗖啪”,手機被扔到沙發上,“鐺滴鐺,鐺鐺,鐺滴鐺鐺”的音樂響起,屏幕上顯出【see you】,之後便是一暗。


    而另一間屋裏,“呲啦”一聲。


    “你幹嘛?”


    “簾子拉上。”


    “十七層!”


    “審核的有望遠鏡。”


    。。。。。。


    李樂哼著“她倚著我肩,呼吸響耳邊。高溫已產生,色相令人亂。君子在撲火,吹不走暖煙......”晃著車鑰匙,神色正常的進了家門。


    “媽。”


    “人接到了?”


    “接到了。”


    “大姑,晚上想吃啥?”


    “你爸做麵。誒,你臉咋這麽紅?”


    “暖風開的大,熱的,嗬嗬。”


    “奶,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叫喚什麽?”


    “大泉哥,忙啥呢?”


    “這架子有點鬆了,我給綁綁,考完試了?這麽高興?”


    “昂,回頭我幫你。”


    “不用。”


    “鏗表哥。”


    “嗯,不鏗。”


    “春兒啊,作業寫了沒?”


    “我大二了,沒作業!!”


    “是嘛,這次考第幾?”


    “誒?”李春兒湊了上來,圍著李樂轉了一圈,探著腦袋,鼻子聳了聳,歪起脖子,眼睛一眯縫,盯著李樂,“你,不對勁。”


    “咋?”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那是你鼻子犯了罪。”


    “你自己聞聞。”


    “真有?”李樂拉起衣領,貼到嘴邊。


    “沒啊。”


    “蛆不嫌屎,啊,鏗表哥,救命~~~~~”


    郭鏗靠在房前紅漆柱子上,樂道,“你說你惹誰不好,趙子龍都沒你勇。跑啊,往小舅媽畫室跑哇。”


    “啊~~~~三奶奶,開門!!”


    “你出來。”


    “我不。”


    “李樂,別鬧了,你奶要問你話。”


    “哦。”李樂抬手點了點。


    進了屋,李樂坐到付清梅身邊。


    “奶,咋?”


    “那邊明天怎麽安排的?”


    “明天下午的飛機,住凱賓斯基,來的是富貞爸媽,大哥,還有小妹。”


    “嗯。”付清梅點點頭,“想著點兒,別耽誤去迎。”


    “知道了。”


    “後天晚上七點,給人家說了?”


    “說了,富貞還問要不要來車接您和姥爺。”


    “不用。人家遠來是客。倒是你姥爺,你明天去接。這邊不用你問。”


    “誒。”


    “你去忙吧。”


    老太太看著大孫子甩著胳膊出了屋,皺了皺眉,又笑了笑。


    “爸,今天回來這麽早?”李樂洗洗手,進了廚房。


    “今天本來說是去燕汽看改裝車輛的,部裏臨時開了個會,就沒去成。”


    “今天弄得啥麵?”


    “禿禿麻失。”老李“哐哐”的揉著麵團,看到李樂進來,“來幫我弄,這兩天走路多了,揉一會兒就腰疼。”


    “禿禿麻失?好長時間沒吃了。我來,我來。”


    老李把空讓給李樂,“對了,你寶平大爺問那邊明天去的車牌號,你說了?”


    “說了,富貞說她那邊秘書室,一會兒給發過來。”


    “嗯,說清楚,別換車,到時候登記不上,門都不讓進。”


    “知道知道。”


    “哎,兒砸,那邊那個老李人是啥樣的?好說話不?”


    “咋?伲還慌張咧?”


    “額緊張個撒?他還能有部長、總經理大?”


    “架子大,倒是真的。”李樂一拳砸到麵上,“我媽不見過了麽?你問她。”


    “男人和男人說的,和女人說的哪能一樣?”


    “你該咋說咋說,興許,他還琢磨咋和你聊呢?”


    “嘿嘿,倒也是。”老李一點頭,“來,我教你怎麽撚禿禿麻失。”


    “耗!”


    。。。。。。


    “阿爸,機長說,還有半小時就到燕京機場了。”


    一架波音737改成的十八座私人飛機上,李載容走到後艙,對正捏著幾張報表的李建熙低聲道。


    “嗯。”李健熙點點頭,抬手在報表上畫了幾個圈,遞過去,“把這個給前麵的薑室長。標注的幾個數據再去核實一下。”


    “是。”


    瞧見李載容出了後艙門,李建熙扔下筆,扒開舷窗看了看外麵。


    “歇會吧,兒子不說快到了麽?”洪羅新從臥室裏出來,幫著把靠墊抬了抬。


    “這兩個月,歇的夠長了。好多事情都慢了。”


    “慢了?”


    “哎,就那麽幾個人,拖拖拉拉一個多月都沒結果。”


    “他不是也沒經驗麽?”洪羅新陪笑道。


    “經驗是做出來的,不是看出來的。我看,就是想的多,畏手畏腳的。”


    “行了,別太苛刻,以後再教他就是。”


    “還能有多少以後。”李建熙歎口氣,“對了,大哥那邊什麽情況,你知道麽?”


    洪羅新一愣,已經好幾年沒從自家男人嘴裏聽到這個詞了。


    想了想,“載賢上次來家裏,倒說起過,深居簡出的,”


    “又不知道在謀劃什麽。”


    洪羅新不好接,隻能沉默以對。


    “你知道cj和李樂那邊在魯省泉城合作開辦了一家速凍食品廠麽?”


    “知道,富貞給我說過。”


    “載賢姐弟倆,可比大哥聰明的多,眼界也寬。”


    “說來說去,不還都是在三桑這棵大樹底下?”


    “那小子也不簡單啊。”


    “那不挺好?省的和金女婿一樣,看著挺精明。”


    “這話,別讓敘賢聽見了,畢竟這個女婿是咱們給選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歇歇吧。”


    “你說李樂父親,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咱們以前見過的那種大陸的官員,說話帶著那種腔調,還需要猜來猜去?”


    “不能吧,富貞不說了麽,很好溝通的一個人。”


    “但願吧。禮物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這次對麵還有長輩,我重新選了一部分。”


    李建熙點點頭,繼續看窗外,雲層之上,霞光萬裏,雲層之下,燈火璀璨。


    晚上七點四十一分,飛機降落在燕京機場的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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