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晚上聊天室裏吹牛逼,顯然喝多了有些上頭的“資深人士”梁燦,毫不避諱的對李樂幾個人描述國內混社會混黑的這幫群人的“奮鬥史”。


    八九十年代,無法無天槍炮橫行,之後就變成刀片為主,散彈或者五連發為輔,在之後,隨著社會資源蛋糕的做大,財富的原始積累,再加上自己的“開悟”,逐漸變成了借貸、房屋、勞務中介、二手車、工程,還有什麽沙場菜場肉聯廠、高炮物業整形美容,開醫院,數不勝數...從以前的“打打殺殺”,變成了“人情世故”。


    至於裏麵的人,也有圈子。


    最底層的是雞鴨馬仔打手小弟。風險大收益低年齡小,沒背景沒人脈,一不小心進去了縫紉機踩冒煙。


    往上,就是雞頭鴨頭,洗浴、沙場、幾個高投入,高產出的行業。有點資源人脈和資金積累,但是受製於文化水平和視野,不讀書不看報不了解天下大勢,一般到此為止,弄點小錢,逍遙快活。


    再往上,就需要相關配套渠道的行業,特點是啟動資金大,風險高收益高,一般幾千萬起步。


    最高級變態高端的,有文化,有腦子,有規劃,緊跟時事看風向,滲透到金融、互聯網了。


    一代版本一代神,更文明,更隱蔽。


    張昭問梁燦,你家是哪一版?梁燦答,更新版本。於是,眾人皆呼,牛逼!!


    所以當李樂衝開看熱鬧的人群,一腳把準備衝惠慶揮拳頭的一人給踹飛起到三米開外的卷簾門上成了洋畫片兒,又麵對麵迎上四個氣勢洶洶,從中介公司出來的人的時候,斷定,這幫人屬於東北二區服務器的2.03版本,特麽黑中介。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可有時候,你得看雙拳和四手之間比例的大小,差距過大,不用拳頭,手指頭都能給你摁趴下。


    戰神一般的李樂,往惠慶身前一站,配上包頭線帽大圍脖,一副悍匪形象,讓勞務中介的幾個人犯了難,上,看看旁邊直翻白眼兒的那哥們兒,不上,這麽多人圍著看,老鐵麵子沒了。


    經過短暫的思量,在這嘎達,“麵子大於天”的思想荼毒下,四人選擇了最“熱血”的那條路,“上,削他!!”


    “惠老師,後麵靠靠。”


    “誒,你千萬別......”惠慶還沒說完,就被李樂扒拉到身後,剩下那半句,“傷著自己。”淹沒在那幾人壯膽的“嗨他!”“削這個癟犢子!”“小逼崽子!”“恁娘嘞!”罵聲裏。


    李樂不知道惠慶為啥招惹了這幫人。在李樂的認知裏,惠慶不是那種正義感爆棚的書呆子,看著木訥嚴肅的知識分子氣質,其實骨子裏很現實,有時都懶得說話。


    朝前一步,看了看地形,又往邊上挪了兩下。


    雖說最近有些“膨脹”,可從一開始的那句“有多遠跑多遠,有多快跑多快”依舊牢牢地記在心底。


    換個位置,就是看好了普蘭b。


    這一刻老李家幾百年征戰沙場的武將基因在李樂身上閃了光,讓麵對幾人來襲,既興奮又冷靜,甚至有空看一看對麵幾人扭曲的麵皮。


    而老老李那點兒絕不硬拚,善於迂回,一擊致命,保全自己的“雞賊”戰術遺傳,也給了李樂瞬時的靈感。


    他繼承了老李家光榮的傳統。拔輩兒祖宗這一刻站在身後。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


    最先上前的是個胖子,田胖子的縮小版,意圖仗著體重優勢,給李樂來個貼身靠。


    看著小坦克一樣,閉著眼朝自己身上撞的迷你田,李樂盤算,這人胃袋過大,mimi不小,一拳一腳有脂肪和皮層做緩衝,不一定能爆肝,但要打在臉上,按著這個勢能,肯定慣性上身,自己的空間就小很多。


    又看了眼跟在胖子身旁的兩人,估算著空當、時間,李樂不自覺的使出最近勤加練習的心意把裏的滑步,一個擰身,讓這胖子從身邊呼嘯而過,隻不過側身時,一隻腳留在原地,胖子過來時,腳尖找著膝蓋微微一踹。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用胖子的體重加速度,改變重心之後,“咚咚咚”幾步,圍觀眾人隻覺腳下在顫抖,胖子在怒吼,眨眼間,“稀裏嘩啦”“哢嚓哢嚓”,兩排木工板搭成的招工信息欄,被衝開了一道缺口,胖子摟著三人,摔倒了路牙石下,虧得天冷穿的厚,要不然怎麽也得摔懵過去,不過可苦了下麵仨當肉墊的觀眾,感覺被一頭豬蓋在身上,“哎呦哎呦”著直叫喚。


    “好~~~~”


    人群中,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拍起手叫起好來。


    李樂沒機會聽,眼前見一拳襲來,左手一抓手腕,右手迎上一伸,掐住對方脖子,考慮到對麵的體重和身材,李樂肩頭一用力,手肘向上一撅,力量再傳到小臂,手裏這人給提溜的離了地,隨後又是“嘭”的一聲,這人已經被李樂杵在地上。


    一聲悶哼,這人後背著地,感覺五髒移位,呼吸一滯,眼前好像見到了銀河係,耳邊響起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嘶~~~~~這還是擒拿?”


    “老土了不是?這是大摔碑手。”


    “不像,我看像鷹爪功,薅人脖子呢。”


    “不不不,是摔跤.....”


    看到李樂單手把人提溜起來,貫到地上,有人講解,有人反駁,隻留下地上那人,扶著腰,在地上學長蟲,扭來扭去。


    說的熱鬧,看的精彩,可也隻是眨眼的事兒,李樂一巧勁一猛勁,瞬間放翻兩人,還是讓接下來那倆心裏一顫,尤其是後麵那下掐頸摔,讓人心生寒意。


    李樂看見著一高一壯對了個眼神之後分開,壯的繞後,高個兒抄起旁邊的折疊凳,心說,喲,還會配合。


    眼瞅著折疊凳朝自己掄過來,李樂眼珠一轉,腳下一錯,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到想要從後抓著自己的壯漢懷裏,也躲過了掄下來的那一凳子。


    壯漢沒想到李樂還能往回退,一張臉磕在李樂後背上,鼻頭一酸,下巴一疼,眼角立時流出了“傷心”的淚。


    這人明顯有過“街頭經驗”,也更耐艸一些,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忍著酸疼,雙手手一伸,一摟,抱住了李樂,閉起眼,喊道。“老二,幹他!”


    “嘿嘿。”


    可他哪裏知道,這是李樂算計過得。


    “啊~~~”


    就在壯漢抱住李樂,喊了聲之後,緊接著,又是一聲大叫,隨即手一鬆,捂著褲襠蹦躂兩下,就跪在地上,頭點地,眼淚從剛才的流,變成了狂飆,嘴裏,“吼吼吼~~~喲喲~~”


    李樂用了個阿文教給自己的小技巧,被人抱住腰的時候,如果把位合適,距離完美,可以來個後撩腿,或者跺身後那人腳麵子,尤其女生,簡單有效省勁。要是手上有勁兒,指甲夠鋒利,還可以加上掐肋骨那塊兒肉皮,所謂軟肋就是如此。


    好巧不巧的,經過李樂後退一步,躲開那一板凳的算計,壯漢摟住李樂的距離,摟抱的高度,剛好夠使外加掐癢癢肉。


    圍觀眾人瞧見李樂被人抱住,原本擔心著,可看到李樂使了這麽個“陰招”。


    在場老爺們兒都感覺自己胯下一緊,褲襠一涼。原本好心提醒,到了嘴邊的“誒!”都變成了“噫~~~~”


    “嘶~~~~”


    “he~~~tui!!”


    惠慶眉頭一皺,慢慢的把圍巾往臉上拉了拉。


    高個兒一板凳輪空,第二下緊接著跟上。


    這時候的李樂,也懶得再費功夫,感覺腰間一鬆,隨即往前一竄,在高個兒折疊凳還在半空中時,借著衝勁,抬起一腳,來了個正蹬。


    隻見高個兒手裏攥著板凳,和最早撞在卷簾門上那哥們兒一樣,雙腳貼著地麵,倒飛了回去,隻不過這次,身後不是卷簾門,而是一麵掛著“光明勞務中介”牌子的實牆。


    “咚!”“哐!”人貼著牆麵坐到地上,那塊牌子也掉在了地上。


    “謔!”


    剛才還有些鄙視的圍觀人群,見到這戴著線帽的漢子,隻是一腳,就讓人飛出老遠,又是一陣心悸,太特麽殘暴了。


    不過這家夥,怎麽能又雞賊,又剛猛的?


    看到一地“身體”,李樂這才歎口氣,


    “惠老師,你沒事兒吧?”


    “呃,你誰?”


    “......”


    。。。。。。


    帽子叔叔們出現的時機總是很那麽的,恰到好處。哪怕從所裏點個煙,走路到事發地點都抽不完。


    又一次回了無比熟悉的場所。看著熟悉的顏色,桌椅,警示牌,標語,聞著熟悉的味道,小李廚子無比安心。


    “你挺厲害啊?”一個兩杠兩星的老民警瞧了李樂一眼,“一對五?”


    “還成。”


    “自己會包?”老民警把手裏的一個小藥箱推過去。


    “會。”李樂看了眼手上,剛才不知道怎麽了,估計是劃到誰衣服的拉鏈上,右手背劃了一道不算淺的口子,流著血,來時候,曹師傅給了一張衛生紙給摁著。


    拉開小藥箱,取出紅汞水和紗布,膠帶,李樂呲牙咧嘴的操作著。


    老民警看著費勁,伸手給幫忙,最後膠布一扒,看了看,又拍了一下。


    “佛佛佛。”


    “這知道疼了?一個燕大的學生,天之驕子文曲星一樣的人物,幹啥不好?在街頭和人打架。”


    “啥驕子,餃子差不多。”李樂摸了摸紗布,“叔,手藝真好。”


    “這都是基本功。”


    “那是那是。”


    “等一會兒吧,看看上麵怎麽說?”


    “謝謝叔。有水麽?”


    “嘿,你倒不害怕,以前常來?”


    “長大的算不算?”


    “你?”


    “嘿嘿。”李樂靦腆的笑了笑。


    老民警又盯著李樂瞅了一會兒,這才起身,一敲桌子,“等著。”


    “叔,茶葉水有麽?”


    “滾犢子,白開水,愛喝不喝。”


    李樂在樓下抿著白開水,樓上所長辦公室裏,所長和指導員大眼兒瞪小眼兒。


    “咋辦?”


    “你是業務領導,你說。”


    “這就不是單純業務的事兒,你別想跑。”


    “我跑啥?這市局來了電話,一會兒政治部閆部長親自來,我往哪跑?”


    “還有吉大的頭頭,就不知道是哪個。”所長點點頭。


    指導員點上根煙,嘬了口,“燕大的教授啊,這特麽快和院士一個級別了。怎麽竄鼓到人市去了?”


    “不說了麽?社會調查。他這一調查,遇到社會人了啊。該咱們倒黴。哎~~~”


    “不,你別這麽看,現在的結果興許是最好的。”


    “這還好?”


    “廢話,你想,要不是他身邊跟著這麽個牛逼的學生,再磕了碰了,出了點啥,咱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幹水警幹森警,守水庫守長白山去?”


    所長一愣,隨即,“誒,那你這麽說,也是哈?那.....下麵怎麽辦?”


    指導員想了想,湊過去,“閆部長要來,咱們就這麽辦.....”


    “你是說,一緊一鬆?”


    “你還想都緊還是都鬆?不過,鬆這個度,咱們得把握好,麵子得讓領導來做。”


    “那幾個小子?他們那邊要是找人來?”


    “嘁,那也得大的過吉大,大的過燕大。就說吉大在咱們這兒,是個多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所長一拍桌子,“活該,碰誰不好?”


    指導員摁滅煙頭,把凳子往前拉了拉,“話說,這個度,你覺得呢?”


    “罰款?下麵就是警告、批評寫保證書了。”


    “嗯,合適,回頭就這麽辦。”指導員點點頭,“還是你老江湖。”


    “還是你提醒的好啊。誒,那幾個小子咋辦?”


    “剛說你老江湖呢,這看上麵的意思。”


    “明白。這不有那些苦主舉報詐騙麽?那就往那靠。”所長歎口氣,“哎,不過,這惠教授學生,哪裏出來的?這身手,看著嚇人啊。”


    “可不,打死打傷都好說,可這控著勁兒,連特麽輕微傷都算不上,反倒是他自己出了血,這下,上麵領導一看,嗬嗬。嘖嘖嘖,這腦子。”


    “所長,指導員,市局來人了。”一個警花過來敲門。


    “走走走!惠教授在哪兒了?”所長問警花。


    “在會客室喝茶呢。還有那幾個跟著過來的下崗職工。”


    “知道了,那個大學生呢?”


    “剛看了,和潘叔聊天呢。”警花回道,“哦,對了,潘叔讓我給您說一聲,這個大學生,應該是咱們自家孩子。”


    “自家孩子?說哪了的麽?”


    “沒。”


    “算了,不說就不說。真有啥,家裏電話就該過來了。”


    “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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