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進醫院    周傅笙露出幾分訝異,但是很快他就微微笑了起來,周銘琛很少見到周傅笙的笑容,但是就是在這最艱難的幾天裏,他已經看到周傅笙對他露出好幾次笑容,眼睛不由得有些發澀,“琛兒……有時候我在想把你一個人留在國內是不是一個嚴重的錯誤,是我們太過任性了……但無論現在出現什麽樣的狀況,能夠換來你現在的上進,我覺得我們做的這些都是值得的。你要是真的想學一些東西的話,就先跟著你父親吧,學一些最基本的作為一個領導者必備的素質,怎樣去處理這次危機等等,你會學到很多的東西。”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我跟在父親的後麵會不會給他拖後腿?我……不想再給你們惹什麽麻煩了……”周銘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在他爹地的溫和的目光下有了幾分哽咽,“而且就算是不合時宜……我也想和爹地說,我想把容律追回來,我想和他在一起,可以嗎?”    “你就算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你父親還有我的能力,沒有什麽拖後腿之類的事情,你隻要去做就可以了。至於容律……”周傅笙沉吟了片刻,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他就是那個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的人,那麽我支持你去把他追回來,隻不過這不比追任何一個陌生的人,你曾經,當然也包括我們周家都曾經傷害過他,他和容家的人都不會輕易的接受你和我們,所以……你也要抱著失敗傷心的準備,甚至一無所獲。”    “這些我都知道……”周銘琛低聲嘟囔著,然後他努力地笑著,彎下腰輕輕摟住周傅笙,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謝謝你,爹地。”然後像是害羞了一般的一溜煙跑出了這間書房。周傅笙摸著自己臉上那塊兒被周銘琛親過的地方,不由得輕笑出聲。這二十多年來的父子相處裏,竟然沒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樣如此和睦如此溫馨,仿佛外界的那些風風雨雨都成了此時的美好的伴奏,不再惹人注意。    ==============================================================================    雖然說容葉聿行恐嚇了那幫為了新聞連臉皮都不要了的狗仔隊記者,報社也已經被打了招呼,勉勉強強的同意了他們不去寫有關容律的負麵新聞,但是他們管不住的是網絡。各大論壇又開始流傳開一段視頻,正是容葉聿行為了護著容律而毆打記者摔相機的那段,一時間引起嘩然。    打狗仔隊的記者的明星也不占少數,前一陣子也有某個明星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而砸狗仔的相機對著狗仔破口大罵的,但是像容葉聿行這種直接動手的人還是少數,風口浪尖上的容律一下子被炒得更火,明明不是個娛樂圈的人物,卻被把私生活拿出來娛樂眾人。    容家並沒有上市,所以沒有股票暴跌之類的影響,隻不過是在做生意的時候對方都會下意識的看看容葉聿行的拳頭,並且嘟囔一句什麽容峰活的真苦之類的閑話。    不過奇怪的是突然有那麽一天這些視頻都突然消失了,各大論壇上八卦的帖子也都不見了,容律這個名字好像就這樣從公眾的視線裏麵消失,隻剩下周家的醜聞被越炒越熱——因為不斷有離奇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醜聞被接二連三的曝光出來,周家人的遮遮掩掩不正麵回答也讓寂寞了許久的媒體和廣大讀者蠢蠢欲動,想要知道幕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容律也很奇怪自己的新聞為什麽一夜之間突然都消失了,不過這是一件好事,他也就不過多的去想究竟是那個人在背後操縱,能夠給他一個正常的生活他也就謝天謝地了。    最近還有個人比他還要倒黴,那就是沈涼平。容律在恢複上班以後的第二天得知沈家的大少爺被不明人士綁架,沈家也沒有被勒索錢,綁匪就是把他綁了兩三天,然後打斷他一條腿,鼻青臉腫的被扔到郊外,一個撿垃圾的老頭發現了他把他送到醫院,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這些都是底下的員工之間傳著的八卦,也許是因為最近各大家族傳來的醜聞都不少,沈家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人捅出來什麽,就悄無聲息的把這件事給壓下了,容律最近被那些破事煩的什麽新聞都不看,也就自然不知道這回事。    快到下班的時間,容律想著怎麽樣沈涼平也是和容家有那麽幾分關係,不去看望一下好像也說不過去,就和他大哥說了一聲要提前下班去醫院看望沈涼平。容行本來打算自己去醫院探望沈涼平的,但是聽容律這麽一說,他心下倒是一喜,還打算著讓容律和沈涼平湊做一對,便高興的把容律打發走,告訴他沈涼平所在的醫院名稱,還囑咐他要買一些營養品做禮物,到時候好送給沈涼平。    容律也看出來他大哥想要繼續撮合他們兩個人的念頭了,不由得有幾分後悔。沈涼平的關係自然是和他大哥更好一些,他幹什麽要搶這個先去探望呢?不過話已經說出口,隻好悻悻的離開公司,前往沈涼平所在的醫院,順便在醫院的門口給他買了一束花,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營養品、水果什麽的。    抬頭看了一下病房的號碼,容律確定了是沈涼平的單人病房以後便敲了敲門,裏麵一個陌生的聲音說了一聲“請進”,容律便推門走了進去。    沈涼平的臉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一條腿被石膏裹住用帶子拉著吊起來,憔悴的樣子和曾經到他們家裏做客時那種翩翩風度無法相比。坐在他身邊給他削水果的好像是個雇來的護工,也就是他剛才說的請進。    沈涼平一看到進來的人是容律,暗淡的眼眸一下子被點亮了,他想挪動一下身體,卻被身上各處的疼痛所懲罰,隻能扭曲著臉朝著容律笑了一下,“容律……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    容律把手裏麵拿的那一堆東西放在靠牆的桌子上麵,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沈涼平身邊,“要不是我們公司的人都在說你的事情,我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惹到什麽人了?有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報沒報警?”容律自認為自己說的都是客套之話,而沈涼平卻是對容律情根深種了,這幾句簡單的問候竟然讓他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知道我是惹到誰了……他們……我是說那些綁匪,他們也不吭聲,就是時不時的揍我兩拳,還拿鋼管把我的腿給打折了……”沈涼平在敘述的時候還帶著幾分驚恐,聲音有些顫抖。“不過醫生說養一養就好了,我也沒有報警,畢竟他們也沒有要贖金,我也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臉,都不知道我被他們綁到哪裏……就算是我倒黴吧。”    看望病人也並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上次麵對周銘琛也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知道對方對自己的感情,容律總覺得自己張不開嘴去說些客套的問候之詞,說了沒幾句話以後他就裝作看了一下手表,站起了身,“今天的時間也有些晚了,我就不打擾你繼續休息了,過幾天我再來看你,你就安心養病吧。”容律笑得有幾分心虛,麵對著沈涼平帶著失望神色的臉,他有種奪路而逃的感覺。    “那好吧……再見,容律。”沈涼平掩不住自己的失落,沮喪的神色布滿了他那張被打的青紫的臉。     下卷 記者招待會    “對了……容律,你最近有沒有看到過雁平?我這幾天被弄成這個樣子,也沒見他到醫院裏麵來看我……”就在容律打開門即將走出去的時候,沈涼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容律說道,容律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笑著答應了一聲,卻是沒怎麽放在心上——他隻是當這是沈涼平想要挽留他的借口。    剛走出醫院沒幾步,容律扔在衣服口袋裏麵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起來,他把手機拿了出來,發現這是一條來自……來自周銘琛的短信。    有點兒疑惑周銘琛會給自己發一條怎樣的短信,容律邊走邊摁著手機,發現那條短信就像是垃圾短信一般,介紹著今天的天氣狀況,隻在那一大串的溫度數字後麵有短短的一句問候,“天很冷,記得多穿一些衣服。”    容律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以為周銘琛發錯了短信,看完之後也就順手刪了,根本不知道周銘琛在編輯這條短信時的抓耳撓腮。    然而在晚上臨睡前容律又收到了一條來自周銘琛的短信,洋洋灑灑五六十字的短信前三分之二都是介紹第二天的天氣,最後的幾個字則是“注意保暖,晚安。”,容律這回是真的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了,他回了一條“謝謝”,然後就打算直接關掉手機睡覺,還沒等他摁下關機鍵,周銘琛的短信就又跟著過來了,看來是看到容律的回複一秒都沒耽誤的又給他發了一條短信。“不客氣,祝你好夢。”容律不得不佩服起來周銘琛發短信的速度起來,這個時候容律也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周銘琛醉醺醺的打過來的那個電話,那陣子他也頗為煩心,也沒有把周銘琛的話放在心上,而今天的這兩條短信……    容律笑了一下,關掉了手機。也許隻是周銘琛最近窩在家裏麵太過無聊,連他這種也許排在通訊錄底層的人都能夠翻出來發兩條短信打發時間。    當第二天早上他再打開手機的時候,容律就真的推翻了關於周銘琛給他發短信是為了打發時間的想法了,一連七八條短信在他剛一打開手機的時候就蹦了出來,全部都是署名周銘琛,有安慰他不要去看新聞的,有和他道歉關於狗仔隊追著他采訪的,有昨天晚上那種沒什麽內容的介紹天氣的,亂七八糟的資訊的,還有一條就是約他在周末晚上一起吃飯的。    把前麵幾條有些無聊的短信一一刪掉,容律微微皺起眉頭,手指頭放在刪除鍵上麵片刻,還是移了開來,給周銘琛最後一條短信回複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    把這句話看了兩三遍以後,容律把這條短信回複了過去。他並不想再和周銘琛有什麽瓜葛了,本身對他就沒有什麽感覺,之前對他的照顧已經算是仁義盡致,再和他出去吃個飯什麽的,大概他爹地會把他的皮都拔掉一層。    發完這條短信以後,容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周深甫,也想起來之前周深甫對他的表白,他微微抿起唇,心裏麵翻滾著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是自那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也許也和最近周家這一係列的事情有關係吧,周深甫就算不是周家嫡係的子孫,也是周家的人,肯定也會因為最近的事情而忙得焦頭爛額。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周銘琛的短信又回複過來了,“我的爹地還有父親想要見見你,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請你來我們家吃個便飯,沒有別的意思,他們隻是想你了。”近乎低三下四的口氣是容律最無法拒絕的,周銘琛為了要見他一麵都已經把周傅笙和周啟華搬了出來,容律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回複道:“好吧,如果有時間,我會去的。”    周銘琛的回複是飛速的,“謝謝!”一個大大的感歎號讓容律苦笑了一聲,他開始頭痛怎麽樣才能在周末的晚上溜出去而不被容葉聿行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最近雖然說是沒有什麽記者再在他們家周圍蹲守了,但是周家……那是一定會有狗仔潛伏在周圍等著拍照采訪的,就算他能夠逃出容家,他也很難安然無恙的悄悄潛入周家。    唉……真是接了個燙手山芋!容律歎了口氣,握著手機露出一臉的愁容。    =====================================================================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周家在逃避記者近一個禮拜以後竟然主動的再一次召開了記者招待會,然而內容卻是和上次以道歉為主的記者招待會完全不同了——這一次,周啟華周傅笙和周銘琛三人齊齊坐在麥克風後麵,能夠拿到邀請函的記者就已經把不大不小的禮堂裝了個滿滿登登的,更別提還有一些沒有資格的記者正蹲守在門口想要聽到一絲消息。    “今天這個招待會也是不得已才召開的,想必各位也都清楚是為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並且也有權利去保護自己的隱私不被侵犯,但是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畢竟我們的隱私已經被一個或是一些人所公開,我們也並沒有拿自己的隱私去娛樂眾人的愛好,以訛傳訛的事情是我們不想承受的,所以才會召開今天這個招待會,請各位相信,今天會上我們三個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再有任何媒體或是個人對我們三人的過去進行篡改和汙蔑,我們將以法律程序解決,絕對不會再次姑息,訴諸於法庭之上。”周啟華沉著臉色說了這麽一大段近乎是    威脅的話,讓底下坐著的一幹記者臉色非常的不好。    “首先,是關於我和我的伴侶周傅笙過去的事情的澄清。我們兩個的婚姻是合法而自願的,至於報紙上所說的醜陋不堪的四角戀,我需要解釋的是我並沒有用任何卑鄙的手段分開我的伴侶周傅笙和他的前戀人方滋之間的戀情,他們之間的分手是和平自願的,而我的哥哥周景之和方滋的婚姻也是出於自願和平等的,並不存在有些媒體所編造的,不堪的利益交換一說。”周啟華緩緩地說道,仿佛擺在他麵前的一大堆話筒都是空氣,語氣沉穩,“方滋的去世則是一起意外,是我們誰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並不是有些媒體所說的,這場意外是我所策劃導演的,這已經構成了誣陷和人身攻擊,再次我再次重申,我希望再也不會在任何媒體上看到有關於這件事的虛假的編造。”    “有關於我曾經三次吸毒,三次進入戒毒所戒毒,因為疏忽而致使我的兒子周銘琛高燒不退智力受損一事,我表示這其中有幾分誇大,但是主體是真實的。我的確吸過毒,並且到戒毒所戒過毒,但是我並沒有複吸過,也沒有三進三出,更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我的兒子周銘琛高燒不退無人看管,那段時間正是金融危機,各位推算一下時間就可知道,我們兩人都忙於各自家族的事務,的確是疏忽了對於我的兒子周銘琛的監管,這場高燒也的確導致了一些嚴重的後果,但周銘琛隻是稍稍比其他的孩子發育遲緩了一些,並不存在智力受損這種具有強烈汙蔑性質的病症。”周傅笙的語調就算是在揭自己過去的傷疤的時候,也是淡定而冷傲的,他的眼睛冷冷的掃視著坐在下麵的記者們,仿佛能夠看透他們每個人暗地裏都在想什麽似的,逼得他們許多人都低下了頭,隻能拿著電腦手指絲毫不敢停下來的敲擊著鍵盤,“吸毒是因為那段時間我的確為方滋的離世而悲傷過度,在酒吧裏麵酗酒過度而被其他人引誘才走上邪路,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必須要感謝我的丈夫,周啟華先生,是他將我從那條邪路上麵引回正軌,也正是因為他的無限的支持,我才能夠成功的擺脫掉毒癮。”周啟華輕輕的握住周傅笙放在桌麵上的那隻有些發涼的右手,仿佛是一種無言的安慰,而這個動作又引得閃光燈好一陣子的閃耀。    “我的確在結婚不久以後就出軌了。”周銘琛低著頭,慢慢地說出這句話,底下的記者頓時是一片嘩然,議論聲比剛才周傅笙承認自己吸毒還要大——也許是因為周傅笙的氣場實在是太為強大,讓他們根本都不敢吭聲,然而對著周銘琛,他們自然是沒有什麽尊重可言的。    “年輕,很天真很傻,這種話說出來也許隻是一種推脫,但是結果這幾月以後,我認為這五個字的確可以形容過去的我。追求刺激的生活,尋找所謂的真愛,一切的一切,這些都是建立在另外一個人的痛苦之上。”周銘琛的聲音多了幾分顫抖,之前在他說出“很傻很天真”這句話的時候還有很多記者笑場了,然而在這句話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麽人再竊竊私語了。    “在此,我承認我過去,在結婚以後的三年多以來,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我不懂什麽叫做責任,更不懂得什麽叫做珍惜。有句老話說得非常好,但是隻有犯過錯的人才會想起來這句話——失去了,才懂得什麽叫做珍惜。我已經失去了我人生中最為寶貴的一個人,然而……為時已晚。我傷害他太深了,在我們結婚的那三年,在我們離婚以後,我對他有冷暴力,用出軌這種行為來折磨他,又在我們離婚以後讓他失去了孩子……我的確值得輿論的指責,我也為此深深的自責。”周銘琛慢慢的站了起來,抬起了頭,這個時候記者們才發現他已經是淚流滿麵。    周銘琛把麵前的麥克風推開,深深地鞠了一躬,深深地。閃光燈的聲音不絕於耳,嘩啦嘩啦的燈光閃耀在他的身邊,他卻像是完全忘情了一般,保持著這個姿勢了許久。    直到周傅笙拍了拍他的背,周銘琛才直起身來,坐回到座位上,把麥克風拉了回來,沙啞的說道:“借此,我也想對這個我曾經深深辜負過的男人說……我愛你,對不起,如果你能夠再一次原諒我……就請回到我的身邊……”他已經哽咽道說不出來話,周傅笙輕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周銘琛點點頭,直接站起來離開了招待會。    記者們自然是很不高興,喧嘩著擁擠著,不想讓周銘琛這個渾身都是新聞的人就這麽離開會場,但是在幾名高大的保鏢的簇擁之下,這些文人們自然不是對手,周啟華又拿過麥克風開始了對於其他不是特別關鍵的假新聞的澄清,慢慢的這些記者也都平息了之前的不滿,全神貫注的記錄著他們二人所說的話,並且在腦子裏麵琢磨著一會兒想要提什麽樣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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