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研懷疑顏城的感冒還沒好,他又在喝咖啡治頭痛,然後順道點了兩杯。  這個時候,這一屆的學生入學才半年,顏城也才大二,“顏氏愛心”還沒有被廣為流傳。所以,大家夥很失望,原來沒有好戲看,隻是個送奶茶的。  沒有人注意到被放在趙研桌子上的雨傘。  濃鬱的咖啡味熏醒了睡覺的劉立,劉立用袖子抹掉嘴角以及淌到桌麵上的口水,抬起頭,臉上一大片壓出來的紅印子。  睡眼惺忪,先看到了咖啡,劉立二話不說伸手拿過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兄弟你真貼心,知道哥們犯困,還特意買了杯咖啡,回頭給你錢。”  趙研:“……”  看到趙研的雨傘,劉立說:“咦,你不是說丟了嗎?”  趙研:“找到了。”  “趙研,我記得你是貧困山區來的,平日裏買份菜都要分兩餐吃,今天怎麽舍得花錢買奶茶?難道是相好的送你的?”後麵的粗糙胖子陰陽怪氣地說,一臉的欠抽樣。  “馬雄,你他媽吃了屎嗎,滿嘴噴糞,沒看到東西老子在喝?!”劉立懟道。  這麽一說,趙研想起來了,這黑塔可不就是叫馬雄。  馬雄:“畫風不對,畫風不對,難道你倆近水樓台好上了。”  劉立抄起桌麵上的書,對著馬雄的胖臉抽過去,“你才好上了,你全家都好上了,你祖宗十八代都他媽好上了。”  ……  一邊的蔣海借來透明膠帶,寫了三張紙條,將紙條貼在趙研、劉立和他自己的桌子上,紙條上寫著:此座已占。  四個字右下角還寫著個後綴——趙研。  蔣海:“快考試了,各科陸續都要劃重點了,咱得占好前排的這三個座,我覺得‘趙研’這兩個字比較有用,是吧。”  趙研沒說什麽,因為他也覺得這兩字比較有用,比“此座已占”這四個字更能實現不讓其他人坐在這裏的效果。  下午沒有課,趙研出來找兼職。還有一個多月放寒假,他想趁這一個多月多賺點錢,寒假回去給家裏多買些東西。  想到家裏,趙研不禁悲從中來,他的鼻子和眼中湧出濃重的酸澀,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上一世,他33歲的時候,他媽已經去世六年,尿毒症,因為沒有錢堅持透析,更沒有錢做腎移植手術。  為了供他上學,他媽辛苦了一輩子,他的妹妹初中畢業就四處打工,最後早早地嫁了人,過得一點也不幸福。  而他,這個家裏的希望和家裏唯一的男人,並沒有給這個過早就沒了頂梁柱的家帶來希望。  他爸在他上初中的時候就死了,死於礦井塌方,他爸是一個煤礦工人。他媽一輩子都沒有改嫁,一個女人拉扯兄妹兩個,還要侍奉他的奶奶。  趙研走在大街上,一陣寒風吹過,他感到臉上一片冰涼,抬手摸了下,摸到一手的眼淚,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感謝這場走了狗屎運的重生,讓他有機會彌補上一世對這個家的虧欠,一切還未開始,一切還來得及。  趙研走進一個話吧,想給家裏打個電話,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手機。  08年,大屏智能手機還沒有普及到千家萬戶,大家用的都是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  街道上還能看到不少話吧,差不多都是開小商店或網吧的門麵在兼營。  趙研走進去:“老板,打電話。”  老板娘:“一分鍾兩毛錢。”  趙研他家沒有電話,他們整個村隻有兩部電話,一部在村長家,另一部在村裏開小賣部的二狗子家。  他家離二狗子家比較近,他打電話,都是打到二狗子家,然後讓人喊他媽來接電話。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二狗子他媽。  趙研:“嬸子,我是研研,麻煩你叫我媽來聽電話,我五分鍾之後再打過去。”  五分鍾之後,趙研再打過去,時隔六年,他再一次聽到他媽的聲音,還沒有被蒼老和病痛摧殘過的他媽的聲音。  趙研沒有控製住,他在電話這頭哭得涕不成聲,惹得話吧老板不斷地往這邊瞅。  電話那頭他媽急了:“研研,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哭了?出什麽事了?你快說話呀,出什麽事都不怕,天塌下來媽給你頂著。”  趙研費了很大的勁才平複下自己的情緒,用聽起來比較歡快的語氣和他媽聊了幾句。問了家裏的情況,說自己一切都好,讓她注意身體,考完試就能回去了。  從話吧出來,趙研繼續在大街上溜達,留意著街邊的商店、餐館、咖啡廳、肯德基等,看有沒有招兼職的小廣告貼出來。  有個咖啡店門口貼了張打印紙,招晚班服務生。趙研進去問情況,時間倒是和上課時間不衝突,工錢他也挺滿意,隻是……人家要英語四級以上。  而現在的趙研還沒有考英語四級。  “我們明年才能報考四級,等我考過了四級,還能來應聘嗎?”趙研覺得這個工作在時間上很適合他,工錢也真的挺高的,放棄了可惜。  “如果我們到時還在招服務生,當然可以。我們店的服務生差不多都是附近大學來的兼職學生。”  再可惜還是得放棄。  路過一個家政公司時,趙研停下腳步。家政公司門前豎著一個廣告牌,牌子上寫著招聘啟事,招鍾點工,要求:18歲到60歲,身體健康,腿腳靈活,有經驗者優先。  趙研覺得……他好像挺符合的。  家政服務這個行業他並不陌生,上一世就沒少幹過。曾經為了籌錢給他媽治病,什麽活他都幹過,就差去賣血了。  趙研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進去了,之所以是試一試的態度,因為他有點不確定,18歲的大學生好像沒有見過誰會兼職做這個,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介意。  找到負責招聘的人,趙研向人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包括自己在家裏是個勤快的孩子,經常幫媽媽做飯掃地洗衣服,這方麵絕對很有經驗。  沒想到,人家出乎意料的好說話,說公司現在就有一個客戶很適合他這樣的學生找兼職的人去做,活不多,時間上有很大的自由度。兩個星期試用期,隻要客戶滿意就簽合同。  “……我們這種性質的公司,隻要基本條件符合,剩下的都是客戶說了算,隻要客戶滿意,其他都不是問題。”負責招聘的人說道。  這個客戶的情況是這樣的,兩室一廳的房子200個平方,其中有100個平方是一個很大的露台,其實室內空間並不大,打掃起來不會很麻煩。  房子的住戶每個星期二、星期四、星期六晚上會回去住,其他時間基本都不在家。  趙研需要在每個星期的一三五七這四天,每天去一次,打掃房子洗衣服加……喂貓,至於一天之中哪個時間段去,隨自己,但最好不要去太晚,以免讓貓挨餓。  負責人還好心地提醒他,衣服要洗幹淨,房子要打掃幹淨,但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讓貓瘦了,之前派過去的好幾個鍾點工被辭退的原因都是……貓瘦了。  客戶的房子在盛世傾城。  盛世傾城趙研還是知道的,一個很高檔的住宅小區,離t大不遠,走路30分鍾就能到。  雖然他前世今生都沒有養過貓,但他家裏養著幾隻老母雞,還有兩頭豬,他以前經常給雞和豬喂食,都是動物,應該都差不多吧。再不行,他去上網搜一下如何養貓,這都不是什麽事。  總的來說,趙研很滿意,雙方很快敲定好了方方麵麵。  看著趙研走出去的背影,負責招聘的人悄悄鬆了口氣,他們公司已經被這個難纏的客戶辭退了十幾個鍾點工,理由都是貓瘦了。  已經都沒辦法了,老阿姨不行,那就試試這個18歲的小夥子能不能讓貓不要再瘦了。第7章   趙研今天去得有些早,到君悅飯店時才六點鍾,還不到他上工的時間。店裏零星坐著幾個食客,後廚已經忙開了。  後廚裏都是煙火味,一點也不冷,可以聞見各種菜香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他站在一邊看郭叔做菜。  郭叔在做一道酸菜魚。  “冬天天氣冷,客人都喜歡點這道菜,吃起來熱鬧。”郭叔說著話,手下沒停。  郭叔刀工很好,趙研還沒有看清楚他是怎樣做的,他已經利落地將一條魚骨肉分離,切成片了。  “叔,你手底下真快。”趙研說。  “熟能生巧唄,做多了,就練出來了。叔也就拿著菜刀時利索點,平常慢吞吞沒少被你姨罵,你姨是個急性子,嘴上不饒人。”  郭叔確實有些胖,在趙研的印象裏,好像每一個廚師都會或多或少有些胖。他笑起來很和善,說到妻子時那種眼神,可以讓趙研這種沒有經曆過愛情的人,想到白頭偕老。  郭叔繼續說:“這魚頭和魚骨可不能扔,得先和魚肉一起醃起來,等下油鍋裏過一遍,煮出來的湯又濃又有營養。”  趙研家在西北,水資源不足,夏天氣溫高的時候,井裏的水幹涸了,生活用水都是用下雨天儲存下來的雨水,所以很少吃魚。除非哪家有紅白喜事,辦酒席時可以吃到魚。  鎮上倒是有賣魚的,隻不過大多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價錢比較貴,他們家從來沒有吃過。  後來,他一個人混日子,活得沒滋沒味,本來就不怎麽會做魚的他更不會想起給自己做魚吃。  “這做菜啊,看著簡單,是個人都會做,可要做好,就得花心思。比如這魚湯,要用什麽火候煮,煮到什麽程度,都是有講究的,把握好了,才能把魚的鮮嫩煮進湯裏。雖說這酸菜魚吃起來重點在魚肉上,可做起來,還是主要在湯上下功夫,湯做好了,裏麵的肉才能好吃。”  郭叔一邊做一邊講,講得很細致,趙研也聽得很認真,他一直不知道做菜有這麽多講究。  很快酸菜魚出鍋了,色香味俱全,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郭叔:“星期天你去我家,叔做給你吃。知道再清楚都沒用,這做菜啊,手感很重要,要多練,不然就是假把式,改天讓你上上手。”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郭叔這樣毫無保留地教他,趙研挺過意不去的:“謝謝郭叔,我一定認真學。”  趙研知道郭叔想要的不是他的感謝,他想要他做一個好徒弟,把他的手藝傳承下去。  民以食為天,學好了做菜,就不怕賺不到錢,他上一世有點窮怕了。  說起來可笑,人家重來一次,都是帶著金手指,他這……好像還是有點為錢所困的節奏。  想到這裏,趙研不禁又笑起來,笑自己貪得無厭,這個世界上,哪裏有比年輕和時間更寶貴的東西,果然自己財迷心竅了。  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讀好了書,學好了手藝,他才18歲,會有很不錯的未來,也會讓他的家人越來越好。  九點鍾,趙研下工了,走出後廚,他臨走去了趟衛生間。  衛生間裝修得很不錯,有洗手台,洗手池,還有一麵鏡子。  鏡子裏照出他黑白分明的臉,黑的眼睛和頭發,白皙的皮膚。  他到現在還是有些不太習慣自己這麽年輕的臉,青澀得就像還沒有成熟的李子。  歲月還真是不公平,他記得15年後顏城的臉和他上次看到的那張相比,明明隻是少了些膠原蛋白。而自己就真是天壤之別了,就像一個是兒子,一個是爹。  趙研擦幹淨手上的水漬,正要走,無意間瞥到洗手台下麵米黃色的瓷磚上躺著一個遠觀類似錢包的黑色東西。  他走過去,撿起來,果然是一個錢包,黑皮表麵,皮麵柔軟光滑,看起來和他知道的那種地攤貨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掂了掂,份量還不輕,這肯定是來飯店吃飯的客人掉落的。趙研思考了一分鍾,考慮要不要打開。最後他還是打開了,他想看下有沒有名片、身份證、照片之類可以證明失主身份的東西。  剛一打開,趙研的眼睛就定住了,不是定在厚厚的那踏人民幣上,也不是定在那排有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的卡上,而是定在錢包一打開就能看見的一張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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