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像是被你撓出來的瘀傷。” 顏城用手指摸了摸那片皮膚,“這樣啊,我確實撓了,沒什麽事就好。” 趙研跟著顏城走進雪裏,學校裏晚上有路燈,路燈暗黃的光把地上的雪都照出了暗黃色。 顏城走在前麵帶路,趙研低頭踩著他留在雪麵上的腳印,兩人走過去,腳印很快又被大雪覆蓋。 等到顏城停下腳步,趙研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體育場,塑膠跑道已經被大雪淹沒,除了白色看不到其他任何顏色。 趙研看著顏城問:“咱們這是要做什麽?” 顏城將肩上的書包放到避風雪的角落裏,示意趙研也跟他一樣,將自己的包放到那裏。 顏城取下脖子上的圍巾,活動了兩下腿腳,像是做熱身。 “跑步啊,跑步可以讓血管擴張,血流速度加快,你不是說凍瘡是因為血管收縮,血流速度減慢引起的。” 話是沒錯,可是這……三更半夜大雪紛飛的。 趙研不確定的語氣:“現在?” “現在,有什麽不可以嗎?法律又沒有規定下雪天的淩晨不能跑步。” 說著,做完了熱身,顏城率先跑出去幾步,然後轉過身來,隔著夜幕中潔白的飛雪,笑著對趙研說:“來啊,我帶你跑。” 趙研被這一幕感染了,他取下圍巾,笑著跑過去。 顏城:“你知道嗎,有酒窩的人微笑拍照時,我是說,如果讓我拍的話,我可以把光影和角度處理到最佳,讓你的酒窩和你的笑容相得益彰,煥發出最大限度的美感。” 雪被踩得“吱吱”作響,像有節律的伴奏,雪花被寒風吹起迎麵打在臉上,冰涼濕潤。跑起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冷。 “你很喜歡拍照嗎?”趙研看著眼前在黑夜裏顯得亮晶晶的雪花,他一次又一次衝進雪花裏。 顏城:“對,你怎麽知道?” 趙研:“聽出來的。” 跑了三四十分鍾,到最後,趙研的手心都微微有點汗濕了,快一點鍾的時候兩人道別,各自回宿舍。 趙研以為大家都睡了,他放輕腳步打開宿舍門,才發現夜貓子劉立和學霸陳向東都還沒有睡,隻有蔣海在床上低聲打著呼嚕。 陳向東在看書,劉立在打遊戲。 陳向東問道:“今天晚上,圖書館自習室人多嗎?” 趙研:“還好吧,反正有空坐。”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小可愛,今天又短了,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第22章 第二天天氣放晴了,太陽露出笑臉,冰雪消融,反倒更冷了。 基本上每門課都結課了,不管是教室還是自習室,大家的學習熱情都空前高漲。 早上後兩節課是生物化學,課間二十分鍾,教室裏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憋了一節課趁著課間時間說閑話的人。 趙研正在整理上課時劃的重點,一束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剛好照在他打開的書頁上,在紙張上留下界限分明的光影交錯。 突然這束陽光被擋住了,趙研眼角餘光瞥到深藍色的衣袖停在他的旁邊。 “趙研,你裏麵沒人坐吧?” 裏麵的座位本來是劉立在坐,但是劉立這節課沒有來,曠課了。 趙研抬頭,看到是林方清,他逆著光站在趙研桌邊低頭看著他。 趙研:“沒有人。” “你不介意我坐到裏麵吧?剛好可以給你講講昨天沒有講完的英語。” “當然不介意。”趙研說著站起身讓開路,讓林方清進去。 林方清走進去時,趙研才看到他的手裏拿著書,英語書和生理化學書。 因為上次林方清給303宿舍的哥幾個買了單,和趙研隔了一個座的蔣海很熱情:“班長,以後這裏要是沒有人,你都可以坐這裏。” 課間時間本來就不長,林方清坐下之後,就打開英語書接著昨天晚上沒有講完的地方繼續講,趙研低頭看著課本認真地聽著。剛才的那束陽光剛好照在他耳朵上,給他的耳朵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白皙的耳朵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呦,林班長,這畫風不對呀,這是好上了的意思?!” 一個音色不好聽,嗓門還不小的聲音從後排傳來。 林方清放下手裏的筆,轉過頭看著笑得一臉欠揍樣的人說:“馬雄,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不能吧,班長,意思是真好上了?”馬雄的大臉笑得見牙不見眼,越發欠揍了。 林方清:“馬雄,你知道嗎,人如果長得太胖太壯,會增加心髒泵血的負擔,這樣子的話以後很容易得冠心病,冠心病是會死人的。所以,如果我是你,會花點時間想辦法減減肥,而不是有事沒事瞎逼逼。” “艸,林方清,你他媽什麽意思,你咒老子死!”馬雄猛地站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黑塔體格加上破鑼嗓,頗有氣勢。 見形勢不對,趙研轉過去說:“馬雄你誤會了,班長是說要防患於未然,不能諱疾忌醫,是一番好意。” 馬雄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前麵兩人:“媽的,夫唱婦隨了是吧,你他媽才有病,同性戀才是病。” 林方清“唰”一下站起來,指著馬雄的鼻子,寒著語氣說:“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講台上教生理化學的老頭看到站著的三個人,發飆了:“站著的那三個,不想聽課了,就出去。” 蔣海出聲做起和事佬:“老師老師,他們想聽課的,這就坐下。” …… 下午沒有課,趙研在圖書館坐了一下午。下周就是考試周,其他的課他都不擔心,他就隻擔心英語,這幾天隨時隨地都在聽英語,聽得他晚上做夢都是英語。 最近高校區的學生都在複習準備考試,出來吃喝玩樂的人少了,君悅飯店後廚也就不太忙了。這天晚上,趙研洗完盤子後又跟郭叔學了一道菜。 香芋蒸排骨。 大冬天,客人喜歡點這種熱乎的菜。 郭叔:“這道菜費時比較長,但做好了很好吃的,你可以在蒸的這段時間做其他的菜,這樣整體下來,就不會讓客人覺得等了很久不上菜。” 郭叔這天很開心,開心到他來上班時都忘了穿外套,現在他的廚師服裏就隻穿著個紅毛衣,大紅色的毛衣,今年是他的本命年,紅毛衣是郭姨特意給織的。 現在大紅色的毛衣領子和鍋底紅彤彤的火光襯著他的臉,看著很是喜慶,就像要過年了。 可不是快要過年了! 郭叔之所以這麽高興,是因為他家小子說,趙哥哥講的課他能聽懂,他願意學習了。 刀剁在案板上碰碰作響,郭叔利索地將一條帶著些瘦肉的豬排骨剁成小塊。 “香芋蒸排骨的排骨上不能隻有骨頭沒有肉,骨頭主要是用來入味,你不能讓客人沒肉吃。排骨塊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太小了蒸四十分鍾肉就爛了,太大了不好入味。” 郭叔邊說邊做,剁好的排骨備用,將香芋去皮,一部分切片,一部分切塊。 “切片的這些香芋先入鍋蒸,40分鍾,蒸爛打泥,用香芋泥、雞蛋清加入其他佐料和排骨拌勻,熱鍋熱油,入鍋炒至排骨表麵的香芋泥呈現金黃色,……” 趙研以前吃過這道菜,可他一直不知道原來做的過程這樣繁瑣,蒸的時候還要用高湯,以前他家裏蒸饅頭都是用的水。 蒸饅頭的時候他媽還會在鍋蓋上麵放塊磚,有的時候放兩塊,以防止水蒸氣把鍋蓋頂起來。每次蒸饅頭,小小的廚房裏,就會到處彌漫著白色的水蒸氣。他每次坐在灶前燒火,都會看到,灶火邊牆上貼著的灶王爺的紙像被水蒸氣打濕。 祭灶是他們那裏的風俗,趙研至今還記得灶王爺紙像上的那副對聯:東廚司命主,人間監察神,橫批,一家之主。 “油鍋炒的時候,不能炒得太嫩也不能炒得太老,這個程度要把握好,一般都是根據香芋表麵的顏色變化來判斷的。蒸的時候不要忘記放香菇,香菇要事先在高湯裏濾一遍,蒸起來更好入味。” 郭叔講得很細致,重要的需要注意的點重複說很多次,即便趙研已經說他記住了,郭叔還是會不厭其煩地重複。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入鍋蒸。趙研把盤子洗完了,沒事做就站在一邊看著蒸籠,水蒸氣嫋嫋上升。 郭叔將動過冷水的手在火上烤了烤,問:“小研,怎麽樣,會做了嗎?步驟就是這樣的,但是要做得好吃,還是得在手上下功夫,多練一練。” 趙研:“步驟記住了,下次我練一練上上手。” 不久,蒸鍋裏就飄出了很濃鬱的香味,香芋的味道,排骨的味道,香菇的味道,每一種味道都有,其實趙研也說不上來是哪一種味道,反正就是很香,特別能勾起人的食欲的那種香。 趙研不由自主笑起來,就好像這道菜是他做的,就好像這道菜是做給他吃的,其實都不是。 他隻是在想,不久之後,他就也能做出這麽勾人食欲的菜,民以食為天,那還怕什麽賺不到錢。 他上回學酸菜魚時好像也是這麽想的。 “這道菜比較養胃,不像酸菜魚有很多辛辣的佐料,你可以寒假回去做給你爸媽吃。”看著趙研笑,郭叔自己也很開心。 九點鍾,下工了,趙研走出君悅飯店。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雖然不下雪了,還是很冷,入夜更甚。 將圍巾裹緊,包住下半張臉,趙研剛走出店門,一抬頭就看到了店門前馬路邊站著的那三個人。 趙研皺起眉頭,其中兩個人他認識,隻是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組合到一塊,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這兩個人是趙研的發小趙凱和顏城的青梅竹馬許妃倩。 這種情況,趙研沒打算去和他的發小打招呼,他目不斜視走過去,當做沒看見。 “趙研,趙研。”趙研想當做沒看見,趙凱可不這麽想,他看到了趙研,然後大聲招呼道。 上一世,他真的一直都沒有覺得趙凱這個人這麽的討人厭,趙研當做沒聽見繼續走。 趙凱幾步跨過來,擋在了趙研身前。 “趙研,你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趙研從耳朵上取下耳機示意給趙凱看,“沒聽到,有事嗎?” 趙凱:“你在這裏幹什麽?” “打工。”趙研指了指身後的君悅飯店。 這時,許妃倩和另外一個女生也走過來了。 趙凱:“我給你介紹下吧,這是你們學校的學姐,文藝部的部長,很厲害的,你叫許學姐就行了,這位是我們學校的文藝部部長,你叫李學姐就行了。” 趙研站著沒說話。 趙凱又給兩位學姐介紹趙研:“這是我發小,一個村裏長大的,趙研,許學姐,跟你一個學校的,他在君悅飯店打工。” 那位李學姐:“這麽冷的天出來打工,家裏很窮吧。” 趙研忍不住又皺了下眉頭,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一開口就像在找茬的李學姐。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說完,趙研正要轉身。 許妃倩開口了:“趙研,大名鼎鼎啊,怎麽會不認識。”然後她從包裏拿出一百塊錢,“對麵的咖啡店看到沒,麻煩學弟去給我買杯咖啡,剩下的錢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