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素羅滿臉的不可置信,如柳絮般的青絲,隨夜風亂舞。


    “原來帝瑾王為寧氏開脫,並非偏袒之意,隻是怕打草驚蛇。”


    “靜聽證詞,亦非無可辯駁,隻是為了拖延時間。”


    “嗬。”


    鍾素羅墨墨搖頭,眉心鎖出縷縷難以言喻的無奈。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帝瑾王明見萬裏、泰而不驕,帝王之才,當之無愧。”


    顏瑜清清笑意,雅人深致。


    “皇嫂謬讚了。”


    “寧三姑娘縱火於宸王府,正是本王授意。”


    “本王暗中查訪,得知皇嫂、宸王有謀反之心,因此下令,由寧三姑娘焚煞宸王,若有阻攔者,一並誅殺。”


    “念及皇嫂,乃是皇兄發妻,本王未曾擅動,如何處置,自有皇兄決斷。”


    “因此,寧三姑娘縱火,非但無罪,還立了大功,秉公滅私,理應封賞。”


    鍾素羅微微低眸,悲涼之狀,仿佛受盡了委屈。


    “帝瑾王一如天子,生殺予奪,自是沒有顧慮,無需留情。”


    “可憐我兒,含冤負屈,匆匆而去。”


    “子去母留,苟且何趣?”


    “請帝瑾王懲辦吧。”


    寧雲溪杏眸清幽,於細微處,瞧出端倪。


    看來,顧念廷還在世。


    深受重傷,陷於大火,竟能逃出生天。


    真是出人意表。


    顯然,鍾素羅的演技,亦沒能瞞過顏瑜。


    “皇嫂舐犢之情,撼天動地。”


    “較之皇嫂的如意算盤,卻是望塵莫及。”


    “皇嫂將計就計,藏匿宸王,隻等著懲處了寧三姑娘之後,再令宸王現身,故作弄巧成拙、冤枉良人。”


    “如此一來,既除去了眼中釘,又保住了寧族顏麵,寧家人便可繼續為你所用。”


    “至於寧三姑娘,一句平反昭雪、風光厚葬,便可輕易搪塞過去了。”


    顏瑜娓娓道來,將鍾素羅的謀算,全盤托出。


    寧雲溪的心,隱隱作痛。


    一場大火,令皇後開始忌憚她,深怕她再傷顧念廷,因此動了殺心。


    即便沒有前世,十幾年的盡孝於前,這一世,好歹她也菽水承歡了兩年。


    她孝順皇後,如同親母。


    反之,於皇後而言,她卻一直是外人。


    難道,在皇後看來,她被人利用、留子去母,便隻能忍氣吞聲?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何活該任人擺布?


    往事如昨,稍縱即逝,心中唯存,不過觸景傷懷罷了。


    “喜宴的銀子,你先墊著。”


    “你且寬心,本宮既借了你的,自然會還。”


    喜宴過後,寧雲溪連一個銅板都沒見到。


    皇後厚著臉皮,賴了賬,還讓她稟明父皇、告知寧府:銀子已然悉數歸還。


    如此訛詐,若非孝親敬長,她怎會聽之任之,任其自流?


    “納采時,寧夫人有言在先,聘禮隻要一千兩銀。”


    “這幾月,本宮反複確認,毫無疑義。”


    “為何接親時,她驟然變卦,改言說要一千兩金?”


    “本宮從未見過如此蠻橫無理的親家!”


    “不如,你用行醫存下的銀兩,貼補聘禮?否則喜事中止,不僅寧家寄顏無所,皇族更是顏麵掃地。”


    就這樣,寧雲溪用了自己廢寢忘食,才存下的銀兩,自己娶了自己……


    當時,顧念廷還不是宸王。


    鍾素羅雖是元配發妻,卻位份低微,並不受寵。


    他們一心以為,身處劣勢之所以能扭轉乾坤,是因為拉攏了寧族之勢。


    其實,是因為她通宵達旦地鑽研病理,治好了父皇長久不愈的舊疾。


    他們滿心權位,即便寧雲溪直言,冊後封王的真正原因,他們亦不願相信一個養在深閨的弱女子,竟能成事至此。


    哪怕父皇金口玉言,他們也隻願相信,是她沾了寧府的光。


    撫今痛昔,哀思如潮。


    顏瑜寬柔一問,將她從追思回想中,拽回了現實。


    “本王這般處置,寧三姑娘意下如何?”


    “啊?”


    寧雲溪撲朔迷離的目光,遊移出一分疑惑。


    她的出神,顏瑜後知後覺,隨即無奈一笑。


    “鍾氏位分,降為淑儀;廢顧念廷王位,褫奪封號。”


    淑儀,正是鍾氏最初的位分。


    雖為一宮主位,卻受盡白眼。


    寧雲溪原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抱在一起,便會相互取暖。


    不成想……


    “另有,謀反之舉,罪無可赦,賜死……”


    “銀子還我。”


    顏瑜話音未落,寧雲溪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


    鍾素羅更是瞠目結舌。


    她怎能在如此場合,說出此等登不上台麵之語?


    已經賴掉的賬,她自然下意識回避:“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寧雲溪,你不必再處心積慮地搬弄是非,以此汙蔑本宮!”


    寧雲溪眸色一沉,一如寒冬北風,又如落日餘暉,冰冷淡漠之間,不乏一絲掩埋不去的蕭瑟。


    “銀子還我,再殺不遲。”


    窗外陰雲壓頂,鍾素羅猛地一陣拍案,正好伴隨著雷聲的轟鳴。


    “士可殺不可辱!”


    “且不論本宮是一國之母,隻說長幼尊卑,本宮亦是你的長輩。”


    “你怎能這般目無尊長?”


    “自你嫁入宸王府以來,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然沒有一個兒媳該有的模樣,本宮可曾說過你一句不是?”


    “你倒會顛倒黑白,左右總把銀子掛在嘴邊,如此愛慕虛榮,廷兒怎就偏偏對你青眼相加?”


    她垂死掙紮,意在激怒,寧雲溪一目了然。


    她話中之意,寧雲溪更是不言而明。


    無非就是,她沒有存銀。


    倒也情有可原,畢竟這時的她,才剛剛受封後位。


    事與願違,寧雲溪視若等閑,一分怒意也無。


    “請問謝大人,鍾氏意圖謀反,可會株連鍾氏族人?”


    謝卯立即回應:“月盛律法有情,若鍾氏族人並未參與謀反,便不會受到株連。”


    鍾素羅自然聽出了寧雲溪的用意,隨即滿是防備地表示道:“我鍾氏一族,滿門忠烈,從未參與任何謀反之舉!”


    寧雲溪繼續發難。


    “鍾氏欲成大事,必要母家支持,一來二去,自然少不了書信來往。”


    “鍾氏母家雖無謀反實舉,但知情不報,該如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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