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康平麵色陰鬱,再也笑不出來。


    戚磊臉上,早就不見笑貌。


    滕予儒津津有味,敘述計策。


    “當時那個案子,由拓彬縣地方屬官負責審查,並呈報尹司台。在下收到文書,曾有仔細翻閱。”


    “百姓收成總數,實有異常,卻非小陶大人貪墨,那麽,糧食究竟歸於何處?至今,拓彬縣仍然沒有示上一個合理答複。”


    “我記得,出事那日,陶大人上請瑜旨而離京,特地去往拓彬縣,協助調查。按說陶大人,應與此事無關,何故多此一舉,親自前往?”


    陶康平咬著後槽牙,沒好氣地回答。


    “何謂多此一舉?那是我的親兒。”


    慌不擇言,難免失語,滕予儒直截了當,點出錯處。


    “公忙之間,唯是上下關係,何有父子親情?”


    “陶大人這麽說,似有徇私之嫌。”


    陶康平怒急失態,更是口無遮攔。


    “你!”


    “滕大人活了大半輩子,膝下無子,唯有一位養女,自然不懂為人父親,是何感情。”


    不等滕予儒氣惱,顧念廷先一步為他憤憤不平。


    “憑你也配嘲笑滕大人?先看看你自己,教出怎樣一個沒用的兒子!”


    “你那寶貝兒子,在拓彬縣待了整整兩年,好不容易升任回京,竟連善後之事都做不好,被人利用、將你調離,害得本王差點失去封正台。”


    “這種犬子,不要也罷,你救他做甚?”


    “豈敢拿他,較之滕姑娘?滕姑娘,可是溪兒推薦,送去滕府,皇叔還要親自引薦,讓她參加盛京會試。她前程似錦,鵬霄萬裏,比你那個平庸無能的兒子,勝過萬千。”


    出氣之後,他心裏舒坦至極。


    “陶大人,莫怪本王直言,‘自知之明’四字,你可識得?”


    陶康平由心發出一陣質問。


    “你我二人,是誰沒有自知之明?”


    顧念廷滿是驚異,還以為眼前之人,是戚磊,隨即定睛一看,隻見陶康平一臉怒容。


    “連你也敢譏諷本王?”


    他毫不留情,反擊一段質疑。


    “棄下封正台不管,非要前往拓彬縣,陶大人,你不會真有貪墨吧?”


    “你讓兒子待在拓彬縣,整整兩年,就是為了熟悉事務,行貪墨之便,是也不是?”


    “前者,不知是誰振振有詞,教誨本王,不可貪墨朝廷撥銀?結果,屬你最懂貪墨之道!”


    陶康平怒發衝冠,聲嘶力竭,一陣咆哮。


    “顧念廷,你莫欺人太甚!”


    顧念廷猛地砸碎一隻茶杯,以壯自己聲勢。


    “你大膽,豈敢直呼本王尊名?!”


    陶康平恨不爭氣,不顧在場眾人,直接教導王爺。


    “你還知道,我教過你,莫行貪墨,可事實呢?蘇鼎重辦屯田撥銀一事,滿口答應,會勸皇上,另行賞賜。最後如何?還是將屯田撥銀,富餘出來的銀子,存進宸王府的庫房!”


    顧念廷怏怏不樂,蹙眉而視。


    “撥銀之事,蘇大人已作解釋,父皇執意為之,他勸說不得,你沒聽見嗎?”


    “父皇固執己見,誰能勸動?他若真能說服,本王反倒有疑。”


    陶康平一開始說教,便就停不下來。


    “既然勸不動,王爺就不該接受。此非恩賞,而是燙手山芋,你懂不懂?”


    “王爺做夢不醒,也應有個限度,這般無法無天,遲早命歸九泉之下!”


    揪住他的不對,顧念廷厲聲打斷。


    “好啊,你還敢咒本王!”


    見他冥頑不靈,陶康平斜去一個白眼,不再理會。


    眼見顧念廷就要發作,滕予儒及時勸解。


    “王爺請莫動怒,倘若有傷貴體,可怎麽好?”


    “陶大人深受冤屈,惱羞成怒,無可厚非。王爺寬大為懷,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麵對滕大人,顧念廷有了一點好臉色。


    “何以謂之,深受冤屈?”


    滕予儒卑躬屈膝,分外恭敬。


    “回稟王爺,拓彬縣之事,在下閱看,很是仔細。雖無實據證明陶大人無有參與,但能大致推理,幕後是為何人。隻要進一步追查,此案便可水落石出。”


    “陶大人實在冤枉,請王爺莫再見疑。”


    無意陶康平,顧念廷隻顧自己好奇。


    “請問,幕後之人是誰?”


    滕予儒依計答言。


    “正是拓彬縣,負責審查此事的屬官,水淼。”


    顧念廷恍然一驚。


    “怪不得這麽長時間,都沒答複,原來,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滕予儒鋪墊其事,恰如其分。


    “拓彬縣百姓,至今還在期盼,得到一個結果,追回原本屬於他們的食糧。此事牽連時日漫長,幾乎引得天下臣民紛紛注目,如若王爺願意出手,還他們一個真相,那麽收服民心,便如探囊取物。”


    顧念廷聽得鬥誌昂揚,忍不住開始憧憬民心所向。


    “妙策。”


    “本王應當怎麽做?”


    滕予儒不緊不慢,仔細描述計策內容。


    “以在下之見,此事理應完成一段起承轉合,才能引起萬眾矚目,為王爺收獲更多民心。”


    “首先,王爺必要割愛,親手將戚陶二位大人,送進尹司台候審。其原因,很簡單,臣民初聽此事,想法與王爺並無二致,亦是懷疑陶大人幕後縱使。陶大人有疑,戚大人豈能例外?至少也有包庇之舉。”


    “於內而言,請王爺放心,尹司台都是我們自己人,定然厚待二位大人,不使他們受任何委屈。”


    “於外而言,王爺順應民意,以義斷恩,可謂守正不阿,百姓心中高大形象,不言而立。”


    跟隨他的言辭,顧念廷自得其樂,已然可以望見今後美妙。


    “滕大人妙語連珠,算無遺策。”


    轉念一想,還是舍不得封正台,他微笑詢問。


    “隻是,該如何收場,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待在尹司台吧?”


    滕予儒回之一笑,侃侃而談。


    “王爺英明,在下正要講述‘其次’。封正台,斷不能有失,二位大人隻需在尹司台待上一日一夜,足矣。”


    “這期間,謝大人與我,假作查清真相,還他們清白。對外便說,所有證據,都是王爺提供,並大肆渲染,王爺為了搜證,如何全力以赴。”


    “轉天一早,二位大人無罪開釋,王爺理當親自去往尹司台接迎,當眾下跪,向他們道歉。如此一來,王爺禮賢下士之德,還能收獲一部分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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