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個人的褲子上都滲出了血跡。 因為忍痛要緊咬牙關,葉歡這次算是叫不出來了。高高的宮門下麵,隻有板子打在肉上的沉悶聲,再無別的聲音。 二十下板子,說多也不算多。對於從小到大沒挨過打的葉歡來說,精神上的折辱要遠大於肉體上的痛苦。 當然肉體上的痛苦也是不容忽視的。 板子挨完以後,葉歡整個人都脫力了,虛弱的趴在凳子上,連自己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奶奶滴,這幫孫子真夠賣力氣的,一點都沒手下留情! 李陵見行刑完畢,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施施然轉身離開。 葉歡抬起頭,看著他傲嬌依舊的背影,心裏頗不是滋味。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得罪了李陵,令他處處針對自己。 似乎自己的每一次刻意接近,結局都毫不例外的弄巧成拙,非但沒有拉近兩人的距離,反倒讓他更加討厭自己。 葉歡歎了口氣,看來拍馬屁這種事,果然是需要天分的。 薛仁輔命侍衛將兩人攙扶起來,滿懷歉疚道:“二位,對不住了。老夫也是奉旨辦事,唉,若不是祁王他……,二位大人就多擔待吧。” 楚天涯謝絕侍衛的攙扶,自己一瘸一拐走到葉歡旁邊,“ 太傅大人言重了,我二人辦砸了差事,受罰是理所應當。大人的好意,我們銘記在心。” 葉歡也強打起精神,說了兩句客氣話。 薛仁輔道:“既然如此,二位還得隨老夫回殿上向陛下謝恩。” 葉歡二人忙道,這是應該的。 楚天涯低聲問葉歡,“賢弟,你的傷勢如何?” 葉歡咬牙道:“還撐得住。” 楚天涯讚賞的一笑,沒再說什麽。 三人回到大慶殿外,邁步往裏走時,聽到皇帝說了句,“和親之事,朕與大臣們商議之後,再給使團答複。” 葉歡心中一動,北齊要跟南梁和親?那是打算嫁一位公主過來,還是娶一位公主回去? 南梁皇帝正當盛年,北齊皇帝卻已是知天命,從年齡的搭配上來看,似乎是北齊公主嫁過來的麵大。 不過既然是北齊嫁公主,還有什麽可商議的呢?怕對方獅子大開口,聘禮要的太多給不起?還是怕那位北齊公主是奸細? 貌似北齊從上到下舉國之人都有做奸細的天分哈。嗯,那是得好好考慮考慮。 楚天涯暗暗拽了一下還在神遊的葉歡,葉歡恍然回神,趕緊跪下,施禮謝恩。 皇帝坐在龍椅上,皺了皺眉,看兩人走路的步伐姿勢,似乎傷得很重啊,這個薛仁輔是怎麽辦事的!他不滿的瞥了眼坐在下麵的薛仁輔。 薛仁輔有苦說不出,隻有委屈的朝旁邊的李陵怒了努嘴。 皇帝一時半會也分析不出薛仁輔的麵部動作是什麽意思,開口道:“朕自登基以來,一向賞罰分明。二位卿家既然已經受罰,衝撞使團之罪便就此抵消。今後如若再犯,絕不輕饒。” 葉歡楚天涯再次謝恩。 皇帝擺手道:“下去養傷吧。” 劉琛正要開口,突然感覺到一道淩厲的目光朝自己殺過來,他不用扭頭就知道是李陵,轉過頭去一看,果然沒猜錯。李陵正冷冷盯著他。 劉琛一向自視甚高,但對於敵人的評價,卻很客觀。在他看來,整個南梁朝廷,能夠有資格做他的敵人的,隻有李陵一個。 此人武功高,心腸狠。最令劉琛頭痛的是,他跟自己有一點很像,就是做事情都是不擇手段,隻重結果,不在乎過程。 與這樣的人鬥心計比算計,的確很過癮,但要是把握不好度,也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劉琛權衡了一下,已經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今天暫且放過葉歡那個小無賴,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葉歡宅邸門外,魏文英啪啪 連砸了好幾十下大門,手都打腫了,裏麵還是沒有反應。 魏文英甩著手腕回到車邊,對車內的祁王說道:“王爺,府裏好像沒人,葉將軍是不是出去了?” 祁王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葉歡這會兒應該連床都下不了,怎麽可能出的了門? 他為了給這個小無賴送藥,冒著惹皇帝不悅的風險提前離席,而他居然不在家! 他捏了捏手中的藥瓶,吩咐道:“去神捕司。”☆、藥膏和扇麵 祁王猜得不錯,葉歡果然在神捕司。 他這會兒剛剛給自己上完藥,趴在床上唉聲歎氣。 門外傳來敲門聲。“大人,小的給你送水來了。”是李長海。 葉歡拉過被子蓋住臀部,“進來。” 李長海端著一盆水笑嘻嘻的走進來。 葉歡沒好氣道:“見我受傷你這麽高興?” 李長海在床邊坐下,“不光卑職高興,大人您更應該高興才是啊。” 葉歡怒極反笑,“挨了板子還高興?我失心瘋啊!” “話不能這麽說。”李長海認真道,“殿前失儀,這種罪名雖說可大可小,但也得看是什麽事。咱們這位聖上是出了名的好麵子,您在特意為使團安排的夜宴上衝撞了北齊三皇子,這可是逆龍鱗的大忌,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少說也要丟官。可聖上對您呢?隻是罰了四十下板子和半年的俸祿,這是多大的恩寵?滿朝文武,隻怕也隻有您這獨一份了。” 葉歡嘴角一抽,這種恩寵他可無福消受,隻怕他今天得的越多,明天還得就更多,到時候皇帝跟他老賬新帳一塊算,要他上龍床陪睡怎麽辦? “楚護衛那邊怎麽樣?用了我給他的藥了嗎?” 李長海還沒說話,門外一人說道:“我沒事,讓賢弟費心了。” 正是楚天涯,李長海進來的時候沒關門,楚天涯就站在門邊上,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葉歡忙撐起上半身,“楚兄在門外站著做什麽,快進來。” 楚天涯慢慢走進來,腳步還有些蹣跚,但比葉歡已經是強上太多。他一進來,李長海便尋個由頭出去了。 葉歡道:“楚兄快快請坐。” 楚天涯笑了一下,極其緩慢的坐下,屁股挨上凳子時,他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葉歡一拍腦袋,懊惱道:“瞧我這腦子,我忘了你也有傷。” 楚天涯道:“這點小傷還算不了什麽。在神捕司這幾年,斷胳膊斷腿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在追捕淮南大盜郭進時,我左臂被他的袖箭射穿,依然騎著馬追了他整整一夜,將其斬於馬下。” 聽著楚天涯以往的豐功偉績,葉歡隻有默然。他自己也做過捕快,但跟楚天涯相比,卻是雲泥之別。以前自己還總嫉妒人家少年成名。如今看來,這天下第一名捕的名頭絕對來之不易,楚天涯曾經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常人隻怕難以想象。 楚天涯見葉歡落落寡歡,以為自己言語有失,“賢弟,為兄性子爽直,說話有些不知輕重,若是得罪了賢弟,你莫要往心裏去。” 葉歡笑道:“兄長 言重了。我這個人才叫不知輕重呢,以前小弟沒見過什麽世麵,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兄長的地方,還請多擔待。” 楚天涯道:“賢弟玩笑了。” 葉歡道:“其實今天本不該來叨擾兄長的,隻是我上次搬家時把聖上禦賜的藥膏忘在這兒。說實話,這藥膏對外傷還是挺管用的,楚兄你用了嗎?” 楚天涯點點頭,“禦賜之物自非凡品,為兄能用到這麽好的東西,還得謝謝賢弟。” 葉歡擺手道:“要謝就謝聖上。你說,上次我被那柳權老兒打傷時,聖上給了我這麽多藥,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早晚還得用得上啊?” 楚天涯失笑,還未開口,門外又有人說道:“聊得這麽熱鬧,看來本王來得不是時候。” 葉歡本來又趴回床上,驟然聽到李陵的聲音,驚訝的直起身子朝外望去。果然,李陵在門邊負手而立,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怎麽回事?他明明記得李長海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了呀。還有李陵站在那裏多久了?自己剛才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吧? 李陵見沒人邀請他,便施施然自己走了進來。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腳。 “怎麽,神捕司就這麽好?吸引得你受了傷也不回家?既然如此當初何必多此一舉搬出去?” 李陵有些沒頭沒腦的質問令葉歡很沒不舒服,覺得自己就像放了學不回家偷偷跑去網吧上網卻被家長抓現行的小學生。 倘若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李陵態度再怎麽不好,他也忍了。可是楚天涯也在這兒啊。李長海方才的話隻說對了一半,好麵子的人不止皇帝一個,我們的衛府第一帥哥小將軍也相當的好麵子。 “末將在哪裏養傷是末將的自由。王爺未免管的有點太寬了吧?” 李陵一挑眉,在他印象中,葉歡對他的態度一直都是低眉順眼阿諛逢迎,如此話裏帶刺還是頭一回,難道是因為楚天涯? 他轉頭看向楚天涯,“楚護衛不需要養傷嗎?難道跑來跑去有利於傷勢的恢複?” 這麽明顯的逐客令傻子才會聽不出來。楚天涯雙眸低垂,道:“王爺說的有理,卑職這就回去療傷。”他又對葉歡說道:“賢弟直管安心住下,有什麽事叫李長海來找為兄便是。” 葉歡趕忙道:“有勞兄長了。” 李陵詫異的看了眼楚天涯,對方卻已經扭頭走人。 他隨即轉頭眸色沉沉的盯著葉歡。 楚天涯不在,葉歡的氣焰也隨即弱下來,但從行宮被劫,李陵見死不救到宮門杖責,李陵落井下石,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惡行在葉歡心中積累 下的怨氣不減反增,在他胸口叫囂跳躍,伺機待發。他演技再好也沒辦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以一顆平常心去麵對李陵。 他隻能扭過頭不理他,管他什麽鳥王爺爛任務,統統見鬼去吧! 李陵問道:“你的傷勢如何?”他的聲音平平,似乎對於葉歡無禮的舉動並未生氣。 葉歡閉眼裝睡。 啪!他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開,冰涼的空氣深深刺激到他嬌嫩無比卻受到野蠻蹂躪的屁股(這句怎麽聽起來這麽yd呢?)。 葉歡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床上倏地彈起來,抓過被子,怒道:“你變態啊!” 李陵眼神一冷,“你說什麽?”他雖然頭一次聽到變態這個詞,但從葉歡的表情和眼神裏卻不難猜出這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葉歡被李陵眼神中的寒意震懾到,不敢再造次,但仍據理力爭,“你掀我的被子幹嘛?” “本王問你傷勢如何,你為何不回答?” 我不說話你就自己掀被子直接看啊? 葉歡嘟囔道:“你剛剛不都看見了嗎?” 李陵沉著臉,目光冷冽而深沉,如寒潭般的眼眸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危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