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走到床邊,“賢弟還沒睡嗎?” 葉歡睜著眼睛,卻是不敢看楚天涯,眼中滿是羞憤之意。誰遇到這麽窩囊的情況,還能有心思睡覺! 楚天涯明白他心中尷尬,勸慰道:“那柳權是北齊第一高手,又是趁人不備行偷襲之舉,賢弟會著了他的道也是在所難免,大可不必為此耿耿於懷。今晚就委屈賢弟在為兄這將就一晚。” 葉歡衝楚天涯眨眨眼睛,笑了一下,意思是謝謝。 楚天涯也隨意的笑笑,轉身坐到椅子上,開始閉目打坐。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床上就傳來有規律的鼾聲。(唉,沒心沒肺的孩紙就是……) 楚天涯緩緩睜開雙目,久久凝視著那張天真如孩童般的睡顏。 沒有人知道,方才葉歡衝他笑時,他的內心跳動得有多麽劇烈,劇烈到連他自己都無法控製。 無論他的內功有多深厚,刀法有多精湛,此時此刻,這些曾經是他引以為傲、令他聲名鵲起功成名就的出色本領竟都無法幫助他壓抑心中那股不尋常的悸動。 楚天涯長舒一口氣,雙手結印、五心朝天、靜心絕慮、意守丹田,開始運行本門特殊心法。 一個時辰後,楚天涯失望的睜開雙眸,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心法運行失敗。他始終都無法摒除一切雜念,達到靈神合一的境界。 葉歡在夢中嘟囔了一下,痛苦的皺起雙眉。穴道未曾解開,周身血脈不流通,睡也睡不安穩。 楚天涯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站起身,走到床邊,伸出雙指,點了他的睡穴。之後俯□,再次近距離的凝視他。 不得不說,葉歡的皮膚的確很好,如此近的距離,居然都看不到毛孔。不過楚天涯顯然不是來找葉歡臉上的汗毛孔的。 他的視線就像一台隱形掃描儀,從葉歡精致的五官上細致無誤的慢慢掃過,最後在那張形狀完美、鮮嫩飽滿的唇上停住,久久不動。像是沒電了,又像是在積蓄電力,等待著激情爆發的那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楚天涯再次慢慢抬起手,仿佛隔著空氣在撫摸葉歡的身體一般,而後,閃電般落下,為他解開所有穴道。 大概是身體受到的束縛全部消失的緣故,葉歡在睡夢中也露出個愜意舒爽的表情,吧唧了兩下嘴巴,翻過身去,繼續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葉歡便隨同諸葛神侯及 楚天涯進宮向皇帝匯報昨晚的經過。作為受害者的葉歡第一個發言,他表示對於柳權的深夜偷襲是完全沒有想到的,對於他行為的卑劣無恥是深惡痛絕的,他偷襲是為了挾私報複那是顯而易見的。 楚天涯作為整個事件的旁觀者及參與者對葉歡的發言進行了技術補充,重點放在了和柳權交手的過程及逃脫的原因分析上。當然神捕司的人都相當盡忠職守悍不畏死,隻是跟柳權的等級相差太多,加上怕對方早有埋伏,這才令他跑掉。 對於和柳權一起的另外一個刺客,葉歡和楚天涯的口徑一致,就是沒看清楚。 皇帝一拍桌子,“諸葛神侯,這就是神捕司為朕辦的好差事?!” 諸葛神侯忙道:“聖上息怒,微臣已經派出神捕司所有精幹捕快,前去捉拿柳權。此人武功再是高深,一個人的能力也是有限,隻要神捕司全力追捕,不怕抓不到他。他這次行刺我大梁朝廷命官,證據確鑿,北齊使團隻怕也不敢公然袒護他。” 皇帝沉吟了一下道:“此人一定要抓,不過不要大張旗鼓。北齊使團那邊,先不要讓他們知曉此事。” 諸葛神侯連忙接旨。 皇帝又轉向葉歡,“葉愛卿可曾受傷?” 葉歡道:“承蒙聖上掛念,微臣所幸無虞。” 皇帝道:“愛卿受驚了,不妨多歇息幾天。” 葉歡連連搖頭,“聖上關心,微臣感激不盡。隻是微臣一日不在宮門戍衛,就仿佛一日未聽到聖上的教誨,日夜都不得安心。微臣還是早點回和寧門的好。” 皇帝很是欣慰,“葉卿家果然忠心耿耿,堪為眾朝臣的典範。” 諸葛神侯:…… 葉歡回到南門上崗,左超笑眯眯的看著他,“葉老弟,傷都好了嗎?” 葉歡下意識摸了摸屁股,老大不情願的點頭,“好的差不多。” “受罰的事,老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其實大家都看那些北齊韃子不順眼,隻是沒有葉老弟這份膽識罷了。” 葉歡淡淡道:“左兄要有這份心,下次小弟見到聖上,一定舉薦老哥去邊關,據說那邊最近不太平,到時候老哥看哪個韃子不順眼上去就直接砍,非但不會受罰,還有軍功可立。” 左超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吱聲。 到了晚上,葉歡主動提出留下值夜班。左超樂得躲清閑。自從葉歡來了南門,不是受傷就是受罰,左超基本上夜夜守宮門,老婆都有怨言了。 宮門落鎖之前,一輛馬車駛出宮門。葉歡象征性檢查了一下,揮手叫車夫趕路。 馬 車卻是不動,車簾一挑,露出李陵俊逸冷峻的麵孔。 “本王聽說葉將軍昨夜又遇到刺客了。” 聽著這淡漠中略帶嘲諷的熟悉語調,葉歡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白天馬球比賽後,李陵與林婉兒談笑風生的樣子。 他似乎從來沒有對自己流露過那樣溫暖親切的神情。雖然聽不到他們談論的內容,但他的語調想必也是令人如沐春風的。 原來他的尖酸刻薄並非針對所有人,總有人可以令他展現不為人知的溫柔一麵,隻是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己。 葉歡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傷感,初夏傍晚本應是和煦宜人的暖風竟有了幾分深秋的瑟瑟涼意。 他一時竟開不了口。 李陵微微一怔。葉歡臉上少見的黯然與落寞讓他有些不適應,險些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上他的臉龐。 他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所幸理智及時阻止了自己的瘋狂舉動。 李陵輕咳一聲,問道:“你還打算回神捕司嗎?” 葉歡道:“末將今晚在宮裏值宿。” 李陵點頭,“也好。刺客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闖到宮裏來。”他特意觀察了下葉歡的表情。 哪知葉歡對於李陵特意的刻薄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點頭道:“王爺說的是。” 他今天是怎麽了?李陵終於肯定葉歡今天的表現相當反常。隻是令他反常的原因究竟是什麽?難道和昨晚劉琛的夜襲有關係? 李陵想到劉琛的某些特殊愛好,眼睛倏地眯起。 他不是說除了一枝花,世間再沒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嗎?難道他說的是假的? 李陵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眼眸迅速結起一層寒霜。 有殺氣! 葉歡覺得後背一陣冷風嗖嗖吹過,下意識按住劍柄,抬頭正想提醒李陵,對方卻啪的放下車簾,用行動表示此次溝通結束。 午夜時分,劉琛睡得正沉,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危機感應能力令他猛然驚醒。 一個人影靜靜坐在他麵前,是李陵。 “昨晚你跟葉歡都說了什麽?” 劉琛詫異的坐起。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房間周圍明哨暗哨都埋伏了多少人,李陵居然還能一聲不響的潛進來,難道外麵那些人都是死的嗎?! 他忽然意識到對於李陵來說,自己剛才那個氣話般的想法很有可能不隻是想象。想到這裏,他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借著月光,李陵將劉琛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淡淡的重複了遍方才的問話,“昨晚你跟葉歡都說了什麽?”< br> 劉琛很快便重新鎮定下來,在北齊那個黑暗又扭曲的宮廷中能夠順利長大,他的心理素質早已不是一般的強悍。 他整了整身上的睡衣,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坐姿,看著李陵,輕笑道:“你怎麽就肯定我們隻是說了什麽,而不是做過什麽?” 李陵神色不變,“你確定嗎?” 短短四個字,劉琛卻感到平靜聲音下麵所掩蓋的殺意。 這股殺意,也許不算強烈,卻能觸動他靈魂最深處、似乎已被遺忘許久的恐懼。 劉琛笑不出了。他能看出來,若他真敢承認,李陵馬上就能讓他變成一具屍體,這絕不是開玩笑。 他自認自己的智商比李陵要高出一點點,但對方的武功卻比他高出不是一星半點,這讓劉琛很鬱悶。 但這不代表他會輕易認輸。他劉琛是堂堂北齊三皇子,在他的字典裏根本沒有“認輸”這兩個字。 輸,就是死。雖然現在這兩者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他並不怕死,若是怕的話,這輩子他早就死過七八十回了。 李陵見劉琛不說話,也不著惱,“你不想說,自然會有人替你說。” 他輕拍兩下手掌,門從外麵推開,有人被推進來。 是柳權,他身後還站著魏文英跟俞子墨。 柳權雙手被縛,倒在地上,不住的咳嗽,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 劉琛的視線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鍾,對於此人的被俘一點都不意外。 李陵目不轉睛的盯著劉琛,抬起右手,俞子墨立刻上前,遞上李陵的佩劍。 李陵緩緩抽出長劍,架在柳權的脖子上。 “說吧,你們去找葉歡是為了何事?” 柳權一臉威武不能屈的忠烈表情,重重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劍光一閃,帶起一道血霧,一個塊狀物體隨著血花劃過一道拋物線,骨碌骨碌滾到一邊,竟是一隻耳朵。 柳權麵無血色,緊咬牙關,硬是忍住沒叫出聲來。 “堂堂祁王,竟然對別國使團中人動用私刑,未免太下作了些。”劉琛悠悠說道。 李陵就當沒聽見,繼續問柳權,“還不打算說嗎?” ☆、宮亂(一) 柳權有了絲不確定,猶豫的看了一眼劉琛。 劉琛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柳權臉上露出些許恐懼的表情。 幾條黑影突然分別從門窗竄入,同時攻擊李陵。 俞子墨、魏文英立刻搶身上前保護主子。刀光霍霍、劍氣森森,幾個人混戰在了一起,隻有李陵還穩穩端坐,似乎沒見他有什麽太大的動作。 “都給我住手!” 明明在人數上已經占了上風,劉琛卻出乎意料的主動喊停。 六個黑衣人裏有四個立刻停手,退到床邊,站成一排,持劍對外。 另外兩個聽不聽話已經不吃勁了,因為他們早就躺在地上,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