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輕輕喚道:“一枝花?” 對方沒有反應。 “赫連山?” 還是沒有反應。 葉歡想起戰場那日,劉琛呼喚一枝花的情景,試探道:“小山?” 一枝花的身體猛地一震,長長的睫毛一陣顫動。 葉歡朝李陵無聲的豎起大拇指,意思是終於有反應了! 李陵眉毛一挑。 可接下來,一枝花再次恢複化石狀態,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葉歡有些體會到那些給自閉症兒童做複健的醫生有多辛苦了。 他幹脆蹲下,抱著腦袋用力想,還有什麽方法能夠碰觸到一枝花重重封閉起來的內心,讓他走出自己的世界,恢複正常人的生活。 李陵見葉歡苦苦思索的樣子,有些不舍,正想跟他說來日方長,不用急於一時。 葉歡忽然開口唱起來: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麽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麽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中就難舍藍藍的白雲天 …… 一枝花的睫毛動了動,又動了動。兩顆大大的淚珠兒慢慢溢出眼眶,沿著臉頰輕輕滑落,滴在潔白的衣襟上,暈染出兩朵哀傷的淚花。 接著,淚水越來越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一顆重重滾落。 葉歡輕輕握住一枝花的雙臂,“想哭就哭吧,男子漢大丈夫,哭也要哭得痛快。” 一枝花終於痛哭失聲。 因為不願麵對殘酷的現實而在內心深處豎起的堅硬外殼,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悔恨、痛苦、哀傷、絕望,劉琛之死帶來的種種負麵情緒洶湧咆哮著,無情的衝擊著他心底的每一個角落,狠狠撕咬著他脆弱的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的淋漓傷口。 假如劉琛沒有死,他們兩個可能一輩子都隻能是仇人的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劉琛的死,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自己隱藏最深卻是真實的內心。 如今,他即便願意原諒劉琛,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一切也為時晚矣。 人們不到真正失去時,永遠不會知曉究竟什麽對自己最。 一枝花抱住葉歡,泣不成聲。 痛吧,痛吧。痛到極致,也許就不會再痛。 葉歡反手抱住一枝花,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李陵看在眼裏,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說什麽。他心情複雜的站了一會兒,悄然掩上房門。 葉歡從一枝花房裏出來時,發現李陵不在門外。問了府中的下人,才知道他去了書房。 他來到書房,正要敲門,聽到屋內傳出魏文英的聲音,“林相還問,王爺這次回京,準備何時籌辦與林小姐的婚事?” 葉歡的呼吸頓住,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自己稍有動作,就會影響到屋內之人的決定。 哪知屋內之人遲遲沒有做出答複。 葉歡眼睛瞪得發酸,實在堅持不住眨了一下,還是不敢喘氣。 房門突然從裏打開,魏文英吃驚的看著葉歡。 “葉將軍?” 李陵正在整理書信。看到葉歡,朝他招招手,“你來的正好。我已命人收拾東西,下午便啟程回轉襄陽。” “這麽急?”葉歡走到桌案旁,神色鎮定,仿佛一點都沒有聽到剛剛屋內兩人的談話。 李陵拉他坐到自己身邊。魏文英從外麵關上房門。 “北齊皇帝突然駕崩,大皇子劉柱秘不發喪,帶兵占領宮城,強行壓製住其他覬覦帝位的皇子,繼位登基。” 李陵的語氣稀鬆平常,似乎北齊帝位之爭與他自己的娶親之事,都算不得什麽大事,不值一提。 葉歡眼珠一轉,“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蹊蹺?” 李陵沒有回答。北齊皇帝之所以死得突然,原因是劉柱將劉琛的人頭直接扔到了龍床上,老皇帝連氣帶嚇,一口氣沒上來就歸了西。 不過李陵不打算將此事告訴葉歡,不是怕葉歡受不了,是怕他萬一在一枝花麵前說漏嘴,一枝花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