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又道:“鎮國將軍不是薛太傅之子薛直嗎,王朗又是何許人也?” 李陵目光沉凝,緩緩道:“王老將軍與薛直,二人豈是雲泥之別?當年王老將軍任金吾衛中郎將時,你師父還隻是一名小小的鷹揚校尉。後來蘇大將軍因才華出眾得先帝賞識而平步青雲,王老將軍卻因與蘇大將軍政見不一而屢遭打壓,一代名將後半生卻在鬱鬱不得誌中渡過,實在是可悲可歎。” 葉歡沉默片刻道:“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師父。” 李陵漫無目的的環顧四周,“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葉歡再次沉默。 李陵收回視線,側頭看著他,“倘若有一天,你師父與我針鋒相對,你會幫誰?” 葉歡下意識道:“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李陵微微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江陵是李陵封地,城內自然有李陵的府邸。 府邸前,早就得到消息的王府總管正在大門前苦苦等候。看到李陵等人終於出現在街道拐角處,總管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 李陵下馬問道:“聖上還沒到嗎?” 總管搖頭。“小的在府裏等了幾天,壓根就沒看見宮裏來人。” 李陵皺眉,“聖駕多日前便已離京,怎會……” 街道盡頭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薄薄的暮色中,一人一襲青衣,正快馬揚鞭疾馳而來。 侍衛們立刻長刀出鞘,將李陵和葉歡護在中間。 青衣人很快馳近,臉上帶著麵具,正是戰狼軍副首領――麵具男。 李陵眼神陡然淩厲,衣袖中的手指也根根攥緊。 麵具男不等馬兒停下便飛身躍下,“王爺,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告!” 李陵擺手命眾侍衛讓開。 麵具男疾步走到李陵跟前,拱手低聲道:“師公藩緊急召集校尉以上將領在中軍大帳集合,不得帶領親兵隨同,且不得攜帶武器。沈將軍覺察有異,命屬下特來稟告王爺。” 李陵麵色大變,“不好,師公藩要謀反!” 李陵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盡皆變色。 師公藩是西江大營主帥,他若要謀反,對大梁李家王朝而言意味著什麽暫不去提,他們這些人隻怕就要先被拿來祭旗。 西江大營與江陵城近在咫尺,隻要師公藩率大軍圍城,江陵城破指日可待。江陵城一旦被叛軍攻占,他們這些王府侍衛還活得了嗎? 所以,李陵幾乎毫不猶豫的下令,“立刻出城!” 眾侍衛紛紛上馬,護送李陵和葉歡原路而返。連王府總管都不知從哪變出一匹馬,跟在後麵一同跑路。 還沒跑出半條街,寂靜的街道突然響起尖銳的哨聲,街道兩邊的民房屋頂上同時出現數十個弓弩手,箭矢如飛蝗般密密麻麻朝眾人射來。 幾個身手較差的侍衛躲閃不及,被羽箭射於馬下。大部分侍衛迅速伏身馬肚之下,躲開箭雨的攻擊,隻是馬兒全部中箭,哀鳴著緩緩倒下。 李陵第一時間將葉歡撲下馬,翻滾至街邊酒館外擺放的大酒壇後麵。 侍衛們訓練有素,很快便各自找到隱蔽所在,抽出背後弓箭開始還擊。這些人箭法了得,幾乎箭無虛發,偷襲的弓弩手中陸續有人中箭。 殺手們立刻隱蔽身形,不再發起攻擊。遠處卻有oo@@的腳步聲傳來,人數顯然也不在少數。 李陵沉聲道:“不能再出城了。這些人有備而來,師公藩在城外想必已布下伏兵,我們此時再出城,也是死路一條。” 葉歡急道:“那怎麽辦?” 李陵側頭道:“蒼狼。” 麵具男立刻道:“屬下在。” “你帶葉將軍先走。本王引開追兵,而後在碼頭會合。” 葉歡死死拉住李陵,“我不走,咱們有難同當!” 李陵安撫的拍拍他的手,“放心,我們都不會死。” 麵具男道:“葉將軍,王爺自有王爺的用意,你若真為王爺著想,就聽從王爺的安排,再耽擱下去咱們誰都走不了。” 腳步聲漸漸臨近,屋頂上的弓弩手也探出頭來,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他們。 葉歡咬牙道:“那你多保重,我們碼頭不見不散!” 李陵點頭,“不見不散。” 眾侍衛突然朝屋頂齊齊放箭,趁著弓弩手被箭雨壓得抬不起頭來,麵具男帶著葉歡火速穿進一條小巷,七拐八拐,距離李陵等人越來越遠。 暮色完全侵襲大地,城內一片死寂,連狗吠聲都不曾聽聞。 葉歡與麵具男已經走出很遠,卻似乎依然能聽到兵刃相交的刺耳碰撞聲。 葉歡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對於李陵,已不再是一個保護者的角色,更像是一個累贅,一個負擔,一個當有危難發生時都不願帶在身邊的可有可無之人。 更甚者,那所謂保護者的定義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自己從來就沒發揮過任何正麵作用,從來都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累贅。 葉歡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好好練功,哪怕自己能有一枝花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沒用。 像自己這樣百無一用,對社會唯一的貢獻就是提供了不少農家肥料,李陵他究竟喜歡自己哪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