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過頭,背著手瞎轉悠。  付銳修朝袁管家打了個手勢,並沒有多看寧儀,繼而出了門,坐上宅子前等待的豪華座駕。  等到付銳修上了車,袁管家朝這位將為付家立下生育之功的少年笑著說,“付先生還有豪華跑車放在車庫,是瑪莎拉蒂m12,日後若是您想兜風,也盡可以向付先生提。現在我先帶您去看看。”  寧儀舒展了眉眼,笑嘻嘻地應好,對已經知曉他身份的袁管家道:“順便,能不能現在把主廚叫過來?我想讓他給我做份甜點。”  得到袁管家的應好聲,寧儀興致勃勃滿麵春風。  上輩子他還沒享受過這種自由的生活,他隻求養胎這段時間,付銳修能經常這麽忙,少來打擾他,讓他舒舒服服地過一段快活日子!  然而,事實證明,事情進展通常不那麽盡如人意。  作者有話要說:付銳修瞥他:你似乎很希望我走?  寧儀:……沒有!  付銳修:那我以後常來看你。  寧儀:那也不用!  付銳修:這是我家,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乖乖聽從安排就好。  腦子裏已經出現各種限製級畫麵的何威:禽獸!  付銳修:你在想什麽?  何威:我看錯你了!  付銳修:???第十一章   寧儀在別墅裏住了兩天,原先的歡快和激情就被消磨的七七八八。  不是住的不舒服,而是不稱心。  他看了一會兒電視,袁管家提醒他:付先生交代過,讓他注意眼睛,然後好心地幫他關上電視。如果他弓著腰刷手機超過半小時,還會在一旁嘮嘮叨叨,嘮叨到他放下手機。  而遊泳池、燒烤台、按摩師,這些付銳修當他麵全部一票否決過,就更沒有絲毫可能。  袁管家以懷孕前三個月危險為由,對他看得很緊,寧儀每次經過隻能悶悶不樂目不斜視。  至於請來的主廚,廚藝雖然不錯,卻是按照孕媽食譜為他定製早中晚餐,根本不是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  寧儀試圖賄賂主廚,但主廚是個有些嚴肅的中年男人,寧儀不太能和他聊得來,隻能繼續自己一個人孤獨寂寞地自娛自樂。  最過分的是,袁管家甚至不讓他出門!  “您需要什麽,我會為您備下。如果您實在需要出去,那還是先請示一下付先生、報備一下行蹤比較好。”  請示請示,幹什麽都要請示!  這麽麻煩,真當他自己出不去嗎?  換一般人,別墅防衛係統很強悍,幾乎沒有可能,但他可以。  寧儀受不得自己成了籠中鳥,一開始住入別墅的興奮感半點不經耗湮沒在無休止的煩躁中,時時刻刻想著偷溜出去。  袁管家自然也發現他心情不太好,給他放了一首歡快的輕音樂,“您情緒似乎不太穩定,需要預約心理谘詢師嗎?聽說懷孕中的人心情暴躁是很正常的,隻要予以正確的方式輔導引導,一定能幫您度過這段時期。”  寧儀白了他一眼,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飛過的長尾雀,“我不需要心理谘詢師,不如給我買隻寵物吧,鳥啊狗啊魚啊都可以,能陪我玩的就行。”  袁管家露出難色,“您正在懷孕期間,寵物都帶有寄生蟲和有害細菌,並不適合您養。您若是有別的喜歡或需要的,不會對健康構成危害的,不如和付先生商量後再決定。”  寧儀用力捏了捏食指指骨。  商量?他這兩天悶成這樣,難道會想不到打電話找付銳修?問題是根本打不通!  “我知道了,我自己在這休息會。”寧儀強笑著擺手讓袁管家走開。  眼見著袁管家離開他的視線,腳步聲遠到聽不見了,寧儀才避開客廳的一處監控,沿著走廊緩緩踱步,觀察地形。  開了一小扇門的走廊外是青青的綠草地和一些花朵盆栽。  目光淺淺滑過落地窗外的風景,寧儀手指觸到牆上高掛著的一副裝裱起來的水墨畫,畫上的荷花水佩風裳亭亭玉立,在風中攏著葉,矜持端莊。  寧儀忽然來了興趣,正待細看這一幅淡逸勁爽的好畫,一陣碎碎的腳步聲驀地響起。  “喂,你在做什麽!”  寧儀動作一頓,轉身看從小門外奔到走廊的小男孩,約莫十歲出頭,壯壯實實,板寸頭,眉眼倔強倨傲。  “你是誰?”看到生人,寧儀饒有興致地問。  “我還沒問你是誰呢!我之前都沒有見過你!”小男孩還戴著紅領巾,背著書包,個頭卻已經有寧儀胸口高了。  “你之前住在這?”寧儀疑惑,問完就否定了這一想法。  小男孩十分不屑且嫌棄地瞥了一眼他,“你當誰都能住這呢,這裏隻有大老板才能住!”  小男孩說完,又忍不住打量他,“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知不知道你剛剛碰的那幅畫很貴啊!碰壞了你賠得起嗎?宋朝真跡你懂嗎?”  寧儀歪著頭懶洋洋的,“那請賜教?”  小男孩走上前,得意洋洋地指著那畫道:“這畫我從小就看著的,看到旁邊的落款沒?這是宋朝某以清廉著稱、生活樸素的官員掛在書房激勵自我的名畫!也就大老板財大氣粗,會把這畫直接掛在走廊牆上。”  “哦。”  “哦什麽?”小男孩豎著眉頭問。  寧儀好整以暇,無辜地答:“我記得這位官員雖然清廉,但並不樸素。宋朝經濟發達,貨幣購買力高,此人年薪過千萬,哪需要貪汙受賄;生活優渥,更說不上樸素。”  小男孩原本眉飛色舞、忘乎所以的表情一滯,“胡說,老師不是這麽說的!”  寧儀攤手。  小男孩堅持自己說的是對的,依舊不懈給寧儀普及知識,“還有這荷花旁的這十二個字,出自周朝《周禮》中的六廉!廉善、廉能、廉敬、廉正、廉法、廉辨,聽說過沒有?”  小男孩仰著脖子,從下而上地傲視他。  寧儀點點頭,“你字識得倒挺全。”  小男孩一聽這話,知道是在譏諷他,生氣地吼道:“莫欺少年窮!”  寧儀笑了一聲,玩味地咧了咧唇,“可我記得,《周禮》並不是周朝的書,它成書於兩漢呢。”  寧儀不好意思說,他家裏最不缺古書古畫,但自己現在心情不好,不介意給別人科普。  小男孩木了好久,泥塑似的站著不動,臉卻漲得通紅,“胡說!”  寧儀不再管他,用手機呼叫了袁管家,又當著小男孩的麵故意輕輕扣了扣畫框,看到對方氣壞了的表情才樂道:“袁管家,走廊這有一個小男孩。”  袁管家想了想,“那是花匠的兒子李小強,有時會來等他父親下班,打擾到您了嗎?”  寧儀笑了兩聲,聲音比春風還要溫和,口吻卻是命令似的、不容抗拒的語氣,“讓他回去學習,除非考上清北,否則不許再進來!”  袁管家擰了擰眉,知道大概是出了什麽事,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付家下一代繼承人的生父也敢得罪,袁管家為花匠的前途捏了一把汗,好在寧儀提的要求並不過分,聽起來也並不如何生氣,應當沒事。  李小強哭哭啼啼地被父親強行帶走後,寧儀穿過小門,走到走廊外,躲到一棵茂密粗壯的香樟樹下。  香樟樹正在換葉,或紅或深綠的老葉隨風飄落幾片,新葉翠綠翠綠的,綠意幾欲滴落。  寧儀打量著周圍不再有人,當下不再等待,閉目掐了個訣,身形如一道輕煙般搖晃幾下,倏忽不見。  一出被強悍的防衛係統包圍的別墅,寧儀落在一處無人的路邊,朝路過的出租車招了招手,報了格物總公司的地址。  既然打不通付銳修的電話,為了爭取自己該有的權益,寧儀選擇當麵對峙。  憶起付銳修之前接的那起電話,寧儀估摸著對方這兩天大概一直在忙,所以直接去公司見到人的可能性比較大。  在車上望著窗外胡思亂想的空檔,許多關於這兩天好的、不好的關於別墅的使用感受都一股腦湧上來。  除了有幾樣東西不讓碰、不讓用眼過度、不讓出去瞎逛,而且地方還大,他又不能當著袁管家麵提氣飄來蕩去、屋子也空曠的可怕外,其實還有蠻多可取的地方,洗浴、吃睡用無一不是最好的,屋子外的草坪他無意踩壞了袁管家也不說,有幾樣春季生的果子如草莓等種滿了一個小園子,他想吃就會有人去采。  寧儀想起自己跟袁管家閑聊時,得知的別墅向外人出租使用一個月的價格,那個價格讓他有點沒底氣去談判。好的他受著,一點限製和建議卻都受不了,寧儀也覺得自己有些嬌氣。  掂量著付銳修目前對自己的態度,寧儀又開始自信起來。  他揣著崽呢!可嬌貴著,悶著了當然得說,嬌氣點怎麽了!  *  付銳修這兩天確實忙得應接不暇,和手下的人通宵製定方案。  這種政策出台,必須得最快時間內整理出方案來調整企業以後的運營,走在最前頭的人越容易得利。  公司裏因此一下子出現了三撥人。  第一撥,是生產、市場營銷等幾個部門的人,這些人基本和付銳修一樣,這兩天都沒怎麽合過眼;第二撥人,是稍有利益牽扯可能會麵臨整改的部門,他們憂心忡忡,覺得天都要塌了;第三撥,則是無論什麽政策出台都不會影響到的部門,例如廣告設計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認為此次事件不過小風小浪,繼續悠閑地嗑著瓜子聊著天。  至今還有空在公司內閑晃的也就第三撥人,其他人要麽目不斜視、腳不沾地到處跑,要麽在辦公室紅著眼埋頭苦幹。  寧儀一來格物,就感覺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偌大的公司彌漫著風雨欲來的緊張感。  他從記憶中搜索出付銳修辦公室的樓層,繞了小半圈找到電梯後,耐心等待在能最快到達一層的電梯前。  等待電梯的並不止他一人,三個人在他前方,兩個人在他後方,一個穿短裙的女生在他側邊站著。  女生偷偷覷著他,脖子越抻越長,眼睛越睜越大,“寧儀?你是寧儀嗎!哇,你變化好大,都認不出來了!”  寧儀刷手機的動作停頓半拍,一頭霧水地回視她。  女生身後的一男一女聽到女生這麽說,驚詫地湊上前來打量他,“寧儀?真是你!”  “你們……”寧儀茫然了一瞬,腦海裏有一些麵孔逐漸和眼前的幾人重合。  似乎是原主實習期間認識的同事,都是廣告設計部門的,和原主關係一般。  年紀較大的女人叫方華,戳了戳年紀小一點叫黃安安的姑娘,小聲嬉笑,“他居然還敢回來……”  “難道是有新後台了?看他這一身……嘖嘖。”黃安安悄悄地和方華擠眉弄眼。  另一個年近三十叫孫炎的男人則麵色古怪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見,你怎麽回來了?”  寧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不能回來嗎?”  孫炎打著哈哈,撓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時快轉正了卻突然就走,大家都很關心你,看你回來了就問一句。”  寧儀瞟了方華一眼,冷笑一聲,點破她們自以為他聽不見的對話,“所以,我為什麽不敢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水墨畫那裏包括官員都屬作者瞎編,請不要對號入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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