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每個為人父母的人,都會感受到的擔憂與喜悅。 寧儀慢下步子,看向路邊樹上草巢內為幼崽銜來食物的成鳥。 * 夏順豐回去了,找到已經散會的總裁匯報任務完成。 付銳修正站在辦公桌前,翻著一份文件,漫不經心地問:“你把他送到別墅了?” 夏順豐一懵,“哪?” 付銳修合上文件,皺眉道:“我不是讓你送他回去?” 夏順豐發現事情不太對頭,有些無措,“可他說要散心,就去了公園……” 付銳修修長的手往桌子上一敲,像敲在小助理的心上,“哪個公園?” “環……環城……”夏順豐對著麵結寒霜的總裁,有些哆嗦。 “那麽遠……”付銳修眼皮跳了跳,“你去找他,送他回別墅。” “哪個別墅?”夏順豐戰戰兢兢,不敢再看發怒時的總裁。 付銳修這才想起小助理晉升這個位置不久,並不知道他住所的位置,但他本來以為寧儀會跟他說地址。 付銳修歎了口氣,“我一會把別墅地址發你,你去接人,還有,這是他的手機號。” 付銳修打開手機翻找通訊錄,才發現這兩天不停開會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的手機裏有幾十條未接來電和信息。 其中有七八條都是寧儀打來的,不同時間段,從早晨到夜晚。 付銳修回撥回去,等了一分鍾,無人接聽。 夏順豐偷偷覷著他,莫名開始膽戰心驚。 作者有話要說:修了一下第十三章 寧儀在外晃悠了一整天,東轉轉西轉轉。 一會看看街頭賣大餅艱苦謀生的大媽,一會蹲在路邊看看工地裏頂著烈日搬磚頭的工人。 他以前很少關注到這些,但因為現在的心境,不自覺地想要觀察、體驗別人的生活。 人間疾苦,果不其然。 寧儀心裏揪揪的同時想了很久,他需要一個可以謀生的行當。 他不想以後寶寶出生,問他是幹什麽的、是怎樣和付銳修生下的他時,會聽到今日方華等人說的那樣的話。 說到一技之長,其實他會的很多,其中以音律、書畫為長,隻是他之前從未想過要借此做些什麽,他也從不是需要擔心這種事的人。 但沒了父母供養,不可否認,他就是成了同事口中被包養的小白臉。 作為半個陌生人來說,曾被原主算計過的付銳修已經對他很好了。 這也是讓一向驕傲的小鳳凰這麽焦心的原因。 他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生而為人的重擔,原生家庭、生計、後代……無一不正壓在他肩上。 沒有實力,就會如今日一樣繼續受人欺辱,然後等待付銳修來救他。 至於靈力……他的父母說過,那不是應該用在無辜凡人身上的東西。 * 太陽西沉時,付銳修已經在外找人找了兩個小時。 寧儀的手機始終打不通,他讓夏順豐去環城公園接人,夏順豐苦著臉空手而歸。 付銳修沉了臉色,一直與他保持聯係的袁管家也沒有寧儀的消息。 他冷著聲線一字一頓告訴自己的小助理,寧儀回來,他才能回來。 公司的事務堆積在桌案,付銳修對著看了半個下午,心思越看越渙散,最後差點不能集中精神。 寧儀很明顯是來找他的,但他被人當眾欺負了,然後現在跑了個沒影,手機也打不通,這很難讓他不往糟糕的方向想。 畢竟他一直便把對方當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待。 付銳修又抿了一口咖啡,強撐起睡眠不足的眼皮,合上文件,推遲了一個安排在三點半的視頻會議,轉身拿上外套出了辦公室。 和夏順豐聯係過後,付銳修先去寧儀曾逛過的那家商場讓保安幫忙找了一圈,又去了之前吃過飯的飯店問了一遍,最後挑著相反方向的公園,坐車一個個找過去。 司機抬眼瞥了一眼扶著額頭一臉疲色的付銳修,想安慰些什麽,“付總,您放心,人一定能找到的,聯係不到可能是手機沒電了,不一定是出什麽事。” “嗯。”付銳修淡淡地應著。 司機搜刮腦殼,試圖出謀劃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愛玩,晚一點回家也是常見的,不過找到人之後,您可不能訓他,小孩子叛逆的很,越訓越跟你反著來,盡量順著,跟他講道理。” 付銳修有些頭昏腦漲,但還是聽了進去,放下手,虛心請教,“不能訓?還有呢…要怎麽做?” 司機有些為難,“我也沒什麽經驗,我家就我老婆和一個女兒,怎麽著都是要寵著哄著的,給她們買點喜歡的包包衣服化妝品,她們就一準不跟我慪氣了,所以……同理可得?” “?”付銳修無意識地摩挲著指骨,發現司機誤會了什麽,“他不是在跟我慪氣。” “那怎麽會離家……”司機閉上嘴,把想象中的“出走”二字吞了進去。 付銳修沒有應聲。 他怎麽知道小孩子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受了委屈、出去散心可以理解,但失去聯係就難免讓人擔心。更何況他還身懷有孕。 也不知道寧儀當時想找他說什麽,他當時正忙,根本顧不上,連收拾那些碎嘴的人也隻能安排助理去做。 腦子裏一時閃過寧儀或生氣或高興或撒嬌的神態,付銳修心頭一跳。才相處統共不過兩天的人,從何時起,他的印象就已經如此深刻…… 司機想著話題都已經進行到這,幹脆壯著膽子道:“等會找到人,最要緊的是,您絕對不能擺臭臉,小孩子要耐心管教的呀。” 付銳修抬眼,“我平時的臉很臭嗎?” “沒有!”司機極惜命地急忙否定。 車內沉默了一會,司機試探著問:“付總,你們之前肯定缺乏交流吧?” 付銳修又開始頭疼,“我隻是兩天手機沒開機,所以沒接他電話。” 司機:“……” “還有……今天上午看到他時,沒跟他打招呼?”付銳修沉吟了一會,補充。但他替他收拾了人。 “要是在你家,會怎麽樣?”付銳修問。 司機停頓片刻,麵色有些沉痛,像是飽含風霜的老茄子,“大概會被罵一頓然後被打出家門吧……” 付銳修:…… “我們倆聊得不是一個概念的事情。” 跳過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付銳修不再作聲,打開手機回複這兩天的信息,手指不知不覺在寧儀昨天發來的一條信息上停頓。 -你怎麽不接我電話?袁管家不讓我出去,但我想去逛市中心那條美食街。 付銳修輕輕打下一行字。 -回來我帶你去。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萬霞即將歸入地平線時,已經繞城大半圈的付銳修才在一個湖邊公園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下了車,慢慢靠近。 少年坐在花壇前的長椅上,單薄的身軀被天邊餘光勾出輪廓,紅霞在他身後,百鳥在他身周,樹影在他身下。 一群本該歸巢的大小鳥兒在暗影下繞著他或飛或停,幾隻黃腹的鳥雀落在他風塵仆仆的肩頭臂膀,少年低著頭,跟它們小聲說著話。 被眼前一幕所震撼,付銳修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目光停滯。 有不和諧的細微聲響從不遠處的灌木旁傳出,付銳修看過去,是兩個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男人,正盯著寧儀看。 付銳修拉下嘴角,快步朝寧儀走過去,一群鳥兒一哄而散。 寧儀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 付銳修瞧見他,心定了定,遲鈍了一秒才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寧儀眨眨眼,因為缺水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麽找到我的?” 付銳修軟下語氣,“哪都找找,就找到了。” 寧儀一愣,站起身拍拍灰,“我沒事,就是出來走走。” “那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付銳修的目光又淩厲起來。 寧儀推開他的手,倔強地沿著路往前走,“我手機沒電了。” “真沒電了?”付銳修問。 “……真沒電了。”寧儀少了些底氣。 小小的報複心而已。 天知道前兩天打不通付銳修電話的時候,他有多氣! 付銳修拉過他的手腕,將他往車子的方向引,“我們回去再說。” “我不想回去。”寧儀甩開他的手。他一早就看見路邊停著的車了,他偏不過去。 他對嘮嘮叨叨的袁老頭子還有抵觸。 那廝比曾教他物理的老師還嚴格。 講道理,跟鳳凰講授火焰溫度地心引力,他怎麽能聽得進去? “寧儀!”付銳修叫住他,“那你想去哪?” 寧儀看著身周倦鳥歸巢,忽然有些紅了眼眶,他想回他的家。 “我有話要跟你說。”寧儀頓住步伐,鼓了鼓腮幫子。 付銳修牽過他,“上車再說。” “那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