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呢?”寧儀又問。 侍者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寬敞奢致的餐廳除了他們一時竟沒有其他人,正中的長桌鋪著華麗繁複的桌布,落著漂亮的燭台、餐具、成片的花朵,但就是沒有食物。 寧儀發出疑問,他其實已經餓了。 請體諒體諒他這個承擔著兩個人飯量的辛苦的孕夫吧。 “晚飯得一會再吃了寧儀。”身後的男人聲音醇厚,沉澱著深度,隻是此刻他的心情絕不像表麵那樣輕鬆沉穩。 寧儀轉身看向這個意圖克扣他夥食的人,就見他不知從哪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銀色的戒指盒。 付銳修含笑低頭打開,露出那一枚準備了許久的戒指,他聲線輕而慢,比起往常利落的風格,難得地拖了尾音,像是引誘世人吃下蘋果的那條毒蛇,“喜歡嗎?” 寧儀慢了好幾拍,下意識地以為是這是這三五天付銳修送給他的小玩意兒,便想接過來,笑盈盈道:“喜歡。” 付銳修退回手,看著他道:“你知道這是在做什麽?” 寧儀沒頭沒腦地回答,“知道啊。” 付銳修肅起神色,“接受它等於接受我的求婚。” 寧儀迷茫地冒出問號。 看透了寧儀的懵懂,付銳修舒展眉宇,目光誠摯到近乎虔誠,說出了那句醞釀許久、無數人都必將對著心愛之人說出的一句話,“我喜歡你寧儀,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寧儀動了動嘴唇,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他驀然揚起一個笑,清湛湛的,像還是初見時那個驕矜純澈的少年。 “拒絕的話我會沒有晚飯吃嗎?” “或許會。”付銳修神色未變,眸中漾起笑意。 寧儀懊惱地“啊”了一聲,“那隻能答應咯。” 總之在他眼裏,在一起本也就離結婚不遠了,他當初在答應在一起的時候就有這樣的覺悟,如今接受的這樣快倒也令付銳修吃驚。 當然這也有寧儀父親姐姐們的功勞在,類似於“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這種話奠定了寧儀的思想基礎。 寧儀雙手向前捧出,揚了揚下巴,“呐,鑽戒給我看看。” 付銳修從戒指盒中拿出戒指,笑聲醉人,“哪有這樣要戒指的。” 他執起寧儀的左手,翻過來,將戒指放進無名指上,“不是鑽戒,鑽戒等辦婚禮的時候再給你。” 寧儀先前因為太過吃驚所以根本沒有仔細看,現在聽到他的話,直到微涼的觸感落在自己的指間,才發覺這確實不是一枚鑽戒。 尺寸掌握的剛剛好的鉑金寬指環上鑲著的珠子暗蘊光華,光線折轉間流光溢彩,讓人挪不開眼。 寧儀排除了珍珠的選項,一時竟看不出這是個什麽珠子。 寧儀疑惑,便將自己的想法問了出來。 付銳修解釋:“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枚珠子,經儀器檢測對人體沒有任何危害。它的成分有些奇怪,有些類似夜明珠,但又全然不同……我第一眼瞧見它,就猜你會喜歡,所以就鑲在了戒指上。” 寧儀聽著付銳修解釋來由,將左手放在適合觀察的地方晃了晃,他遽然心神一滯。 這珠子……似乎有靈力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g戲 盡管我在寫的時候,腦子裏已經飛馳過好幾輛車了 _(:_」∠)_第四十五章 大概是寧儀的凝視地太久, 疑惑的太明顯,付銳修辨不出他是哪種情緒, 便問:“怎麽了?不喜歡?” 寧儀回應他,熱烈地笑了一下, “不是,是很喜歡。” 他不動神色地收回手,下意識地掩下手指上套著的戒指。 “所以現在可以開飯了嗎?”寧儀始終關注著這個問題。 付銳修失笑, 冷峭的麵容此時柔和的一塌糊塗, “我平時是虧待你、不給你吃喝了嗎?” 非得反複在這麽重要的時刻提吃飯? “還有一個步驟,過了之後才是上菜的時間。”付銳修回答他的問題。 寧儀睜著眼, 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俊臉靠近,自己則微微抬起下巴迎向他—— 這個吻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 都要來的細密綿長。 桌台燭火發出劈啪的爆裂響聲, 徒添幾分靜謐溫暖。 並不濃烈的清幽花香緩慢彌漫四散, 無盡頭地拉開恣意縱情的絢麗帷幕。 * 侍者魚貫而入,推著餐車帶來了美味的餐點,寧儀正要夾起一兩塊墊墊肚子,卻被付銳修的話問的頓了一下。 “領證?”提起有些熟悉的字眼, 寧儀喃喃著重複一遍。 付銳修朝他點了點頭, “至於婚禮, 得等你生產完恢複之後再辦。” 寧儀略過婚禮,卻對“領證”二字有些在意,他戲謔道:“我記得,你兩個多月前就說過這個問題了, 難不成,那時候就有要在一起的想法了?” 付銳修垂下眼,眸光從眼角泄出來,聚集在他臉上,“算是,但我記得你當時嫌麻煩。” “我那會又不喜歡你……我倆連搭夥過日子都比不上,領證這種事太虛無縹緲了吧。”寧儀記起那時候的感受,對比現在自己答應的直接的反應,理直氣壯地為自己開脫。 付銳修彎了彎嘴角,笑意中帶著縱容,“也就隻有你會認為領證這種實打實蓋章的事是虛無縹緲了。” 這理應是證實自己心意的一種方法。 還有許多愛侶會為了這樣一張證,鬧得不可開交。 寧儀咕噥著,“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覺得有個小紅本確實要好一些,不然我跟你在一起,名稱卻是格物總裁的小情人,這也太憋屈了。” 兩人確定關係後,寧儀不是沒想過領證,但他向來喜歡水到渠成,不管是感情,還是別的什麽事。 他對情愛的定義很模糊,對領證的概念更是,既然不反對,就幹脆就由著付銳修安排了。 正有滋有味地吃著飯,寧儀忽然抬頭,表情古怪,“果然你之前提議酒店你來定的時候,就在籌劃這件事了吧?” 付銳修舔了舔下唇,在蒙昧的燈光下顯出幾分曖昧,“一直在想,正好趕在了這個時候而已。” 寧儀左手撐著下巴,盯著他看,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陰影。 “在想什麽?” 寧儀動動嘴唇,既沒笑,也沒有別的表情,聲音空渺,仿佛在信口胡扯,轉移話題,“就是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遇到你這麽個人……現在居然還能發展成這種關係。” 寧儀不敢暴露內心真正的想法。 領證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結婚了吧,他要和喜歡的人結婚了,但他的父母親人對此一無所知。說不定他早已經在原本的世界裏死了,或許自己的痕跡都會被抹滅。 自己結婚、生孩子,理應身邊是要有這些人的身影的。 寧儀眨眨眼睛,將濕潤的淚意逼回眼眶,巧妙地沒有露出端倪。 就如每一個開始學會藏心思的少年一樣。 表麵仍然是一樣的驕狂肆意。 他揉揉有點酸的鼻梁,想起了一個人,思量片刻,朝付銳修道:“這件事需要告訴嚴……我、額,媽媽嗎?” 他仍然沒法對著那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坦蕩地說出這個稱呼。 付銳修雙手交握,“我了解過一點你家裏的情況,關於要不要告訴你的家人這件事,自然是你來決定。” 寧儀有點頹,具體表現在拉下的嘴角,“那就再等等?等到生完?” 但不管怎麽著也是要知會一聲的,畢竟是原主的母親,盡管現在這副身體已經被他無意識地同化、已經不能再以人類的身份簡單概括了。 他對嚴嬋沒好感,這事如果告訴她,她多半是要來撈付銳修一筆的。他還不想在懷孕期間動氣,索性就推遲到寶寶出生好了。 付銳修尊重他的決定,“我也是這麽考慮的。” 寧儀朝他抬眸一笑,這種心意互通的感覺十分美妙,似乎隻要一個眼神就能領悟對方的意思,雖然兩人如今剖白了心意即將締結婚姻關係,但給寧儀的感覺還一同以往——舒適自然,自在地像兩人曾經相處過挺長一段時間。 但事實上,兩人最初住在一起時,還摩擦不斷。 他回想阿爹阿娘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總是時時刻刻恩愛,偶爾是要鬧些小性子作為老夫老妻之間的小情趣的。 阿娘溫婉,阿爹麵對阿娘時卻從不像對外人那樣威嚴有禮,而是會有些不正經,爭論完哄阿娘的時候甚至會撒嬌,阿娘則會摸摸阿爹的腦袋,說真是怕了他了。 其他的許多對夫妻他也多多少少觀察過,相處模式不一,有的歡喜有的平淡,鳳凰一族認定戀人之後就會廝守一生,倒也少見夫妻不睦的。 但他對父母最為熟悉,就忍不住想拿來與自己和付銳修作比較。 ——區別似乎很大,他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對照,撐著腦袋兀自走神。 “寧儀。”付銳修喚他,拉回了他越跑越遠的思維。 寧儀:? 付銳修:“快點生完。” 寧儀:??? 寧儀戳了戳碗裏的肉,還在琢磨這話是什麽意思,再對上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忽而就懂了,耳根泛上紅,悶頭吃飯去了。 *** 巡展結束以後,寧儀就被付銳修牽著去領了證。 這在他看來,比起寶寶,不算一件很大的事,對錯也未可知——畢竟他做事也向來全然不看後果。 但這幾乎在付家翻了天,徐含薇在得知他們的情況後,立刻隔著大洋把付諄call了回來,還試圖大擺宴席以示慶祝。 寧儀沒想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付銳修也堅持寧儀現在養胎要緊,其他的等辦滿月酒之後再做準備也不遲。 好在徐含薇在簡短的失望之後,很快找到了新的可以幫上忙的事情。 ——聽說寧儀想要成立個人珠寶品牌,徐含薇毫不吝嗇地利用自己的資源,在上層圈子裏宣傳造勢,說的天上有地上無,並且成功地成為了第一批寧儀製造出來的輕珠寶首飾的擁有者。 妥當安撫好徐含薇後,寧儀還一直惦記著沒找到機會送出去的袖扣。 之前被求婚時原本是個好機會,奈何他根本沒想到會在去巡展的時候發生這種事,更不可能把貴重的東西隨身帶著,以至於一直耽誤到了現在。 眼見著此時此刻,夏日易變的天氣陡然轉陰,似乎一會兒就要落雨,跟上次他們淋雨時的場景有點像。 寧儀捧出一對袖扣,放進包裝盒裏,瞧了瞧外麵的天色,暗想擇日不如撞日,正巧付銳修今天一直在家,應當也不會耽擱到對方什麽事。 他跋涉了挺長一段路走到付銳修書房門前,這時候因為過於激動才覺出明明都領過證了卻還住在隔壁是件多不方便的事情,他一邊琢磨著要不要搬過來,一邊扣響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