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才,俺叫徐大勇,吳家村村人。”為首的中年漢子拘束地笑了笑。漢子一張四方臉細紋密布,被風吹日曬過的皮膚黝黑粗糙,由於長年勞作,一雙手滿是厚厚的繭子。  他身後跟著的是名字分別叫做徐誌和徐達的兩個健壯年輕人,年輕人和中年漢子五官上有些相似,都是中年漢子的兒子。  對方是個實打實的莊稼把式,沈硯北隻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我家的地還沒翻,得先除草翻地才能播種……”  “沒問題。”  沈硯北想了想,補充道:“我家好幾年沒種地了,家裏沒那麽多工具,你們得帶工具過來。”  “無妨,我們有工具。”  想來村長已經和他們說清楚酬勞,沈硯北就不再絮言,直接問:“若無其他問題,你們明日下地如何?”  “可。”  既然雙方都沒問題,沈硯北便回房取了筆墨紙硯,當著幾人的麵擬了個合同,讓村長念給徐大勇三人聽。合同通俗易懂,明明白白地寫了誰誰雇傭誰誰種地,工錢幾何等等。  徐大勇喜出望外。這種幫人種地的活,一般都是口頭約定,沒有誰會像沈硯北這般嚴瑾還寫了雇傭文書的。  這下白紙黑字,又各自按了手印,地種完後根本就不用擔心對方挑剔他們活幹得不好而克扣工錢!  “明日就有勞徐大叔和兩位兄弟了。”沈硯北客氣地笑道,把一式兩份的合同給一份徐大勇。  徐大勇受寵若驚,連忙接過。之前村長找到他們,說是給沈秀才家種地的時候,他是有些猶豫的。沈家村秀才的大名他聽說過,一個高傲自負的讀書人,聽說不太好相處。可村長給他說了酬勞後,他決定先過來看看。如果對方實在無禮,他們再接別的活就是。可眼下這一接觸,這沈秀才和傳言所說的根本就不一樣。  雖不是平易近人的模樣,可目光平和,說話有理有據讓人易信服,做事嚴謹,儼然一派君子風範!  真真是傳言不可盡信啊!  把人送出門後,沒死心的沈硯北回來摟著顧長封,歎道:“媳婦啊,要開始春耕了,往後這段日子都沒得空閑了,趁著眼下還閑著,咱們先去床上好好躺一會!”說完,把手腳僵硬的顧長封推進布置好的房間。  心裏緊張的顧長封剛進門就愣了下。  寬敞整潔的房間內一溜的新家具,簡單大氣的床、榻、櫃子,上頭紅棕色的漆看著沉穩大氣又帶著一絲喜慶……  沈硯北在他耳邊輕笑:“之前沒來得及準備新房,這權當是我們倆的新房了,嗯,是少了許多東西,不過等日後有條件了……”這裏的人比較注重儀式感,就是貧苦人家娶親也會擺上一兩桌酒席,這不僅僅是告知眾人其成家了,還是給另一半臉麵——這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日後要和我一起過日子的人!  他匆匆忙忙穿過來就有了媳婦,可原主沒拿媳婦當人看,成親啥也沒有。原主這般作踐自己媳婦,村裏人就更加不會把他媳婦當一回事。  他媳婦這麽一個性感又可口的猛男怎麽可以被人當做笑話呢?  沈硯北臉上的笑意收斂,認真道:“我會宴請八方賓客,鋪十裏紅妝,重新和你拜堂成親。”  顧長封眼睛微微睜大,隻覺得心頭又甜又澀。他到底是一個雙兒,能嫁給沈硯北他覺得已經是他這生最大的運氣。可人心易貪婪,他滿足現狀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想和沈硯北在一起,名正言順地在一起。當別人提起他的時候,會說那誰誰誰的夫郎,而不是那個長得像漢子一樣的醜雙兒。  這其中就差了明媒正娶,差了拜堂成親的步驟……  他這想法挺可笑的。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害怕。  “好了,媳婦,別愣著了,來試試這床好不好使!”沈硯北把人一推,笑眯眯地撲上去。  被猝不及防撲倒的顧長封沒有像以往般僵硬著身體,反而主動伸手摟住沈硯北,而後一個翻身把人壓在身下。  “?”沈硯北有些懵,一抬頭就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  “夫君……”  耳邊響起男人暗啞的低喚,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如斧刻雕琢般立體的五官。尤其那雙深邃的黑眸帶著灼人的熱度深深凝視著自己。  “長……長封……”沈硯北咽了咽口水,覺得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  要死了要死了!媳婦他要對我做什麽?  就在沈硯北的心撒丫子瘋狂叫囂的時候,顧長封隻是低頭親了親他的唇。  沈硯北:“……”  “……我……我不會。”顧長封麵紅耳赤,垂著眼悶聲道。沒有人教導過他,他也不曉得要怎麽取悅對方。主動親吻對方已是含蓄內斂的他所能做出的最能表達自己心情的行為了。  沈硯北心一軟,笑著咬上他的唇:“沒事,我教你。”  “這種事多做兩次就好……”  “嗯……”  “張嘴。”  “……”  “真乖……”第24章 名字  天氣晴好,徐大叔三人一大早就下地去鋤草翻地,都是老實憨厚的農家人,不用監工,沈硯北去瞧了眼後就回家了。  周煜按時來報到,顧長封一邊盯著他練基本功一邊看沈硯北忙活。  “這是做什麽?”  “挑種子。”沈硯北說著從攤開的種子裏挑出顆粒大個頭飽滿的玉米放在一旁的簸箕裏。家裏八畝水田都種上水稻,出產足夠他們兩個大男人吃的。那六畝旱地他打算種玉米、豆子、番薯、花生這些不用花費太多心力打理但又好吃的農作物。至於青菜,農家人的院子地方夠大,養雞養豬種菜都不是問題。原主父母在的時候,後院就有菜地,前兩日他媳婦幫著除草鬆土把地理出來,他灑了些種子種了些蔬果。  顧長封聽罷,也蹲下身幫著挑種子。  周煜看著安安靜靜地挑種子的兩人,感覺自己的認知又被刷新了。來沈硯北家後,他發現沈硯北和自己記憶中的沈秀才判若兩人外,更多的是覺得這人無論待人接物還是理事都有自己的一套。不是那種讀書人恃才傲物的處理方式,而是處處以理為先。  他起先還沒有那麽大感觸,可誰讓他師父是個不善言辭的,每每都被沈秀才欺負。不過這也不是壞事,沈秀才是愛欺負人但也很懂得痛惜人。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斯文俊秀的沈秀才會看上他師傅這般獨特的雙兒。村裏村外,他也沒見過有哪一家漢子和自己媳婦是像他們一樣玩玩鬧鬧卻又黏黏膩膩的。  不過這要是兩人間的情趣倒也能理解……  “夠了。”沈硯北篩了篩簸箕,把裏麵的玉米種子倒進一個裝著水的罐子裏頭。  “泡水?”顧長封有些好奇。他沒種過地,隻當直接把種子埋進土裏頭就行了。  “不是,這是勾了水的童子尿。”沈硯北微微笑道。  聞言,正在紮馬步的周煜腳下一軟,差點跪下。  “童子尿?”顧長封皺眉,“有什麽用呢?”  “種子在播種前浸泡,讓種子吸足水分,可加快出芽速度,提高種子發芽的數量,保證種子發芽又快又齊整。這就是催芽了。”沈硯北解釋道,“而浸泡尿液,能讓玉米種子的幼苗健壯,進而增加產量。”這邊的土地還是挺肥沃的,可畝產並不高,他想了下,除了肥料的問題,或許還有種子質量的問題。沒有現代化的肥料來追肥,他隻能使用土方法來增加植株的競爭力。  而且他也不打算用普通的方法來種植玉米。  這一席話聽得周煜瞪大了眼,這沈秀才不是一個讀書人嗎?怎麽突然這麽精通農事了?  顧長封沒在繼續追問,因為他隻需要看沈硯北如何做就行。  翌日春光暖融,田間地頭到處是村民春耕備耕的忙碌身影。村民們播種的播種,插秧的插秧,一片熱火朝天。  沈家的旱地裏,徐大勇握著鋤頭滿心疑惑。  “這種玉米,壟與壟之間不用這麽寬吧?”  “僅是種玉米的確不用這麽寬,可我打算套種黃豆。”沈硯北給徐大勇比劃了下種植模式,“三行玉米間種植三行黃豆。玉米與玉米之間間隔兩尺左右,玉米與黃豆之間間隔一尺,黃豆與黃豆間……”  這種這種方式聞所未聞,徐大勇很懷疑這樣種植會不會有問題,可主家沈硯北這樣要求,他隻能照辦。  村裏人聽說沈硯北要這樣種玉米都覺得沈硯北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亂來一氣,村長沈德忠為此上門找他談了談。  “沈晏啊,你這玉米和大豆套種可有什麽名堂?”要是沈硯北還和之前那樣不拿眼睛看人,沈德忠也懷疑沈硯北是胡來,可最近沈硯北辦的事沒有一處不妥當,他覺得這年輕人不是心血來潮。是以特意上門來打探打探。  沈硯北笑笑,給村長倒了杯補血健脾胃的枸杞紅棗茶。  沈德忠一瞧,心想這秀才家的茶就是不一樣。聞一聞,有種淡淡的香味,喝一口還甜滋滋的!  “不瞞忠叔您,我這種植方法是從一本雜書上看的。”沈硯北巧妙地撤了個慌,打出讀書人博覽群書的名頭,“這著書人走南闖北,記錄許多奇聞趣事。我碰巧翻看到,所以就想著試試看。”  “據書上所說,這樣的種植方式與單純種植玉米的種植模式相比,玉米不減產,黃豆卻能增產百來斤。”  沈德忠有些心動。農家人一年的指望都在地裏頭,誰不盼著田裏出產的糧食能增加?黃豆價格不貴,可若能白得百來斤那也是錢啊!而且黃豆能做豆花做豆腐!  沈硯北喝了一口茶,等待對方平複心情。  “咳咳,沈晏啊,你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沈德忠小心翼翼地問。他是心動,可也就隻是心動而已,在沈硯北的地還沒收獲之前,他可不敢亂來。  不以為然地笑笑,沈硯北把茶盞放下。“隻是兩畝地的事,如果不豐收,下半年不再種就是。”  沈德忠愕然,心裏暗歎:枉自己吃的鹽比對方吃的米還多,居然比不上這樣一個年輕人想得開。  “這法子管不管用我試過後就知道。”沈硯北正色道:“若是管用,可讓鄉親們也試著種種看。”村民們往日對原主也算是照顧了,要不然原主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脾氣的人早就餓死病死在自己家裏了。  他占用了原主的身體,日後教村人些增產的方法就算是報答村民們照顧原主了。  沈德忠喜出望外:“若是如此,那我就先替鄉親們多謝你了。”  沈硯北連忙道:“忠叔說的哪裏話,舉手之勞而已。”  他祖父母那一代人都是背朝天腳踏黃土的農民,在他家還沒做餐飲行業發跡之前,他家也是種地的,他深切體會過種地的辛苦,若能幫一把這裏的村民他很願意幫一把。  “好好!”沈德忠滿臉欣慰,可心裏記掛著的事讓他臉上的喜色淡了,老臉犯愁。他看著沈硯北琢磨了下,勸道,“沈晏啊,等忙完春耕,你還是用功讀書吧,地裏這些瑣事就讓你家夫郎去操持吧!”  “周圍村莊的年輕人要不事業有成,要不考取了功名,我們村裏年輕的這一輩也沒誰有建樹的……”他們這一帶有大大小小好幾個村,每年秋收的時候各個村莊會聯合起來舉辦社戲,這是村裏的一大盛事,可惜他們沈家村這些年越發沒落了,社戲的舉辦權已經許久沒有落到他們村頭上了。  去年社戲是在李家村舉辦的,李家村走了狗屎運出了一個舉人,想來今年社戲的舉辦權又會落到李家村手裏。  想到李家村那些王八犢子做的好事,沈德忠就氣得不行。  人窮被人欺!誰讓他們沈家村人沒權沒勢呢?  可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  “沈晏啊,大夥就指望你了!”  麵對沈德忠如此殷切的目光,沈硯北臉上繼續保持微笑,心裏卻累覺不愛。  他是沈硯北,可大夥一口一個沈晏地叫他,他還是沒能習慣。要是在某些時刻他媳婦也這樣叫他……  想想都抑鬱。  看沈硯北不為所動,沈德忠苦口婆心地道:“沈晏啊,你今年二十了,雖說還沒行冠禮,可畢竟成了家,作為一家之主你可得光耀門楣啊!你祖父曾祖父都是了不得的人,你……”  沈硯北愣了愣,忽而拍手笑起來:“忠叔您說得對!”古代的男子二十歲就及冠,行過冠禮後就是成人,為了方便稱呼,就會取一個以表其德的別名,這就是表字的由來。  農家人沒有這種習慣,可他是讀書人啊!讀書人取表字再正常不過了!  “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沈硯北神情誠懇,“待忙完春耕,還請忠叔為我操持加冠一事。”沈德忠作為村長,分量足夠給他加冠。  行過冠禮後,他就能用回自己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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