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唯一喜,剛想說什麽,又聽耿白道:“來,說說,你這麽殷勤的搭訕我為了什麽?” 把人家僵屍拉到眼前,耿白賤了吧唧說,“總不是圖我帥吧。” 他生前還活著的時候,警察叔叔因為外表過分美麗,執勤辦案外出的時候總有人偷看拍照,企圖把他整成網紅,這都是很常見的,誰讓人天生麗質遮都遮不住呢。 想到這裏,耿白有一丟丟傷感,不知道他美麗的臭皮囊化作飛灰泯滅在哪個燒鍋爐裏了。 黎唯又羞又囧,忙解釋:“不是,當然不是。” 耿白道:“是了我也不怪你啊。” 黎唯:“......” 滿大街一模一樣的西裝僵屍,他要如何慧眼如炬看到他的帥。 這麽嚴峻恐怖緊張的情況,這人怎麽恁貧呢。 “好吧,不逗了,說吧,說說你的原因。”耿白不臭貧了。 黎唯猶猶豫豫,大眼珠和小眼珠轉來轉去,耿白看著他的模樣,想起自己的模樣,一陣牙疼。 “我不知道十個體力用完之後,是不是真的會徹底消失,但如果真的是,我不想這樣。我已經經曆過一次死亡了,我不想經曆第二次,就算現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隻要還能感覺到自己,我都想繼續活著。”黎唯說。 耿白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黎唯說著,低頭把身上的西裝解開了。 耿白目瞪口呆,這個遊戲還能脫衣服? 溜溜溜的,那有沒有女僵屍啊,他去認識一下。 然而衣服打開之後並不是耿白想的那樣,而是遊戲裏麵代表體力的畫麵,一個淺綠色虛框彈出來,耿白看到十顆心。七顆是空心的,隻剩下三顆殷紅的實心,上麵還有一些數據——攻擊速度,防禦能力,錢幣數量,竟然還有武器裝備,就是他那頂綠帽子。 黎唯道:“我隻剩下三點體力了,如果還沒有吃到屁股,可能就永遠消失了。” 耿白聽明白他什麽意思了,問:“你想我幫你?怎麽幫?” 這個遊戲看起來是各自為營吧。 黎唯搖頭,“我努努力,應該可以吃到,我想讓你幫他。” 他從身後拉過來了一個僵屍。 耿白沒料到他來這一出,驚訝問:“你親戚?你對象?你朋友?” 黎唯道:“來這裏認識的,我想帶他進入下一關,但我的能力不夠。” 耿白道:“你詳說。” 黎唯道:“關卡裏的錢幣可以用來買道具,其中一個道具叫躲避,躲避功能簡單來說就是後退一步,如果前麵攻擊密集,就可以使用躲避一次,後退到下一個僵屍身後,讓那個僵屍出來頂包。我的想法是,如果能買到這個功能,並且讓自己在快進入小屋之前保證不死,等植物已經全部清除,在最後一步的時候,使用躲避道具,把身後的僵屍換到前麵,那個僵屍就能順利的進入小屋了。” “聽起來挺簡單的,你說的這個道具,需要多少錢?” 黎唯道:“二十個金幣。” 耿白算了下,如果他每一輪都能得到三個金幣,最多七輪就能湊齊了。 黎唯道:“當你獲得金幣之後,每次進入遊戲,都會扣一個金幣,所以每輪遊戲金幣都是越多越好。想要獲得金幣,就必須要衝到第一個吃植物,每一列土地最多會有10株植物,為了湊夠金幣買道具,還不能贏,就證明你每一輪最多能獲得9個金幣。” 他拉著那個僵屍的胳膊,為難道:“植物攻擊是按照順序的,第一個僵屍有吃植物的機會,但也要遭受綠豆射手的攻擊,機遇和危險並存,如果你不花金幣買防禦道具,扛不住幾次攻擊就死了,更別提吃掉更多的植物,獲得更多的金幣。” 耿白從沒發現僵屍大戰植物這類遊戲還能這麽複雜,就問:“他不能自己贏裝備打boss嗎?” 黎唯將那個僵屍推到耿白麵前,“綠豆射手擊中身體的時候是有疼痛感的,他堅持不下來。你看見了吧,他的頭上沒有名字,我猜測是因為他生前年紀太小,沒上過網,所以這裏的網絡檢測不到他的名字。” “年紀太小?” 黎唯點點頭,對那個僵屍道:“叫是帥氣的大白呀哥哥。” 那僵屍奶聲奶氣,乖乖對耿白道:“是帥氣的大白呀哥哥。” 耿白:“……” 耿白無比真誠:“能不能別再提我的網名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要知道有一天死了之後還要用到他的網名,當年他中二病犯的時候就應該早點吃藥。 耿白伸手拍拍小僵屍的腦袋:“叫大白哥哥就行,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小僵屍是個小男孩,說:“我叫衛衛,我今年六歲半了。” 耿白嗯了聲,“知道這裏是幹嘛的嗎?” 衛衛很高興,“玩僵屍遊戲,我最喜歡用媽媽手機玩遊戲哦。” 耿白道:“對,我們就是在玩遊戲,你還記得你怎麽來這裏的嗎?” 衛衛想也不想的說:“睡覺,我漂亮媽媽和醫生大叔說睡著了就不疼了哦,所以我就一直在睡覺。” 問到這裏,耿白基本上就知道了,這小孩很有可能是病死的,他聽見黎唯溫柔的對衛衛說,“疼的時候睡覺就不疼了,我也是睡醒之後到這裏來的,等我們贏了遊戲,就能出去找媽媽了。” 衛衛聽話的點頭,咩咩道:“行唄,都聽黎唯哥哥的,誰讓我最乖了。” 耿白挑眉看他,黎唯把西裝扣好,說,“他可能是生病死的,而我是癌症,治了幾個月治不好,不想牽連家裏人了,就吃了把安眠藥。” 耿白表示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 這裏不需要同情和可憐,因為每個人都各有各的慘法。 “你就是想找人幫他。”耿白也解開西裝,低頭看了一眼,沒看到自己標準漂亮勁瘦的八塊腹肌,還有些遺憾,然後檢查了下自己的狀態,十個體力已經用掉了兩個了。 黎唯:“是,但是沒人肯幫我,也不怪他們,金幣很難掙,大家掙到錢之後都是想給自己買防禦裝備好在下一關吃到屁股,早點離開這裏,我可以理解。” 不過他仍舊心存希望,他想帶衛衛進入下一關,不想讓這個孩子就這麽徹底消失。 耿白站在土地的最前麵,斜眼看著身旁的黎唯和衛衛,一模一樣的僵屍皮囊下是兩個善良年輕的靈魂,人都是惜命,耿白也是,但他不僅惜自己的命,也要惜別人的命,他覺得自己談不上多偉大,但一句‘舍己為人’也擔得起。 更別說現在都掛了,將來怎麽樣還不知道,有什麽好怕好期待的。 “就這事兒啊,行,我體力還多著,那就試試吧。”耿白道。 黎唯愣住:“你要幫我?” “嗯,幫唄,你體力不是不多了,剩下的機會你就先管好你自己吧。”耿白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身旁的黑哥僵屍聽見他們說話,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哥可告訴你,我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 黑哥旁邊的僵屍估計也是認識,嗤鼻道:“他娘的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耿白還聽見一個女聲,藏在推搡的僵屍群裏,不屑道:“原來是聖母婊。” 耿白充耳不聞,把衛衛拉到自己身後,摸了摸他的腦袋,抬起頭,目光直視前方的土地,眼底一片暗沉。 他不是聖母婊,他是警察。 有困難找警察叔叔,這句話活著管用,死了也管用。 恐怖的音效響起,第三輪遊戲開始。 植物瞬間出現在土地上,僵屍大軍一擁而上,密集的攻擊籠罩整個土地,僵屍群在槍林彈雨中前進。 耿白衝在最前麵,衛衛跟在他的身後,僵屍咀嚼植物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過來。 他迎著攻擊低頭啃著一株眯眯眼,餘光卻一直瞄著兩旁的僵屍。 遊戲想要贏,無非就是速度、裝備、策略的完美結合,耿白生前不怎麽打遊戲,不是不喜歡,而是沒時間,他平日裏連吃飯都邊分析犯罪心理邊往嘴裏塞。 他雖然不玩,但智商還是在線的。 耿白在心裏默默計算了黎唯和黑哥對植物的攻擊時間。 一株眯眯眼需要連續攻擊五次才能解決掉,黎唯用時六秒,黑哥用時四秒,但從第三株開始,黎唯依舊保持六秒不變,而黑哥的速度卻隨著攻擊長短而漸漸變慢。 耿白不知道這個遊戲是如何開發的,智能的連體力的消耗都能計算進去,他又觀察了其他人的攻擊速度、有防禦裝備的防禦能力,以及同一人對不同植物的攻擊,最後,一個大致的數據分析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這時,第三輪遊戲結束了,一個名叫【你會唱小猩猩嗎】的死鬼玩家開啟新模式進入了下一關。 眼前黑暗一閃,戰場重新恢複成一片靜悄悄的土地,植物暫時消失,僵屍們還是擁擠在土地前。 這次,僵屍群很躁動,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是金帽子,太牛叉了,他隻用了二十秒就通關了。” “什麽時候我能買得起金帽子。” “你就剩下三個體力了,還是醒醒別做夢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傻逼,你已經死了!” “我不想在這裏再死一次!” 黎唯來到耿白身邊,問:“得到了幾個金幣?” “一個。”他上一關在策劃戰略,沒好好努力。 黎唯勉強笑了笑:“好。” 不等耿白說什麽,黑哥也過來了,他上一關得到四個金幣,此時十分高興,聽見耿白的話,說:“兄弟,就你現在這種情況,我勸你先保全自己吧。我還有四個體力,金幣快二十個,等我買個銀帽子用,馬上就能吃到他娘的屁股,進入下一關了。” 黑哥身旁剛剛說耿白狗拿耗子的僵屍也擠了過來,他頭頂名字叫【樸實的老成】。 老成一張嘴,就道:“狗娘養的,老子最討厭你們這種人,平日裏吃好穿好,動不動就把社會責任道德掛嘴邊,實際上一點球用都沒有,幹啥啥不成,現在死了還要跟老子搶機會。” 黎唯臉上一白。 耿白卻滿不在乎,摟著他的肩膀,慢悠悠說:“年輕人,心態放好點,不就被噴糞的噴上了一點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還能跟噴糞桶計較。” 聽出他的意思,老成怒道:“狗娘的,你他媽罵誰呢……” 耿白抬起眼,目光在噴糞的僵屍身上轉了一圈,老成本想破口大罵,碰到他的目光,渾身卻忽然一寒,到嘴邊的話就這樣瑟縮回去了,但仍忿忿不平的低聲啐了一口。 黎唯小聲說:“大白,衛衛就剩兩個體力了。” 欲言又止。 耿白靠在土地最前麵的荊棘土牆上,心裏有點鬱悶,他看起來這麽不靠譜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西裝和綠油油的僵屍胳膊,把所有的責任都怪罪到了這具身體上。 此時此刻,他是多麽想念自己美麗的臭皮囊,起碼就那張酷斃的帥臉,是多麽的給人安全感。 耿白一把扯開衛衛的西裝,查看了下小孩的狀態,也不是他想的一無是處,起碼這孩子是有一點點攻擊力的。 黎唯還在糾結耿白要在兩輪之中得到多少個金幣才能買得起‘躲避’道具,就見耿白僵屍爪一揮,倉庫裏唯一獲得的三枚金幣已經被他花掉兩個。 他給自己買了一頂綠帽子。 “噯唷,快看看,我還是第一次戴綠帽子。”耿白扶著帽子,把自己拗出了個西部牛仔脫帽致敬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