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白試圖回想,腦海中剛剛被強行塞入的畫麵和聲音一股腦的湧了出來,他頭疼的閉上眼,整理著那些淩亂的碎片。 漸漸的,清晰的畫麵和聲音浮現出來。 “歡迎進入生物ai時代,我是超級ai係統管理員,首先恭喜你成為第一代生物ai測試員。” 聲音的背景畫麵是一片銀白的實驗室,裏麵有許多類人機器人,一些身穿白袍的研究員不斷在裏麵穿梭。 “生物ai的發展,是時代的必然選擇,人類機能終將被機械取代,近代科學家發現生物神經元能與電極形成資源再生,這將是ai在能源史上的重要突破。” 耿白腦海中自動播放著這段由畫麵組成的視頻,聽著裏麵科普了一堆關於ai的發展史,他從視頻中抓不住重點,隻有一個念頭浮現出來,這是誰的人工智能項目?政府的?不,不會的,政府辦事不是這種風格,應該更加嚴謹嚴肅,並且不可能不告而為。 腦海中的畫麵在強行灌入無數條人工智能的優點和趨勢之後,演示畫麵忽然變成一片空白,幾行黑字出現在上麵。 明明是腦海中的記憶,耿白卻覺得自己猶如是在看電影屏幕一般清晰。 ——第一批生物ai測試員已經就位,請各位謹遵超級ai係統規則,努力完成通關,如有違規或通關失敗,則驅除ai測試係統,關閉所有感官,恢複死亡狀態。重複,如有違規或通關失敗,則驅除ai測試係統,關閉所有感官,恢複死亡狀態。 生物ai規則如下: 1、不得違反ai係統的一切規則。 2、不得向任何人透露ai係統及生物ai測試員身份。 3、不得破壞生物ai的內部零件,機在人在,機亡人亡,人亡機還在。 耿白還沒理解這寫都是啥玩意兒,腦海中的視頻就斷開了,他好像是被從回憶中強行拉扯出來一樣,回神之後,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這時,耳邊‘叮咚’一聲響,周圍緩緩亮了起來。 耿白震驚的看著眼前巨大的應用桌麵,陷入了呆滯中。 長方形的應用桌麵的最上麵顯示有時間: 2019年5月1日 00:30 距離他死亡的時間,僅僅過去了4個半小時。 淩晨,霍沛璋死機了4個半小時的手機忽然自己開機了,他往桌上掃了一眼,沒理會,靠在椅子上,沉默的聽著業務部門的述職報告。 會議室裏的人不多,大概七八個,氣氛卻十分壓抑,已經過了淩晨,卻沒人敢打瞌睡,神經高度緊繃著,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辦公室裏獨自坐在一端的空降高層霍總身上。 霍總修長的手指搭在桌上,下麵壓著業務部門新鮮出爐的數據報告。 最後一位部門經理的ppt翻到了末頁,他謹慎小心的扭過頭,說:“霍總,您的意見是?” 霍沛璋抬起頭,俊美的眼眸環顧會議室,聲音低沉充滿磁性,“今晚將諸位叫回公司,實際上是想認識一下諸位,國內的工作我剛接手,還有許多資料沒看完,以後還需諸位協助配合。” 其他人忙道:“不敢不敢,霍總太客氣了。” 霍沛璋將手下紙質版報告向前推了一些,看著部門經理,眼底深沉如墨,“臨時要數據,諸位準備不全確實情有可原,這些資料我今日不再過目,還請諸位在明晚下班之前整理出一份完整的項目報表交給我,這回時間上還有困難嗎?” 他說話極為客氣,卻讓幾位部門經理額頭出了一層冷汗,他們都是職場上的老油條,立刻就聽出這位新領導的意思——數據報表有問題,今天他可以理解,再給一天的時間準備,如果還是像現在這樣的交上來,就請用‘情有可原’之外的理由來解釋。 幾人連聲應下,會議這才結束,他們夾著尾巴抱著電腦逃難似的離開會議室,公司裏黑漆漆的,隻有那間會議室亮著燈,有人回頭看了一眼,隔著玻璃牆,他看見新上任的高層領導坐在那裏,像深夜的汪洋大海中的一點孤舟。 淩晨三點半,霍沛璋終於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他揉了揉眉心,衝了一杯速溶咖啡,端在手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著外麵零星的燈火。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著男人頎長的身影,漆黑的城市像個漆了油彩的妖怪,帶著精彩紛呈的妝容睡了過去,留下一身坑坑窪窪的傷口,等著時間自動去舔舐療傷。 霍沛璋眉心微皺,又想起了今晚發生的事。 他去拿了手機,想找找有沒有關於今晚市府新街持槍劫持人質的事件,之前莫名其妙死機的手機又莫名其妙開了機,觸控id在手機重新啟動時,要求手動輸入密碼,霍總輸入六個數字。 密碼正確,手機‘嗡’的震動一下,跳進了應用桌麵。 他沒立刻使用手機,而是找到他之前在車上下載的手機軟件,懷疑是那個出事的手機軟件導致了手機卡殼。 不起眼的圖標在手機應用桌麵的最後一行上,霍沛璋點了一下,圖標沒反應,無法啟動,他多次嚐試,結果依舊一樣,霍總想了想,長按圖標試圖刪除。 然而,就像手機裏自帶的係統軟件一樣,那個圖標的左上角竟沒有刪除的小叉叉。 這是很奇怪的事,尤其對於iox係統的手機而言,因為這款手機的美帝開發商是絕不會允許流氓軟件隨意嵌入他們的手機係統的。 霍沛璋對美帝這個係統的了解程度,大概就是回老家的熟悉,他天生敏銳,對計算機係統有著超乎常人的精準,大學期間就曾憑借網際互聯中樞編寫了一套新係統——類似安卓和iox係統,在高校聯盟大賽中一舉摘得桂冠。 霍大神的履曆表能讓每個理工男都望而卻步,更可氣的是該大神熬夜不禿頭,長的還高大俊美,絲毫不給同類活命的機會。 霍沛璋按了兩下手機,有心想將手機連接電腦,導出運行代碼看看問題出在哪裏,但他想了一下,又放棄了,既然手機暫時不影響運行,這個軟件就先放著吧,他這次回國,不就是來擦這個軟件的屁股。 重新回到應用桌麵,霍總點開了瀏覽器,打開網頁,刷了五分鍾當地新聞。 沒有一絲收獲,有關今晚市府新街發生的事,官方渠道和小道消息都被刻意壓製了。 深沉的夜色透過落地窗逼進辦公室,盡管傍晚十分還驚心動魄生死一線,等過了之後,人被白布蓋上,毀壞的汽車被拖走,滾燙的鮮血被擦幹,城市又變成萬家燈火的溫暖港灣。 那個唇角有個小紅痣年輕警官就在這麽一個夜晚,永遠閉上眼,與世界說了再見。 是驚鴻一瞥的第一麵,也是無能為力的最後一麵。 望著徹夜不熄滅的街燈,霍沛璋忽然感覺到索然無味,他將手機扣在桌子上,重新打開了電腦。 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鎖屏的手機自己亮起了屏,一串數字被小心翼翼的輸入鎖屏頁麵,正是霍總的解鎖密碼。 應用桌麵跳出來,網頁也跳出來,光標指在網頁搜索框裏,輸入法好像被人使用一樣,一個格子一個格子亮了,幾個字做賊似的被敲進了搜索框: 人死後會怎樣? 人死後會變成手機嗎? 人死了會變成手機打手機遊戲嗎? …… 沒搜索到有價值的東西,字被刪除,又遲疑的敲上一句: 我覺得我變成手機了,我是神經病嗎? …… 早上六點,早間新聞帶著官腔的四平八穩向市民報送了昨晚市府新街一起持槍劫持人質事件,官方報道事件起因於一群跨國搶劫的國際犯罪分子,在搶劫了中國某城市的金店後逃竄,被人民警察當場擊斃。 霍沛璋掃了眼逐漸清晰的黎明,昨天下班的人今天依舊要上班,昨天放學的孩子今天還是要上學,忙忙碌碌,辛辛苦苦。 而昨天奮不顧身的青年默默無聞,從此長眠。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霍沛璋拿起手機,想搜索一些關於‘警察’‘犧牲’的字眼,剛解鎖,就看見屏幕右上角出現了可怕的一幕——殷紅的1%。 然後,這抹紅色矜持的讓他瞥見之後,就高冷的沒電,華麗變身板磚兄,關機去了。 霍沛璋:“......” 如果他還沒智障的話,昨天他手機的電池應該在80%以上。 當世界重新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手機開始思考機生了。 首先它從人類最原始的問題開始思考。 我是誰? 我來自哪裏? 我要去哪裏? 它在茫茫的黑暗中輕而易舉就得到了結論。 我是耿白。 我掛了。 如果有地獄的話,像我這種舍身救人好青年肯定是要上天堂的。 但現實是,他沒有上天堂,也沒有下地獄,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上班了——死了之後,成為了一名莫名其妙的生物ai測試員。 這是什麽玩意兒? 是人開發的嗎? 是什麽人能讓死了的人重新恢複意識,還變成了手機? 如果不是人開發的,那是地獄和天堂聯手合作,對逝者進行的循環利用? 那也太不尊重他們這些死鬼了吧。 經過鬼同意嗎。 耿白亂七八糟的想著,完全搞不懂眼下是個什麽情況。 他無聊的瞪著手機的應用桌麵,心道,如果他變成了手機,好歹也是國產貨吧,怎麽換了個外國係統,變都讓他變的很不習慣。 並且,既然他變成了手機,為什麽他連解屏密碼都不知道,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耿白亮著屏幕,不停的奇思妙想。 在他沒死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麽能吐槽。 直到耗盡手機電量,四周又變成漆黑後,有關之前那段超級ai係統的記憶才又清楚的浮現出來。 拋開什麽人開發的係統,用什麽技術實現的,目的是什麽,這些都先不提,重要的是,那個超級ai係統說的通關是什麽? 遊戲通關嗎,耿白靈光一閃,就像之前的僵屍大戰植物? 還有,它反複重複的那句話。 ——如有違規或通關失敗,則驅除ai測試係統,關閉所有感官,恢複死亡狀態。 規則是指生物ai的那三條規則,那通關失敗,真的就是徹底死亡嗎。 對此說法,耿白保持懷疑,他待在沒電的手機裏,想不通這個,也想不通那個,隻能用毒雞湯安慰自己,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就在他思考的功夫,忽然,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某個地方席遍了耿白的全身。 他抑製不住的顫了一下,幾乎要吟叫出聲。 手機嗡的輕輕震動了下,霍沛璋低頭看了眼,手機明明沒有開機,怎麽會震動? 他拔掉充電器,然後又重新插好。 耿白隻覺得身體一漲,不等他仔細感覺這是什麽滋味,身體裏那股漲意又忽然消失了,他愣了愣,剛想罵娘,那東西又重新插了進來。 “嘶......” 耿白到嘴邊的罵聲化作一聲輕哼,臉色在黑暗中漲紅,這種詭異的脹滿是怎麽回事? 他感覺到莫名的羞恥,羞恥中又隱含一絲舒爽,好像他的身體多了什麽東西,將他漲滿,又帶著細微的電流,不停的發射進他的身體裏。 霍沛璋把手機開機。